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挨揍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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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清河忽然清清冷冷地笑了一下:“或者我该问一问这位小姐,如今在外行走,用的是什么身份、哪个名姓?”
纳兰蓝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酸涩、又是恼怒,千般委屈忽然间偏偏不想解释,反而赌气地拿出银色面具戴在脸上:“不错!爷现在改头换面,天算子玉殊就是老子如今的身份!你要怎样?”
桃清河见她竟然真拿出一个崭新的身份来面对自己,还是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身份,一时气苦,伸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竟然……竟然真得做得出来!好,很好!好极!”
“本来就好!老子从来就好得不得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要说在幻青琼面前纳兰蓝还只是有些别扭地执拗,如今在桃清河面前,她则完全压制不住自己突如其来的小性子。一见以往疼她的大哥如此对她,顿时孩子般闹起来。
她孩子般跳着脚地在桃清河面前吼:“我就是猪油蒙了心了才跑过来找你!我就是个猪脑子,忘了你从来就看我不顺眼,忘了我是让你一顿屁股打出门不要的玩意儿!我走!我现在就走!老子现在可是曌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算子大人,皇帝老子都不跪,要跑来看你这副嘴脸!啊!啊啊!你干什么!阮轻云、程成,你们两个死货!快点来救爷!”
阮轻云和程成同时往屋里扑,慌忙之下彼此撞了个鼻青脸肿不说,待看到屋内的情形两人也是懵了!
主子竟然被家主按倒在膝盖上打……屁股?
只见主子千年不见一回的鬼哭狼嚎中,平素里永远风轻云淡的家主大人俊脸气得黑红,白皙的大手毫不留情地“啪啪”落在主子隆起的屁股上,声音更是如冰山底下的火山一般郁怒难消:“你是我一顿屁股打出门不要的玩意儿?好啊,既然如此,今天不打你一顿,我反而是亏了这份名声!你倒是走啊!你走一个我看!你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你现在倒是让人来看看你天算子大人的威风啊!”
纳兰蓝简直要被突然变得不讲理的桃清河给气哭了,抓天挠地地挣扎,外加怒火冲天地呼救:“你们两个死了不成!还不把他给我拉开!你们主子我武功废了!废了你们懂不懂!老子挣不开!”
阮轻云和程成惊诧中猛然醒神,正要扑上来从自家家主手中解救自家主子,纳兰蓝却已经被桃清河提前一步又拎了起来,语气竟然比刚才更加郁怒几分:“武功怎么会废了的?这些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一件一件全部交待清楚!”
纳兰蓝脾气还没闹完,拳打脚踢:“我会告诉你才有鬼!你都把我撵出门了,是你不要我的!我想错了,你根本不心疼我,还见面就打我,我死了才如了你的意!”
桃清河只听得气得发抖,心里像是被刀子刮着一样刺痛,从小到大不曾打过弟妹一下的人,此刻却火冒三丈地抬手忍不住就想再揍她,却在巴掌就要落下前瞧着她那张倔强撒泼却含泪带怒的小脸又无论如何再下不去手去!
气得浑身发颤,却也只不过握紧拳头骂出一句:“没出息你就尽管去死!大不了大哥为你报了仇,下去陪你!”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纳兰蓝却听懂了,也愣住了。愣完之后哇地一声抱住桃清河的腰就嚎啕大哭起来:“你就是世上最坏的大哥!我最后悔就是认了你这么个倒霉透了的大哥!”
这一句比桃清河的上一句更加前言不搭后语,偏偏桃清河也听懂了,僵了僵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手轻缓地落在她孩子般哭泣着的脑袋上,心里却是一抽一抽地痛。九弟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傲世独立的孩子,如今竟然也会落泪,这得是受了多少磨难吃了多少苦!
