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申屠彦明】出征

申屠彦明骑在马上，心情十分的沉重。

        现在他们的部队正沿着神京城外的官道一路西行，穿过林木茂盛的皇家围场，渐渐进入了靠近陆昌郡的地界。

        对于此行是福是祸，申屠彦明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虽然，当太子三年，终于得到了领军的机会，可是谁知道前途有什么凶险在等着自己呢？

        申屠彦明又想起了那天朝堂上的一幕，果如钟逸所说，父皇申屠钦海是倾向于让自己这个挂名太子领兵出征的，但是令申屠彦明十分不解的是，连四弟申屠华烨居然也在那积极的献言献策，支持让自己领军。

        “我赞同让二哥领兵出征，这样不仅能打击敌人的气焰，壮我军军威，还能巩固二哥的太子之位，最重要的是，让天下的百姓知道咱们皇室是与他们同仇敌忾的。”

        申屠华烨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慷慨激昂，不仅申屠彦明听得一头雾水，连申屠钦海都暗自诧异，难道这最善于权谋的四皇子突然变得一心向公，以天下为己任来了？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一旦建立功勋，那么这徒有虚名的太子的宝座从此就是坐实了吗？申屠彦明实在是万分不解。

        也不知道钟逸对申屠华烨使了什么招数，竟然能让他这么言听计从。这钟逸还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高人啊，要是能得他的真心辅佐，加上他钟家的势力支持，自己要想成就大事，就不会有那么多变数了吧。申屠彦明心想道。

        可惜这钟逸实在是高深莫测，从没有向自己表露过心迹，也不愿参与朝政斗争，对自己和对四皇子两人也一直都是以礼相待，根本不清楚他到底支持的是谁。就拿这次来说，虽然他在自己帅军出征这件事上支持了自己，可是谁又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

        官道穿过围场后，路旁的树木越来越稀疏。申屠彦明心内焦躁不已，也无心欣赏两旁的风景。

        因为战乱，这官道上人烟稀少，此时已是盛夏，天气炎热，兵士们加急行军，一个个又热又渴又累，苦不堪言。申屠彦明虽然自己是骑在马上，可由于穿着厚重的盔甲，也是热得不行。

        望着身旁体阔腰圆、自信满满的副帅潘署凤那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申屠彦明的心里更加的忐忑不安了。

        本来自己是按照钟逸的指点向父皇请命让杨涟总兵出任副帅的，谁知父皇说那白沙海以北的毛人，最近也有异动，因而统领北邙防线的杨涟分身乏术，根本走不开，只得另换人选。

        就这样，兵部把这只知道纸上谈兵、嘴炮无敌的潘署凤给推荐了上来。这潘署凤常年在兵部供职，却从无独立领兵的经验，虽然以前跟着威远将军钟羽晟也立过一些大功，还总是吹嘘自己当年多么的勇猛无敌，钟羽晟对他多么的倚重。但总让人觉得不靠谱，谁知道他的这些功劳是不是沾了钟将军的光呢？

        申屠彦明对他们此行的前途，真是担心极了。毕竟拓跋义和呼延洪烈都是勇冠三军的猛将，那些北邙人又是出了名的打起仗来不要命，就凭自己这么个初出茅庐的文弱太子和这么个盲目自大的半吊子将军，真的能平定叛乱吗？

        这是他们开始西征的第二天。

        昨天一早，父皇申屠钦海就带领百官在德胜门外的高台上祭过天地，十三发礼炮响后，申屠钦海亲自为申屠彦明辞酒，祝他早日得胜回朝。

        神京城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举行过这么隆重的出征仪式了，上一次在德胜门祭天出征还是六年前先太子领兵平定孟州暴民叛乱的时候。

        故而爱看热闹的神京城的百姓这次也都呼朋引伴的聚集到了德胜门大广场，争相观睹这现任太子的首次远征。可申屠彦明站在德胜门城楼上，望着这人山人海的壮观场面，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宏远太子就是因为那次平定流民回来后直言上疏父皇，让他轻徭薄税以安灾民，才招致了申屠钦海的震怒，认为他是借机诽谤，这才导致了后来的“太子逆反”案，幸亏那次随先太子出征的是三皇子申屠云帆，申屠彦明才躲过一劫没有受牵连。

