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梅竹马

叮铃铃~

        伴随着悦耳的铃声响起，一大群戴着小黄帽的小学生们涌出了并盛小学。其中有两个手牵着手的孩子格外引人注目。

        黑头发的是男孩子，长的白白嫩嫩的，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微微抿着嘴巴，一脸严肃认真的牵着身边的小女孩走过马路。

        小女孩的小黄帽下面压着深青色的发丝，颜色最深的地方近乎黑色。她有一双澄金的眼睛，包子脸又白又嫩，目光一只跟着天上飞过的鸟，路边爬过的蚂蚁转来转去，哪儿都看就是不看路。

        反正杰也会牵着她的。

        注意力再一次被电杆上叽叽喳喳的麻雀吸引过去，单名一个胧字的小女孩在心里满不在乎的想。

        杰在的话，她就不会撞墙或者摔倒什么的，所以不看路也完全没问题。

        毕竟……

        胧和杰是青梅竹马，她从有记忆起，就认识了身边的男孩子。他们一个幼稚园，一个班，甚至是同桌，从幼稚园到如今的小学五年级，从来没分开过。

        忘掉的便当、家门钥匙、还有作业什么的，以及不看路脚下的坑或者即将撞上的电线桩时。身边的人总是会及时递上她需要的东西，或者把她带离危险的地方。

        在这个世界上，胧认识的所有人中，竹马是仅排在爸爸妈妈后面的重要又值得信任依赖的人。

        而从小就因为家庭还有教育的缘故，夏油杰对待弱小总是友善又体贴。

        而在某些原因，胧在他眼里更是柔弱又可爱，待胧更是细心又贴切，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都稳重又耐心。和普遍年纪的男孩子们完全不同，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丝调皮捣蛋，某些时候完全像是大人一样成熟可靠。

        他稍微用力，把即将走上马路的青梅拉了回来。“胧，记住了吗？放好书包之后就来我家吃饭。今晚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烧烤，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期待吗？”

        青梅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听说是满世界的跑业务，总之很忙的样子。所以大部分时候，胧都是托付给夏油家照顾，每个月都会有养小孩儿的大笔金额打来。

        最开始知道的时候，夏油杰其实有些疑惑，也有些埋怨。胧本来就笨笨的，当父母的却总不在家，好好地漂亮妹妹经常穿着几天没洗的衣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被自家父母领回家，可怜巴巴的。

        然后后来他知道了——就算是胧的父母在家，也是多了两个笨手笨脚，连简单地洗衣机都不会用的笨蛋大人而已，不会有丝毫改变。

        于是他自然的就接过了照顾胧的任务，上学上课放学一条龙服务。

        默默地将试图伸手去抓旁边花坛上的蝴蝶的青梅拉回来，夏油杰心中叹口气——没办法了，胧傻乎乎的，魈叔叔和荧阿姨虽然外表很唬人，但是实际上也都是电器笨蛋。只能他和爸爸妈妈们多照顾他们了。

        胧虽然对蝴蝶很感兴趣，但是她有一点特别好，就是听话。夏油杰不让她抓，她就乖乖的收手了。“我知道啦——”

        脆生生的应下，她又看见了前面路口落下的一群麻雀，她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就从制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小石头。

        是禽肉！

        今晚正好可以烤一个蘑菇鸟肉串！

        她气势汹汹，蓄势待发——深吸气！

        哈——？没能丢出去。

        夏油杰抓住了她的手，叹口气，“想吃肉了吗？妈妈今天买了很多肉的，牛肉，鸡肉，还有羊肉什么种类都有的。”

        所以，不要祸害路边的小鸟了。

        胧的眼睛随着他的话越来越亮，克制的抬手擦了擦嘴角，她故作大方，“恩，那我们快回去吧！”

        她现在对那些禽肉完全不感兴趣了！

        有现成的何必去抓那些看起来就瘦巴巴的小麻雀呢！

        夏油杰忍俊不禁，“馋猫。”

        “喜欢吃怎么能叫馋呢——而且老师都说了，我们现在还在成长期，吃得多是正常的。”胧加快了脚步，一想到炙烤的香气四溢的肉类，她就已经感觉控制不住口水的分泌了。呜呜呜阿姨的手艺完全可以和妈妈媲美，超赞的！

        “恩恩你说得对。”夏油杰好脾气的点头，但是考虑到青梅每次都完全不知道克制一样暴风吸入食物的样子…他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担心，真的不会吃撑吗？就是因为这样的担心，夏油家里是常备了儿童促消化的药物的，虽然一次也没用上。

