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钟甄】禁书与秘术

随即钟甄又马上打消了自己的疑虑，估计是树上有什么虫子掉了进去了吧，自己最近真的是太累了，随便看到点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傻丫头，大热天的，你在这玩什么？别在这热石头上久坐，小心中暑了。”钟甄走到钟飞霆跟前，亲切的说道。

        “钟甄哥哥！我在练习咒语呢！”正在沉思中的钟卿岚突然被人打扰，微微吃了一惊，抬头见到来人是自己的大哥，立马微笑着站了起来。

        “噗……练习咒语？什么咒语，庄子的《南华经》里的符咒吗？”钟甄不禁莞尔一笑，这丫头真是读书读呆了。

        “不是，你看这！”钟卿岚嬉笑着指着一旁石头上的一本颜色暗黑的线装古书，开心的说道：“就是这本书里的，我刚才按上面说的试了试，可神奇了！”

        钟甄好奇的拿起那本古书，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集异簿》三个大字，不禁纳闷了一下，心想从没见过这个书名，这是什么学派的经典呢？连忙满腹狐疑的翻阅起来。

        只见那书里尽是些奇形怪状的诡异生物图片和一些荒诞不经的符文和注解。

        钟甄细细看去，书中的插图里画着的有什么三条腿的红脸蛤蟆，独眼的巨大蝙蝠，两只脑袋的黑犬，透明的蜈蚣，长有四条腿和尖角的蝮蛇，长着人脸的藤蔓，颜色漆黑的兰草，还有背上长满彩色圆圈的甲虫……以及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怪动物和植物，甚至钟甄根本都分不清它们究竟是属于什么物种。

        至于那些符咒，更是稀奇古怪，分门别类的写着什么水系、土系、金系等等，有一页上甚至写着禁咒！钟甄粗略的扫了一眼，尽是些古怪的文字和意义不明的语句，还有一些歪来扭去的奇异图腾和符纹……

        这似乎是，一本禁书！一本炎夏阴阳术的禁书！

        钟甄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这天元王朝建立之初就禁止了炎夏时流行的阴阳秘术和相关的书籍，甚至连许多不相干的炎夏典籍都遭到了天元统治者的严厉销禁，只保留了一些重要的学派典籍，甚至还是经过了官方重新删编的古籍才允许流传。

        凡是修习阴阳秘术和藏匿炎夏旧书的人，一旦发现，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大罪！

        据说在天元朝刚建立的上百年的时间里，每年因为藏匿禁书而被处死的人数以万计，一时人人谈古书而色变。现在虽然很少听到禁书案了，可要是被人告发了，依旧是死罪。

        “这书是从哪找到的？！”钟甄不由得着急的问道。

        “在藏书楼的地下室找到的，原来就在那个大肚子天神像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密室，里面有好多古书，都落满了灰尘，有一些都朽烂发脆快成粉末了，我翻了翻，见这本插图有趣，就拿了出来。”钟卿岚绘声绘色的说着自己的奇妙发现。

        “藏书楼地下的小密室？你钻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干嘛？你刚才就是在练习这书上的符咒？”钟甄很少去藏书楼，甚至连地下室都没下去过，因而对那里没什么印象，自然也不知道什么大肚子天神像。

        看来钟卿岚应该是误打误撞的发现了钟家祖上修建的一处古老密室，钟家是云梦地区有名的传奇世家，钟府也有了数百年的历史，像藏书楼等老建筑，还是炎夏时代留下来的，藏有一些不为人知秘密也并不奇怪。

        钟家近些年来重文轻武，估计没怎么管理那藏书楼，也很少人去，如果有不为人知的密室，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不是所有的炎夏古籍都被销毁了吗？为什么那里还藏有？难道是祖上冒着杀头大罪，偷偷用密室藏匿下来的？

        “对啊，我就是练习的水灵咒啊，我想我们云梦是水国，肯定最适合研习水系阴阳术了~”钟卿岚一边比划，一边满脸开心的说着，一点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卿岚！以后不准看这个书了，这种书都不是什么好书，上面都是胡说八道骗人的！”钟甄望着这天真的钟卿岚，不忍心直接斥责她。

        “不是啊，钟甄哥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开始也不信，可试了几次后，真的能感受到水的灵力，似乎还能和那些鱼儿交流呢！可神奇了，不信，你看！”

        钟卿岚一边说着，一边依照书上的方法，掐动指诀，念起咒语来。

        只见她的指尖上虽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池子里的水面赫然出现了一些若有若无淡淡的光晕，不仔细观察甚至看不出异样。

        而且似乎是真的受到她的咒语感应一样，平静的池面突然跳出一个小水滴，激荡了一下，满池的荷叶和荷花开始微微摆动，似乎在跟从某种节律一般，那些鱼儿也再度聚拢了过来……

        钟甄被这怪异的事情吓得目瞪口呆，钟卿岚练习的估计真的是炎夏的古阴阳术，这可是了不得大事，研习阴阳术的人，比藏匿禁书罪名更严重，弄不好真是要牵连全家的！

        “小妹！快住手！”钟甄连忙打断了正不断念着口诀的钟卿岚。

        “你知道你在干嘛吗？！这是阴阳术！是禁术！被人发现了要杀头的！还有那书也是，是禁书！被外人知道了，要连累全家的！不准你再看这种书了！也不准再练习那上面的巫术！”

        钟甄一时着急，语气十分的严厉，脸色也很凶，把一旁的钟卿岚吓得不知所措，一副做错了事的委屈样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咒语一停，水面立刻又恢复了原样，渐渐的平静下来，荷叶停止了有规律的摆动，锦鲤也如同受惊一般四散逃去了。

