第18章 生辰礼物

短信之中，苏滢与他甚为交心，允许他称自己为“滢滢”。

        而韩熙记下她所有偏好，吃肉必须配上绿叶蔬菜，不吃洋葱不吃辣，唯一让她破戒的是簋街的麻辣小龙虾。她了解药食同源，红色入心，黑色入肾，黄色入脾，绿色入肝，白色入肺，她笃信食物对五脏的滋养，只吃应季的蔬果，因为圣人曾言：不时不食。

        饭食要应节律，遵循自然之道，做人处事亦是如此。

        她把写过的几部小说链接给了他，命令他必须拜读。

        她收集小众的blythe娃娃，她说每一款小布都有名字也有故事，而做兼职赚钱得到它的过程也是个故事。

        韩熙越来越深地了解着她，她提出很多要求，不准约她，不准给她打电话，不准来宿舍看她，不准寄送任何礼物，未经允许也不准出现她视线范围之内。

        再后来，她几乎不回复了，最后的信息许了韩熙一个约定，在每日太阳升起那刻，发一封书信给她，如果能一天不差地坚持到她毕业，就认下他这个蓝颜知己。

        韩熙照做了，写到第45篇，她终于回了话，她说方依赢了钢琴比赛，签约一家艺术培训机构做老师，留在北京发展，她仍旧赖在家里没有搬走的迹象。

        她还说12月4号是自己生日，也是辩论赛的最后对决，校方特意邀请辩手的家人过来，她叫了苏默，也希望他出席，看她拿下最佳辩手。

        学校的红色楼宇遮了半壁天空，韩熙在她生日这天备好礼物，来到她指定的大礼堂。

        辩手亲友被安排在一处，韩熙见到了苏默，不知怎的，他觉得苏默此人明明满脸英气，可身后拖了条挣不开的孤寂的尾巴。

        他们很快熟络，苏默是个健谈的人，他说自己医大毕业后被苏乾宇安排进荣格医院，高端体检、康复治疗、美容养生、中西医综合调理，总之就是不担风险又收入可观。

        苏默对他的事不过问也不感兴趣，更不像苏家人那般对他怀有鄙夷，他碎碎叨叨地介绍自己又问韩熙准备了什么礼物。

        韩熙拿出信封，里面是张签名照，上写：苏滢同学，生辰快乐，万寿无疆，容可谦敬上。

        照片上的容可谦温和粲然，配上颇有喜感的几个字，苏默就要乐晕了。

        辩题是爱情是否具有独立性。

        苏滢是团队的四辩选手，作为爱情具有独立性的代言人，她在发表见解时落落大方。她说：“我方所指爱情的独立性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方面，就像经济独立、思想独立一样，我们追求的是一种情感独立，不因爱人的悲喜而奴役自己的情绪，也不会频繁使用恋爱技巧让对方离不开你，我们的快乐来自一种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的爱情，这其中也包括单恋。而另一方面，我方主张的独立性是把爱情和对象分割开来，排除了你情我愿，排除了背叛变心，排除了先来后到，排除了日久生情，也排除了缘分的戏弄，这样形而上的不受干扰的爱情才有永恒不灭的可能。”

        对面的选手问道：“据我所知，对方辩友恋爱经历为零，没有实践基础，大谈爱情之道，是不是太虚无缥缈了？”

        苏滢被噎住，握了握拳头豁了出去：“确实，我没交过男朋友，但是我爱过，暗恋！他跟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箴言，我会在看书的时候想他，想他一次就心动一次，心动一次就爱一次，我还会这样持续很多很多年，即使这辈子不会再见。相信体验过暗恋的人都知道我的感受，这也证明了爱情是具有独立性的。”

        苏滢拿到了最佳辩手。

        去年此时，正是在比赛中初识洛攀，她所在的文学院败给了管理学院，洛攀斩获最佳辩手又成功脱单，而她输给了他，对他的爱意也被压制住了。

        领了奖，往事和现实重叠着，郁郁的苏滢和队友一一拥抱，轮到唐觅时，她在苏滢耳畔道：“我在台上看半天了，你哥边儿上那绝色是谁呀？肯定也是你家亲戚吧，能介绍给我不？您这厢励志要爱洛攀很多很多年，但你可怜见儿的妹妹我可还单着呢。”