阮轻云和程成也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相视一眼,默契地退出了屋,继续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终于要好好说话的时候,纳兰蓝还是谨慎地在屋内布下了结界,并没有让阮轻云和程成继续听到真正谈话的内容。而不出她所料的,作为被她第一个信任地和盘托出一切的大哥,桃清河纵然再沉淡的一副性子,也被她唬得许久回不过神来。
“你说你是……乌云珠?真正的长安公主?”桃清河难得自欺欺人地想,他或许是在做梦!
“如假包换!”纳兰蓝苦笑,毫无顾忌地卸下了一切伪装,半点形象都没有地歪在椅子上,“大哥,你愿意帮我吗?”
桃清河狠狠地闭了几回眼才勉强定下神:“可大哥不明白,如果你才是真正的长安公主,你难道不是该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吗?为什么你却……”
纳兰蓝垂了垂眸子又抬起,决定这件事也不瞒着大哥了。毕竟大哥从一开始就有怀疑,以后她还要他帮忙,想瞒他也瞒不住:“大哥,还记得我们初见君息烨的时候么?其实那时候你的顾虑没错,我们的关系的确不是一般的关系。”
桃清河脸色顿时变了,又想起什么,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那这次君息烨来曌都,难道是来寻你,帮你夺位的?”
纳兰蓝打断他的猜测:“那倒不是!这次他来曌都,是因为之前跟曌皇的约定。曌皇帮他忙,而他则孤身到曌都一趟。没想到他到鬼城那天遭到暗算,性命垂危。我豁出全身功力,救了他一命。”探索君息烨精神海的事,自然是任何人也不能讲的。
桃清河敏感地蹙眉,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君息烨时他那副疯狂嗜杀的模样和阴邪完全不可理喻的对阿九的占有,桃清河真的很希望,阿九是以此为代价,彻底摆脱君息烨!虽然这代价实在有点太大,但要摆脱那么一个完全不可战胜的疯子,不付出相当的代价的确不可能!
纳兰蓝自然猜到了大哥怎么想,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似是而非地道:“我有我的命运和责任要背负,但,大哥,我真的喜欢他。除了他,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跟别人在一起。”
桃清河完全被震住了!
阿九喜欢君息烨,要跟他在一起,而且只愿意跟他在一起?
可她不是说她是二叔当年从戎国送亲队伍里救下的真正的长安公主吗?身为长安公主,她怎么能……怪不得她回来了,却并不是要夺回自己的地位!
他该帮她吗?
“大哥,可以吗?”纳兰蓝微仰头殷切地看着桃清河,真的不希望他拒绝。
他不该帮她!可是面对他的阿九,他如何拒绝得出口?
桃清河心情复杂地看着纳兰蓝,苦笑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唇角复又勾起微微宠溺的浅笑:“大哥可是曌国的子民。储君有命,岂敢不从?”
从桃清河处告辞出来,天已是黑了。忍住浑身上下的倦意,纳兰蓝裹好斗篷遮好幕离,冲着已然跟过来接应的明婉抬手低语:“安排一顶轿子来,送我到曌都最热闹的酒楼,再通知花辞来接我。”
她今天去过的地方不宜让人知晓,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而越是繁华热闹的地方,才越好隐藏行迹。
花辞飞奔而至的时候,冲进包厢就看到独自一人困倦已极地歪在软榻上睡着的纳兰蓝。
花辞又是担心又是气恼,真想狠狠揍她一顿,却又连喊醒她都不忍心,憋着气赶忙先给她把了脉,确定她只是累着了,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纳兰蓝当然在他捉住她脉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明知是花辞,困得很就没睁眼。此刻才睁眼冲他歉意地笑了笑:“让你担心了!”
“你还知道我会担心!”花辞瞪了她一眼,转身去拿整齐叠在一边的她的外衣和斗篷,“赶紧回去药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纳兰蓝神色微微凝重地看着花辞焦虑的背影,抿了抿唇,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花辞,你别忙,我有话跟你说!”
花辞看着自己手腕上纤细如玉的手指愣了愣,直觉去看门窗,压低声音:“小心隔墙有耳。如果不是什么急事就回去再说!”