        钟甄见这个天真的小妹被他吓得快哭了，马上又不忍起来，毕竟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可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钟甄只得连忙弯下身子，伸手温柔的擦去钟卿岚眼角的泪水，耐心的安慰她道。

        “好小妹，不是哥哥要凶你，你可能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但哥哥可以告诉你原因。你年纪不小了，有些事情，你应该也可以理解了。”

        “这阴阳术是前炎夏朝的愚昧巫术，除了给人造成伤害和灾难，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用处，本朝崇尚武力和知识，因此本朝一建立就查禁了阴阳术，人要堂堂正正的凭自己的武力，知识和才能去改变世界，让它变得更好，而不应该是依靠这些歪门邪道。你难道想成为一个被人耻笑的神婆吗？”钟甄语重心长的对钟卿岚说道。

        “对不起，钟甄哥哥……”钟卿岚紧抿着嘴唇，委屈的摇了摇头，虽然她心里在想：阴阳秘术也是一种知识，掌握它应该也是人改变世界的一种能力才对。

        可是，她看着长兄一脸严肃的表情，不敢将这些说出来。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钟甄伸手温柔的在钟卿岚的耳朵上轻轻的捏一下。“你可能年纪小，还没见过朝廷是怎么处置神婆，我小时候可是见过父亲审判渔村里的神婆的，最后那些神婆死得有多惨你知道吗……”

        钟甄回忆起了十多年前沁埏城里处死神婆的一幕。

        本来这些装神弄鬼的神婆在愚昧的云梦国乡村里是十分常见的，官府对此也不太放在心上，顶多派人宣示教化一番。因为她们只是靠一些小伎俩愚弄乡民，骗点钱财，并不是真的会阴阳秘术，也造不出什么大的乱子。

        但那次的那个神婆不一样，那个神婆家似乎世代都在偷偷的研习炎夏禁术，据说她们都不结婚，而是到了年老的时候，就跑到外地拐一个年幼而有天分的小女孩，从小教她们秘术，将他们培养成接班的神婆。她们确实有些神通，不仅能预言一些天象，还能使出一些让人找不到破绽的障眼法术，甚至还能给人治疗一些不常见的隐疾，渐渐地有了名气，甚至在当地的乡村里拥有不少狂热的信徒。

        可是，这一代的神婆十分的狂妄自大，居然自称为九天神女，说是什么妈祖娘娘的亲妹妹下凡，以此来蛊惑村民，还经常妄言要替天行道，推翻焉之人的统治。就差真的带领信徒举旗起义造反了。可能是做的太出格，终于被人举报了。钟羽晟接到消息后不敢大意，立马带兵捣破了她的神殿，并把她抓到了沁埏城受审。

        时至今日，钟甄依旧清楚的记得父亲在沁埏城的巡抚司审讯这个神婆时的情景。当时这个神婆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还大声的指斥钟羽晟为天元伪朝的走狗，是屠杀自己族人的汉奸，钟羽晟百般威吓都不能令她屈服，甚至拒绝跪下来受审。钟羽晟甚至都被她这种大义凛然的气势折服了，只得放弃让她伏首认罪的想法，强迫她在判决书上画了押。因为这种修习禁术的神婆，只要被官府查出来了，不管怎样都是要处死的。

        最后，这个神婆和抚养她长大的老神婆，都是在沁埏城大码头前的广场上活活烧死的。那天沁埏城里万人空巷，大家都围到码头上去看热闹。事前，巡捕们还在王城了贴满了告示，动员百姓前去接受教化，其实根本就不用动员，有这种热闹，谁不愿去看。

        行刑前，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神婆吓得瘫软在地上，屎尿流了一地，还一边嚎叫着，一边放声大哭，而那个“九天神女”自始至终都没有降服，一直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直到大火蔓延上了她的小腿，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十分的凄厉……

        钟甄甚至还曾听王府里的小医官说过，那神婆临死前吼叫着对钟羽晟下了一道诅咒，钟羽晟因此大病了一场，老医官王玄策给他静心诊治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过来。还有人说那神婆死后，明明才九月底，沁埏城里就下了一场漫天大雪，足足有三尺多厚。但是当时钟甄年纪还小，对于这下大雪的事，真的记不清了……

        钟甄绘声绘色的给钟卿岚讲了这个处死神婆的往事，直把钟卿岚吓得脸色惨白，上牙紧紧的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钟甄见自己把这个单纯的小妹吓得太严重了，连忙摸摸她的额头安抚道。

        “小妹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和任何人都说的，你也千万别再偷偷研习这上面的阴阳术了，赶紧把书销毁掉，或者悄悄的放回去，但是别再告诉任何人密室的事。等我回禀过奶奶和父亲，就带人偷偷的把那些书都销毁掉，一切有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了，钟甄哥哥。”钟卿岚可怜兮兮的回答道。

        钟甄还想再交代她几句，只见王府里的内臣从拐角处肖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两人只得赶紧停止了话题，连那本摆在石头山的《集异簿》都来不及收了，好在这肖轶也不识字，估计也不知道是什么书。

        “钟、钟甄公子！您怎么跑到这歇凉来了，老……老太太和夫人急着到处找您呢！好……好像是王爷回信了，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夫人她们叫你……叫你赶紧去老太太那边的正房里商量呢！”肖轶跑的满头大汗，一把拉住钟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钟甄吃了一惊，父亲突然来信，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肯定是赤厘国那边出什么大事了，否则祖母和母亲这么着急的找自己商量。钟甄心下十分的忐忑，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再劝诫钟卿岚，只得急匆匆的随着肖轶朝内院跑了过去。

        钟卿岚呆呆的望着匆忙离开的钟甄两人，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的眼光又落回到《集异簿》那暗黑色的封面上，真的要销毁吗？

        这么神奇的古书，钟卿岚不禁有点恋恋不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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