        完全想不出为什么，胧个子小小的，吃的却那么多。

        ——他完全没觉得小姑娘吃的饭量是普通孩子的三倍还有得多是件奇怪的事，只是惊奇于青梅明明个子小小的，却超级能吃。

        当然，这种话夏油杰是不会去问青梅的，除非他脑子坏掉了想被打。

        胧得到赞同之后顿时就飘了，“欸嘿！杰，如果你吃不完的话，我就帮你解决啦——浪费食物可不好！”

        夏油杰从善如流点头，“当然可以，那到时候就麻烦胧你了。”

        夏油家和胧家是挨在一起的，两个孩子的房间窗户还是对着的，只需要踩上栏杆轻轻一跳，就能跳过去那种距离。

        胧从竹马口袋里掏出自己家门钥匙打开门，开完门之后又把钥匙放了回去。“我先去放书包，换一下衣服就来。”

        夏油杰点点头，“恩，你不要急，慢慢来，有要帮忙的就直接叫我。”男孩子条理清晰的说道，“还有换下来的衣服记得放进洗衣机，但是不要自己去动洗衣机，等吃完饭了我来帮你开”

        胧想说她已经学会了用洗衣机了，但是想了想，她还是啥都没说。“知道啦知道啦，杰好像妈妈哦！”

        话音落下，不等竹马气恼，她直接窜进了家门，轻快地跑走了。

        夏油杰：“……”男孩子鼓鼓脸，难得露出气呼呼的样子。“笨蛋胧。”他又不是女孩子，怎么可能像荧阿姨？

        另一边。

        打开门走进家门，胧随手将书包放在门口的矮柜上，然后脱下衣服，随手解下裙子丢在一边——走到浴室门口后，女孩子想起了竹马的叮嘱，又轻快地转身去把脏衣服捡起来，最后跑去一股脑的塞进了洗衣机里。

        爸爸和妈妈都不在家，不过胧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她光着跑来跑去，完全没有裸露身体的羞耻感，找好了换洗的衣物之后就钻进了浴室，片刻，淅淅沥沥的水声想起，伴随着女孩子轻快地歌声。

        “大丘丘生病二丘丘瞧~三丘丘采药四丘丘熬~……”

        奇怪的旋律回荡在浴室内，又顺着门缝传到外面。临时想起再过几天就是女儿生日，紧急赶回来送礼物的荧和魈打开门后就听见这歌声……

        金发金眸的女子眼眸弯弯，“看来小胧深得胡桃真传。”她一身白衬衣，黑色小马甲，还有修身长裤，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在脑后绑成马尾，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银框无镜片眼睛，看上去一副都市丽人的模样。

        她的话让身边的男人露出了微妙的神色，回忆起那位往生堂堂主的行事风格，他轻咳一声，不做评价。

        男人留着现代少有的长发，有少量短一点的发丝桀骜翘起，薄荷青近乎黑的发色，只在发尾泛着薄青，用一根金色的发绳绑住。眸瞳则是和女子瞳色相似的金，明明是成年男子，俊美的面容却奇异的给人一种少年感。他穿的较为随意，浅青色衬衣，深青的休闲裤，臂弯挽着同色的外套，气质却大相径庭，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

        荧用肩膀撞了撞丈夫，嘴角含笑，“礼物放下我们就走？”

        因为各种原因，这个家并不是很在意长久的陪伴。在胧看来，爸爸和妈妈需要二人世界，她能不打扰就不打扰。

        而在两个家长看来，自家崽也到了需要独立成长的时候，他们作为父母除了关键时刻的引导，其他不应干涉太多。

        这也就导致了在其它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就是：胧的双亲都是不负责任沉迷工作的类型，小女孩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又照顾不好自己可怜的要命。

        恩，特指夏油家。

        夏油家又特指夏油杰。

        魈点头同意。

        他沉静的看向身边的妻子，突然抬手将她耳侧的一缕碎发别在她耳后。“海灯节要到了…这次，还是我们一起好吗？”

        曾经总是孤寂守在望舒客栈上的仙人如今已经走入凡尘，也有了想要时刻相伴的重要之人。虽然这样说有点丢脸……但是魈想，在荧出现以前，在无数个凝望月亮的夜晚，他偶尔也是会感到孤独的。

        荧握住他的手，欣然答应。“当然。”

        她信誓旦旦，“我不会让哥哥还有派蒙他们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的。”

        魈微微露出一点笑来，锋锐的眉眼柔和了弧度，“我当然相信你。”