纳兰蓝心内感动,收回手坐在床沿,真诚地冲他笑了笑:“我布了隔音阵,所以你放心。就几句话,不碍事的。”
花辞顺着她的意也坐了下来:“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等不及回去说?”
纳兰蓝瞧着对自己关心备至的花辞,不让他牵扯到混乱中的决定越发坚定:“花辞,我算过了,如今的长安公主,你不是她天定的姻缘所系。”
花辞脑子里轰轰地乱着,一直到马车回了府都算不上彻底清醒。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就剩下桃九的那句话反复回荡在心里。
他下意识地并未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与其说是因为说这句话的是天算子,不如说是因为说这句话的是他唯一的朋友桃九。他真的从未想过他并不是六郎将最终的人选。今天乍然听到,却莫名地感觉昏眩。仿佛释然,仿佛迷惑,又仿佛有什么乱成一团。
……
夜幕渐渐落下,驿馆里,戎国的使团因为越王妃忽然“中毒”,不信任曌国的医官,坚持当夜立刻归国,整个使团到处都是拔营起寨般的忙乱。但这一切忙乱都被戎国卫士护得铁桶一般隔绝了外人的窥探,王妃严令出行前任何人不得离开驿馆,连越王都没有走出驿馆亲自去向曌皇辞行。
夜半,忙于即将来临的灾祸的曌皇的旨意下达,准许戎国使团连夜离京。
也许是出于体谅越王夫妇还没来得及见到长子的遗憾,也许是暗含了对越王妃的警告,随同宣旨女官前来的,还有质子必拓。
旨意宣罢,女官很有眼色地带着人在驿馆外面等候,给这难得团聚的一家子留下了珍贵的独处时光。
越王妃盖着被子“卧病在床”,越王牵着吉尔佩的手站在床边,望着眼前身量已经比越王还要稍高、体型更加壮美的青年。
从未见过大哥的吉尔佩紧握着父王的手,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女官已经走远,大眼浓眉、峻拔朗阔的青年此时才双膝跪地,沉声压抑地呼喊:“阿爸!阿妈!”
越王心内一酸,刚伸手抬步要去亲手扶他起来,床上的王妃已经抢先一步翻身下床,披散着满头青丝,光着脚便扑过去同样跪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长子,嚎叫着一声哭喊:“必拓啊!”
必拓坚毅的眉眼顿时垮塌,双臂张开迎接着母亲的拥抱,声音有着再也压抑不住的思念:“阿妈,阿妈……”千言万语,全部沉淀在了这一声声对阿妈的呼唤里!
越王踏出的脚步不得不止住,空空的手无力地收回、握紧、又缓缓地松开,发涩的双眼望着眼前跪坐在地相拥流泪的母子,想起白天里女儿的话,心头一阵阵地涩痛。
不怨他们不肯原谅他,他的确亏欠琪琪格、亏欠乌云珠、亏欠必拓、亏欠这个家太多了!
必拓双手扶了母亲起来:“阿妈,你的病?”
“阿妈没事,中毒生病都是装的。”王妃骤然严肃起来,再次确认了屋子里再无一个旁人,外面也都是自己的绝对心腹守得密不透风,才紧张欢喜地抓着必拓的胳膊,压低声音道:“阿妈找到你妹妹了!不是长安公主那个假货!阿妈怕你阿爸又强迫你妹妹做她不喜欢的事,这才装病押着你阿爸连夜回草原去。”
必拓有些惊讶地看了神色不动看向窗外的越王一眼,没想到一向再恼再恨也顺从阿爸的阿妈,今天会有如此强势地押着阿爸回草原的一面。
但,如果是为了妹妹,他也就没那么惊讶了。当年阿爸把他送走,又把妹妹送走,他想象得到阿妈心头的怨恨。
倒是妹妹,看来已经跟阿妈相认了?“妹妹如今在哪儿?”
越王妃意外地看着儿子并不十分意外的样子:“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那个长安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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