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雨欲来

从陆辰口中，两人得知了这些天云溯在临仙台的经历。

        原来那日离开清衡山后，云溯便御剑一刻不停地赶到了临仙台，并在刑审堂前击鼓鸣冤，要求仙门出面干预清衡山的符阵之争。

        他第一次去，不出所料，仙门三大宗以“此事为清衡山内务”为由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过云溯并没有放弃，接下来的时间，他便住在了临仙城里，开始按照江绵绵给他的计策操纵舆论。

        不得不说，在这种关乎宗门生死存亡的事情上，云溯真的非常尽心。江绵绵当时给他的那些方法，如抄送话本、传播童谣、贴大字报等，他不但全都用上了，甚至为了增加此事的影响力，他还不顾自己的形象亲自去街头演讲游行。短短几日，便把整个临仙城闹得满城风雨，让仙门想不重视都不行。

        这一下，不用云溯自己上门，仙门三大宗之首的天剑宗便派了人来找他，邀请他去刑审堂中一坐。

        而在刑审堂里，也不知云溯用了什么方法，反正他最后还是说服了仙门三宗，成功让他们派出特使，前来清衡山受理此事。

        “不错，看来二师兄那边的环节也都安排好了。”江绵绵点了点头，看向柳静姝道，“现在局已经布好，我们只要等着收网便可。”

        柳静姝也点头，想了想，她继续问陆辰：“那边还有没有消息说，仙门派来的特使都是些什么人？”

        “这个我知道。”陆辰毫不犹豫地道，“也不晓得二师兄怎么和他们说的，三大宗这次派来的特使身份都很高呢——带队的据说是问法宗的沈星霜和天剑宗的叶寒渊，还有药王谷一位姓宋的长老。呵，这场面够大吧！”

        “沈星霜和叶寒渊？”柳静姝这次是真的感到惊讶了，奇道，“他们两个也会当三大宗的派遣特使？”

        “听说这次情况特殊。”陆辰说到这里，眼中也有疑惑之色，道，“据说人选是三大宗之一的某位宗主特意点名选出来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恐怕要等二师兄回来了问他才知道。”

        柳静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江绵绵翻找了原主的记忆才知道，叶寒渊和沈星霜这两个人，原来竟分别是天剑宗和问法宗这一代掌门亲传的首席大弟子，地位确实很高。而外派特使这种活一般由普通的内门弟子来干，如今的人选安排，简直就像三大宗非常重视这件事似的。

        这是二师兄云溯闹事的结果吗？江绵绵觉得不太对劲。

        想着，她转向柳静姝问道：“大师姐，叶寒渊和沈星霜既然都会来，你觉得碧落宫主是否有可能和他们一起？”

        毕竟仙门三大宗，最后一派便是夏澜所领导的碧落宫。

        柳静姝蹙着眉头叹了口气：“看起来倒有点儿像是夏宫主的安排，但她若真想插手此事，为何不亲自带队，偏偏要委托他人？”

        她想着，思绪反而越发糊涂了，摇摇头道：“眼下局势真是错综复杂，小五，看起来往后我们得多做几手准备，随机应变才行。”

        “嗯。”江绵绵思索着，却露出了一个笑容，点头道，“放心吧师姐。”

        这件事会过去的——无论是清衡山的危机，还是她的诅咒。

        ……

        得知云溯劝动了仙门之后，在柳静姝的指挥下，清衡山从此开始正式收缩防线，将一切意外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点，同时等待仙门特使的到来。

        其中具体的安排，包括暂时遣散外门弟子、给教师和长短工放假、关闭一切不必要的设施等。这些事由柳静姝和外门管事一手操办，江绵绵自己倒不用操心，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就宅在自己的住处，顺便阅读了很多书籍，也了解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放假的时光总是闲适的，这几天算是江绵绵穿越以来度过的最愉快的时光了。有时躺在床上，她都想干脆就此躺平，不要再管清衡山的麻烦了，但看到自己左腕上缓缓蔓延的黑线之时，也只能长长叹气，将这“幻想”埋进内心深处。

        等这件事完了，她一定要给自己好好放几天假。江绵绵在心里不止一次地这样对自己说。

        不过，即使是闲适的生活，其中却也有些小瑕疵，让江绵绵觉得不太舒服。

        比如说——她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监视着她。

        这种感觉十分没有来由，毕竟，即使她用灵力铺满整个院子，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齐峰那些人的实力也没可能躲过她的灵力探查。但江绵绵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这感觉不是来自理智，而是来自直觉，或者说，人的第六感。

        很多人都不相信“直觉”是真实存在的，但江绵绵相信——上辈子混娱乐圈的时候，她曾经给好几个顶流处理过狗仔跟踪的问题，那时也是如此，明明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她就是能感到有人在盯着她的客户。

