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虽然这种类似预言的话听起来很震撼,但是它是从一只看起来憨憨的猫嘴里说出来的,因此可信度大大下降。

        当然,如果是桓方定面无表情地说了这话,那自然就是能够未卜先知的高手。

        这种微妙的区别,已经成为某种固定思维。

        白嘉沂知道那个小镇有危险,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她下意识地看向桓方定,“你怎么看?”

        她在征求桓方定的意见。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没来由的冲动,她想管这桩闲事,她需要桓方定的支持。

        有些时候不顺从内心,永远无法得到平静。

        “有危险。”桓方定首先做了判断,“我可以应付。”

        有了这句话,白嘉沂打定了主意。

        整个小镇建在官道边上,只有一条街,街上铺着河里搬来的大石块,经年累月,磨的十分光滑。街道两边都是低矮的泥瓦房,灰色的瓦,黄土垒的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白嘉沂刚踏进这个小镇,就觉得很不舒服,恐惧往往来源于心底,外界的事物只是个暗示。

        如她所想,小镇上果然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其他动物,静悄悄的,所有的大门都关着,死气沉沉。

        刚才那个人去哪儿了?

        白嘉沂细细感知天地灵气的流动,发现了异样。

        前方约十丈处,有间铺子,那里有异常的灵气流动。

        刚才那个人是个剑修,他若是要动手,一定会引起周围天地灵气的异常流动。

        “那边,去看看。”

        白嘉沂指着那间铺子,小步跑过去,刚到门口,就看见大门被什么东西撞开,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她没有来得及去看落在地上的是什么,而是迅速后退,拉开距离。

        因为就在那个时候,她感受到某种危险气息,同时空气中还有某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灵猫圆圆跑的最快,此刻已经上了房顶,忽然就炸了毛,大喊一声,嗖地跳下来,躲在桓方定身后。

        桓方定的目光一直锁定白嘉沂,此刻已将白嘉沂护在身侧。

        随着“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缓缓走了出来。

        严格来说,那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因为它脖子是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大大小小的脑袋,至少有十个,它的躯干还是人体的躯干模样,就是细节方面差别不小,双手十指均长出了比手指还长的尖锐指甲,膝盖以下,生着密密麻麻的红毛,像极了公鸡身上的羽毛。

        像是一个拼接版的丧尸。

        就这么一个丧尸一样的怪物,它似乎还有神志,在门口站定,一圈脑袋齐齐打量一个方向。

        白嘉沂胃里翻江倒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怪物所注视的方向,只见那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正侧着身子在那儿吐血呢。

        这不就是之前那位年轻“剑仙”吗?

        这人起码是个筑基期的修士,就这么轻易被打败了?

        白嘉沂不由多看了那怪物一眼,这东西那么厉害?

        那位年轻的“剑仙”看见有旁人在,大约是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太丢人,直接用袖子抹了嘴角的血迹,握住地上的长剑,倔强地站起来。

        他明显是在硬撑。

        那怪物看见年轻“剑仙”站起来了,一圈脑袋转了转,似乎做了决定,于是迈开步子,向他走过去。

        怪物脚下很沉,走的很慢,不像是那种行动敏捷的。但是年轻“剑仙”一剑砍在怪物身上,竟然叫那怪物躲开了。

        白嘉沂大感惊讶,年轻“剑仙”那一剑,经过了短暂的蓄力,几乎就是他现在所有的力量,不至于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怪物躲开一剑之后,反手捏住年轻“剑仙”的肩膀,将他高高举起来,重重摔在墙上。

        年轻“剑仙”大口吐血,倒地不起。

        那怪物转过身,一圈脑袋打量着白嘉沂一行人,似乎重新确定了目标。

        桓方定一共只有七道剑气,虽然强大,却不耐消耗,用来对付这样的东西,总是有些大材小用。

        白嘉沂看看桓方定,又看看猫,自言自语:“咱们往不同的方向跑,这怪物追得上吗?”