        苏滢没搭理她，径直朝台下而去：“韩熙你有病吧！突然冒出来恶心谁呢？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往这一坐给我冒充我父亲，故意添堵是吧！”

        她瞬目，眼里的箭簇钉在哥哥身上，而苏默耸耸肩，偏过头去哼起歌。

        唐觅被这一幕惊呆了，悄声问苏滢：“你刚叫他什么？韩熙！韩静泊大儿子！我的妈呀，他不会在追你吧？你俩可是鸿沟一般的贫富之别贵贱之差啊，韩熙这位佳丽是该配眼镜儿还是该换眼珠儿啊？他怎么看上你的？”

        唐觅与苏滢一样写网文，二人对话从来都是天马行空肆无忌惮，今日场景令唐觅瞠目结舌，太子爷垂青灰姑娘却被冷傲拒绝的狗血剧情在眼前上演，她一下子就从自己胡编乱造的小说里抽离出来，感叹这活生生的反转，恨不能马上刨根问底，专为韩熙开个新文，写他与蓝茵的生死纠葛，写他对苏滢的爱而不得。

        翘着二郎腿的苏默站起身来，将容可谦的照片塞给妹妹，笑道：“容嫂，你家爷们儿祝你万寿无疆。保重身体，不跟韩熙那厮置气。你最后那段没羞没臊的话真敢说呀，为了个最佳辩手脸皮都不要了呀！”

        “不要了，不要了，要脸干嘛使。”苏滢不气了，双手接过照片，“哥你可以啊！人脉通天了呀能搞到这个。”

        苏默揽住妹妹：“你家爷们儿所在的芳时公司，高层里有我们医院顾客，这都小事儿！哥要是认识芳时老总许励航，安排你跟容可谦夫妻团聚都不成问题。”

        他光明正大把韩熙备下的礼物抢去了。

        “爷们儿有了，还缺个崽子，我吃了一个月馒头酱豆腐就为买它。”唐觅也把藏好的盒子拿出来，是小布，娃娃身着黑色骑士外套，大眼睛灵气逼人。

        每个小布都有名字，这一款叫kissmetrue，苏滢相中很久了。她强笑接过，唐觅一直认为她家庭条件不好，若知她身份，会感到人生被人愚弄了吧。

        恬不知耻的苏默回身问韩熙：“你空手来的呀？”

        韩熙并无尴尬之色，走近他们，笑道：“我带了祝福，祝你姻缘美满，子孙满堂。”

        苏滢扭过脸去，忍住笑意。

        苏默频频点头，赞他识相。

        两人手机同时响起，“浪里个浪”微信群发来消息，周管家让他们晚上回家吃饭，给寿星过生日。

        兄妹两个一道回了苏家。

        有哥哥陪着，苏滢面对父亲就会自在得多，这个没皮没脸的话痨总能引得父亲开怀。

        进了雪沫小筑，苏滢觉察哪里有些不一样，细想之下，心中下起了暴雪，那扇屏风没了，上面绣着父亲给母亲提的悼亡诗。

        她恨不能将方依削骨食髓，可她今晚不在。

        沉着脸去见父亲，他正在烹茶给客人。

        “小滢回来了，这是你蓝伯，上次见时，你还在月窠儿里呢。”苏乾宇未曾抬眼，缓缓下令。

        苏滢向那陌生老者点头示意：“蓝伯好。”

        客人笑得浅淡，静默看着她，而后向苏乾宇道：“这孩子比我家小茵能高出半头。”

        蓝茵，那个遭了韩熙荼毒而轻生已逝的女孩子。

        不多时，苏默进屋，他身后跟着的竟是韩熙。

        苏滢愕然：“你怎么来了？”

        苏乾宇放下茶具，笑道：“是我请他的，都坐吧。”

        韩熙看清厅中的蓝永琛，怔怔地停下动作，认出了，三年前在美国相见时，老人瘦得不成样子，如今倒显得年轻健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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