        后来事情闹得严重了，报警一追查，才发现那些狗仔居然是些十二三岁的小孩，他们凭借纤细的身材钻进了通风管道里，通过这些四通八达的管子，完成自己偷拍和潜入房间的举动。

        古代的房间当然没有通风管，但江绵绵知道，那个“看不见的人”一直存在，她之所以无法将其找出来，很大可能是此人的修为远远高过自己。

        但看样子，此人似乎对她没有恶意。江绵绵冷静地想着，或许事情结束之后，她可以找机会见一见这个“看不见的朋友”。

        ……

        一月之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清衡山掌门居所，所有留下的弟子都聚集到了这里。

        自从遣散外门众人后，为了防止齐峰等人破不了阵，开始故伎重施偷袭落单的门生，云鹤便答应了柳静姝的请求，将剩余人手全部聚拢起来，尽量避免非战斗减员。

        此时，架满了紫藤的小院里，江绵绵正搬了一个躺椅，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书悠闲地看着。

        其他人各自有事，都待在自己的房间中没有出来。只有柳静姝，前段时间属她最忙，到现在反而闲了下来，只站在院中的石桌前，对着面前的宣纸愁眉不展，许久都没有落下一笔。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片枯叶被风吹落在纸上，柳静姝终于放弃了动笔的打算，叹一口气，缓缓在院中踱起步来。

        走到江绵绵身旁，清衡山大师姐看见小师妹淡然的神色，心中有些羡慕，不由得问道：“小五，你一点儿也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江绵绵放下书，眨了眨眼道，“大师姐不会说的是阵修一脉的事吧？”

        “当然了，还能有什么呢。”柳静姝担忧地向远方的墙外眺望，“小五，你说他们是否真能破得了我们的护山大阵？”

        江绵绵沉默一会儿道：“大师姐不必太过担忧，现在真正重要的是仙门特使，而不是护山大阵，齐峰那伙人破了阵又能怎么样？只要仙门最后判定清衡山归属于符修一脉，他们就是暂时占据此地，之后也得乖乖再让出来。”

        柳静姝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不过她却是关心则乱，越临近约定之期，越觉得紧张，问这一句话，只是给自己增添一些信心罢了。

        果然，听了江绵绵冷静的解释之后，她的焦虑情绪暂时缓解了一些。

        慢慢呼出一口气，柳静姝决定不再继续想这件事，此时，她看到江绵绵手中的书籍，便笑了笑，顺势转开话题道：“好吧，小五你看起来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还有闲心看书——看的是什么……”

        说着，她便伸手翻了翻那书册的封面，江绵绵也不拦她，还特意竖起书册让她看得更清楚。

        “修真界公子榜……前十名详解？！”柳静姝看罢大吃一惊，怪道，“小五你怎么也看这个？”

        “也？”江绵绵敏锐关注到了这个字，追问道，“大师姐，难道说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也看过这本书？”

        柳静姝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她一眼道：“当然……这本书最近，咳，不是很流行吗，你三师兄四师姐他们都有。”

        “哦……”江绵绵恍然，“大师姐还记得我们上次去书肆吗？我看见架子上这本书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就顺便买了一本。”

        “原来如此。”柳静姝像是松了口气，道，“不过，这类闲书还是少看，毕竟对修炼无益，还浪费时间，小五你可不要变成你四师姐那个样子……”

        “等等。”江绵绵听到这里，却笑了，“大师姐，你这话有点儿不对——爱美乃是人之天性，喜欢美人，更是自然而然的事，我们应该正视自己的本心，不要把它看作一件羞于提起的丑事。”

        柳静姝愣了一下，道：“就算如此，可这有什么用处呢？”

        “当然有用，美丽的东西永远有人喜欢，从喜欢中，就能诞生快乐——快乐，呵，这可是世间最值钱的东西。”江绵绵若有所思道，语罢，她忽然抬起头看向柳静姝，笑道，“大师姐，等门派的事情结束，我就让你看看这东西的用处，好不好？”

        柳静姝有些茫然，正要说什么。就在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就暗沉下来，西南方的某处，乌云在快速积聚，那云层中有紫白色的雷电交织闪烁着，宛如一条条狰狞暴戾的狂龙。

        “哎呀，这是……这是九重劫雷！”柳静姝转头看向天际，惊骇道，“有某位大能要突破至炼虚境了！”

        江绵绵也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凝望着远方的雷云，她的眼中有奇异的光芒在闪烁——

        新的大能出世，四尊并立的局面被打破，仙门各方势力也必然会重新洗牌。

        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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