        桓方定说:“它的目标是你,你跑不了。”

        说罢,桓方定轻轻抬手,作出一个“斩”的手势,灵气流动,那怪物随即炸裂。

        由于剑气太强,炸裂的血肉当即化作烟尘,烟消云散。

        小镇的黑气虽未散去,但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这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傀儡。”桓方定说:“有人使用禁术,强行吸收天地灵气。”

        白嘉沂面露困惑之色。

        桓方定解释说:“正常情况下,修士吐纳天地灵气,与自然循环,此为正道。若是摒弃此法,竭泽而渔,则是邪道。有人在这里布下法阵,妄图以邪道提升修为,害了很多人,这怪物,由此而来。”

        白嘉沂一副受教的样子,刚想夸一夸桓方定知识吩咐,忽然瞧见桓方定露出奇怪的神情,不由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桓方定皱着眉思索片刻,喃喃道:“刚才那些话,我并未想过,随口而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难道说是——”

        桓方定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面上呈现落寞之色。

        白嘉沂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焦急地等着结果,对方却不肯再说什么了。她自己琢磨桓方定话里的意思,联系相识以来发生的种种,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那七道剑气?”

        骤闻此言,桓方定神色一变,有产生默契的欣喜,同时还有对未来的担忧。

        “你们快来看看,这人要死了。”

        灵猫圆圆叫嚷着,将沉浸在思绪中的二人唤回现实。

        白嘉沂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来救人的,为此已经做好了牺牲桓方定一道剑气的准备,结果事到临头却磨磨蹭蹭,有临阵脱逃的嫌疑,这好容易解决了麻烦,又把伤患丢在一旁,着实该打。

        她这才跑到那年轻“剑仙”身边,看见灵猫圆圆在倒腾一堆东西,就拍着它的脑袋说:“你这是在分赃?”

        灵猫圆圆甩了甩头,说:“我在找药。像这样的修士,身上总有救命的丹药。”

        这倒提醒了白嘉沂,她也帮着找寻,结果无意间发现了一块小小的黑色牌子,看不出什么材质,上面灵气流动,端端正正刻着几个金色的字。

        “第一仙盟——敛城——源兆蒙。”

        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好像断了。

        白嘉沂将那块黑色牌子丢在地上,又捡起来,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没错,上面刻的就是“第一仙盟敛城源兆蒙。”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源兆蒙就是原主的丈夫。

        白嘉沂现在用着原主的身份,就这么出现在源兆蒙面前。

        他不是赌气出门了吗?他不是去寻找意中人了吗?怎么还会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对付怪物,以至于遇上白嘉沂?

        白嘉沂仔细回顾整件事,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源兆蒙的脸,原主的的确确没有见过源兆蒙。同时,源兆蒙应该也没见过原主的脸,否则,刚才就不会是那副表情了。

        所以,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要她不说自己是白嘉沂就行了,然后赶紧摆脱这个人。

        巫神啊巫神,你要是灵验的话,我就把这桩姻缘献给你。

        白嘉沂一通胡思乱想,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桓方定。

        桓方定看着白嘉沂,似乎陷入了沉思。

        “找到了。”灵猫圆圆兴奋地嚷着,叼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走到白嘉沂面前。

        白嘉沂回过神,伸手接过小木盒,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认命似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筷头大的小小药丸。

        “我来。”男人的手伸过来,拿走了药丸,随后掰开源兆蒙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这一路上,白嘉沂讲述了她的经历,所以源兆蒙是什么人,桓方定是知道的。

        谁都没有就这件事发表意见。

        突然,白嘉沂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揽过灵猫圆圆,对这猫说:“听着,那个人是源兆蒙,你懂我的意思吧。”

        灵猫圆圆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歪头看了源兆蒙一眼,然后转过头,面向白嘉沂,露出讨好的笑容,“放心放心,我嘴巴很严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躺在地上的源兆蒙睁了眼,他首先看见了一只猫,然后听见这猫发出了人的声音。

        “他醒了他醒了。”

        好吵。

        是哪个驭兽师养的猫?

        他不满地转移视线,然后就看到了一男一女,男的仙人风姿,女的灰扑扑的,像个乞丐,只有一张脸勉强能看。

        等等,那是——

        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的源兆蒙,直接从地上弹起来,背靠着身后的土墙站住,死死地盯着那个白嘉沂的脸,面上惊疑不定。

        刚才来不及细看,现在却是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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