        倒是那副帅潘署凤一副胸有成竹、春风得意的样子，不仅一直在审图前海面前大言不惭的夸下海口，把申屠钦海说得龙颜大悦，还频频向围观的军民喊话致意，仿佛这次出征的主角是他似的。

        “陛下放心，有本将在，再加上陛下天威，定能让那些叛贼闻风丧胆，伏首请降！退一万步说，就算战场再凶险，老臣也会拼了这条性命，护得太子殿下周全！”潘署凤说得口沫横飞，把一旁的申屠钦海也听得激动不已。

        “好！好！潘将军，寡人就静候你们佳音了！太子年轻，尚无领军经验，你虽是副帅，军务上一定要你多做主。”申屠钦海高兴的向他潘署凤赐了一杯祭酒。

        申屠彦明望着潘署凤那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颇不以为然。不过想想也对，估计一般人都会以为自己这个年轻的太子只是去充充样子的，真正领兵打仗还得靠那个自称百战百胜的潘署凤。

        当然申屠彦明也没工夫和他计较这些，他一直想在围观的人群中找到钟逸，再亲自向他请教请教此行的要害得失，可是人群中哪有钟逸的影子。估计那个清高的逸士受不了这么多人车马噪杂，根本就没有前来观礼。

        “彦儿，这一去凶险重重，切不可贪功冒进，凡事以保存实力为主，朕已经老了，只剩你们几个子女了，朕盼你能早日立功回朝。”审图钦海见申屠彦明一脸茫然，以为他在心怯，遂亲切的拉住他的手嘱咐道，一边端起一杯御酒送至他的手中，这个冷血的皇帝难得的流露出父亲的温情。

        “嗯，孩儿定不负父皇重托。”申屠彦明也很是感慨，连忙单膝而跪，接下赐酒，心头一热，差点红了眼眶。

        “当然，朕让你去，只是想历练历练你，你凡事要以潘将军的意见为准，他是老将，经验丰富，你切不可擅自作主，独断专权。”申屠钦海接下来的这番话却让申屠彦明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显然他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这个二皇子。

        申屠彦明无奈，也不便反驳，只得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心事重重的拜别了申屠钦海。

        “煌煌苍天，佑我军威，不破逆贼，誓不还朝！将士们！出发！”随着三声冲天的火炮，申屠彦明豪迈的将令旗一挥，喊出了发兵的宣言，随即威风凛凛的骑在自己那匹刚从汾阳城挑选过来的樱红色汗血马上，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义无反顾的启程了。

        由于申屠钦海吸取了前太子掌军的教训，不让申屠彦明插手军政，也不让他像历代的太子那样去各地巡边或者体察民情。所以，这是五年内申屠彦明第一次走出神京城，只是这次出城，由于是平叛，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影。

        他们的部队一路向西，穿过郁郁葱葱的皇家围场后，进入了高低起伏的龙鳞梯田。只见官道两旁全是纵横高耸的黄土山梁，地表支离破碎，沟壑横生，一派空旷辽远、触目惊心的苍黄。

        这支大军号称十万，其实真正的士兵也就七八万人，三万多是骑兵，还有四万是步兵，其他的是一些随行的文官、通事、军医、杂役、民夫和后勤人员，他们这支军队光押送粮草辎重的苦力就有一万多人，浩浩荡荡的大军绵延数里，人马喧腾，急速的行军在官道上带起一片扑天的尘土。

        不时有居民在灰土砌成的矮墙上惊惶不安的望着他们，这边的人常年遭受北邙部落的侵扰，百姓们对部队都有天然的恐惧之心。

        沿着一条狭长的黄土沟壑行进了大半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激流湍急的赤水河谷，这是陆昌郡最有名的一条大河，颜色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奔流而下，河床上也是乱石遍地，十分凶险。

        申屠彦明命令部队暂时在此安营休息，他指挥完兵士们埋锅、滤水、做饭，又清点了一下粮草辎重，巡视了一下各处军营的布局情况，便暂时卸下盔甲，前去潘署凤的大营里找他商议军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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