        于是夫妻两个真的就回来提前送了个礼物，然后就干脆利落的离开了——连跟浴室里还在洗刷刷的自家崽说一句话的想法都没有一个！

        胧穿好衣服顶着湿漉漉掉水的头发出来的时候甚至没有发现自家父母回来过了。她随手用毛巾把一头青发揉的像是过了静电炸毛一样，就迫不及待的锁好门去了隔壁夏油家。

        ……

        而在客厅的茶几上，一张小巧的夜叉傩面躺在上面。

        这是魈每年都会送给胧的生辰贺礼…并非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这张面具恰好能压制住他的孩子与生俱来就携带的业障而已。

        而在夜叉傩面旁边放着的，是一枚做工有些粗糙的簪子，是荧从凝光那里学了大半个月之后的成品——荧擅长战斗，也擅长烹饪，但是对于这些手工却感到苦手，那些精巧的东西到底要用什么样的力气才能够不损坏呢？

        为了做成这样，她也是拿出了曾经大战神明的努力的。是十分用心的礼物！

        入夜之后的夏油家亮起了明亮的灯，小院子被探照灯照射的亮亮堂堂的，烧烤架上各种肉类正滋滋滋的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香气，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胧的头发已经被夏油杰一手包办的给吹干了，还用皮筋扎了个小马尾。

        夏油妈妈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相貌秀丽，气质亲切。夏油杰的好脸蛋大部分显然是遗传了她的，而剩下的一部分…例如说，深紫近乎黑色的眼瞳，偏向狭长的眼型，纤细的眉毛，则是遗传了夏油妈妈的。

        而现在，夏油妈妈正在给准备烤的肉类涂抹调料。神情认真，全神贯注。

        夏油爸爸正在给她控制炭火，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时不时的给妻子擦擦。

        夏油杰不厌其烦的将青梅跃跃欲试伸出的爪子拽回来：“还要再等一等，胧，而且要用筷子，不能直接用手。”

        他将剥出来的一瓣橘子塞进了她嘴巴里。

        “吃这个垫一垫。”

        “好甜！”

        胧眼睛一亮，张开嘴巴。犹如幼鸟面对带着食物回家的大鸟一样，嗷嗷待哺。

        “还要！”

        夏油杰一本正经的投喂，作为养了胧也有几年的人，他清楚知道青梅的饭量。完全不用考虑饭前水果会占胃的空间，而且为了不在学校里引人注目，她吃的便当是正常分量的，晚饭自然会吃多一点……

        男孩子面露怜惜之色，看看，都把胧饿坏了。

        他又投喂了一瓣橘子，并且把剩下的橘子塞给了她之后开始给苹果剥皮。

        胧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夏油妈妈手下随着她的动作而香气四溢的烤肉。呜好饿、好想吃、好…胧用力的摇摇头，然后抬手——

        砰！

        她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头上！

        “夏油妈妈——饿了！”

        夏油杰还没从她的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回神，就听到了胧那一声干脆又甜美的撒娇。男孩子觉得不能忍了，就算是小胧：“那是我的妈妈，胧！”

        胧凑上去，用肩膀碰他，“不可以吗？杰~”

        夏油妈妈也跟着笑，“我是没有意见的啦~而且杰，不觉得小胧非常可爱吗？有这样一个妹妹，出去的话很值得炫耀吧~”

        夏油杰下意识地皱眉。

        “我不需要妹妹。”

        而且胧是妹妹的话……怪怪的。

        胧朝他吐舌头，“哼哼我也不要哥哥——尤其是杰啦！”竹马飞快的否定让她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虽然还没到生气的地步，但是果然……

        ‘今晚的肉要全部吃光！不分给杰了！’

        青发的女孩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看向夏油杰，暗自咬牙。

        完全不懂青梅为什么瞪自己的夏油杰：“……反正，不许叫妈妈。”他偏头，然后递上苹果。“吃吗？”

        当然要吃。

        胧理直气壮的一口咬住。

        而这边，烤肉大部分都烤好了。夏油爸爸去拿来了饮料，是冷藏过的大麦茶。“好啦好啦，都开吃饭吧。”

        他看向儿子和胧的视线很慈和。

        青梅竹马啊~真好呢。

        “我要吃最多的肉！哇呜——夏油妈妈手艺最好了！”

        “都说了不要叫妈妈，不觉得很奇怪吗！”

        “有什么关系！小气杰！”

        “……”

        ……

        虽然，大部分时候胧都很可爱，也很乖、除了偶尔丢三落四粗心大意，偶尔想法任性不听他说话…夏油杰看向窗外，隔着一段距离，趴在栏杆上穿着绵阳睡衣的青梅朝他挥挥手。

        “晚安——明天见哦，杰。”

        “晚安。明天见，胧。”

        他拉上了窗帘。

        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男孩子想。

        胧果然最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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