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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你来我往暗涌斗


“可查出那些人的底细了?”

        “属下无能,只能查出先前在客栈里是与我们的私卫过招的几个武士是出自陈郡谢氏。至于后来出现的那名高手却是全无踪迹可查。”

        陈郡谢氏……王良心中暗忖,莫不是,那云低竟然在谢氏还结交有贵人?能出动武士的,想来也是有些分量的人物。

        想了片刻王良方道:“继续查,查出来是哪个谢府的。那个黑衣男子也要查出来。”

        “是。”

        这一句说完,王良就挥手让来人退下。却不想这人似乎踟蹰着还有话要说。

        王良觉出异样,凝目看着他沉声道:“卓清,你随我多少年了?”

        被称作卓清的男子一听这话,悚然一惊,自家这个主子,虽然年纪尚轻,但行事一向果决,最厌恶做事情拖泥带水。当即果断回道:“是卓清糊涂了。郎君,我昨日收到豫州来的消息。派去盯着桓伊的几个暗卫莫名失踪了……只是这事尚未找出眉目,所以属下犹豫要不要禀告。”

        暗卫失踪?王良心中一沉。

        所谓暗卫,不同于通常的私兵,乃是琅琊王氏内部秘密训练的一批死士,皆是自小习武,身手不同凡响,随便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角色。

        派去豫州一行有七八人之多,算是相当大的手笔了,竟然莫名失踪了。

        王良微蹙了眉头,这桓伊,竟然能察觉的这样快。很是不简单。

        正自沉思间,忽听管事来报,说是族长有事相请。

        王良想了想挥退了卓清,提步向族长所在的宅院走去。

        琅琊王氏可谓是放眼江左最顶级的门阀,其权势堪比司马皇室。也正是因为琅琊王氏家族庞大,支系远亲不知凡几,能住进乌衣巷王府的族人,只能是琅琊王氏的嫡系。便只是嫡系,这宅院也是大的难以形容。

        然而王良所居之处,却离那位琅琊王氏的最高掌权者颇近,不过盏茶功夫,也就到了。

        王良心思缜密,一路行来,已经大概想到了族长找他来的意思。

        因此当对方劈头一句斥责抛出来时,王良倒仍旧是面色不改。

        “鹤行,鹤行,你实在让叔父失望至极。”那锦衣华服端坐于胡床上的中年男子面含瘟色,显见得怒极。

        王良执礼温言道:“不知道鹤行怎地惹了叔父这样大的怒气来。”

        被王良称为叔父的中年男子正是琅琊王氏当下的族长——最高掌权人,尚书令王邵。长期处于上位,习惯于发号施令,这位长辈身上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威严。听得王良这样毫不在意的回答,王邵怒道:“你还知我是你叔父。叔父教导你的话,你可曾听得进去?”

        眼见着王邵的怒气滔滔,王良却仍淡然,只说:“叔父,鹤行行事自有分寸。”

        王邵见他面色依旧,也不见有些惴惴,心道,莫不是真有隐情?就暂且压下怒火,沉声道:“培育一名暗卫,须得多少人力物力,你很清楚。最好你能给叔父一个合理的说辞。”

        王良直视王邵徐徐道:“叔父既然知道鹤行折损了一些暗卫,定然也知道这些暗卫是在豫州折损的。鹤行猜想,叔父不仅是因为暗卫的折损。应该是叔父这里已得了警言,是鹤行动了不该动的人罢?”

        王邵眸光一动,并不答话。

        王良续又说道:“叔父以为鹤行是因了私人恩怨如此肆意行事,所以才动怒至斯。”说着他缓步行至王邵对面的塌几边,从容的坐下,执壶蓄满一杯茶,啜一口:“叔父,你该深知鹤行的脾性,鹤行断然不会因一己之私坏了大局。当初我们得桓温暗嘱要约制桓伊使之不能留在建康,但又说须得使他掌实权。桓温显见是怕桓伊有了久驻建康的心思,才如此安排,对此子的重视可见一斑,鹤行怎会因为些许私下怨愤去得罪桓伊。进而惹怒桓温?……我派了暗卫去,不过是因为豫州此处……叔父可曾想,豫州乃陈郡谢氏经营了多年的地盘,此番被我们动了这样的手脚,谢氏难道会忍气吞声?那桓伊被我们釜底抽薪,难道他就甘心受摆布?……豫州的动向至关重要,而要知道豫州最精确的动向,必得是在新上任的刺史身上着手。因此,鹤行才会在桓伊身边布下人手。却不曾料,他竟有这等手段,能拔了我们的暗卫。”

        王邵听得王良这一番叙述,暗自思索一番,渐渐觉得有几分道理。

        当今的晋朝,皇帝姓司马,可并不代表权势就真的是司马氏的。先时,有句话叫做:王与马共天下。马是司马氏,王就是说的琅琊王氏了。那时司马氏刚刚渡江南下,在江左并不很得拥护,是王邵的父亲——名相王导一手扶持起的司马氏。就这样也成就了琅琊王氏的堪比肩皇室的权势。然则,自掌兵权的王敦策反失败开始,琅琊王氏就渐渐有了走下坡路的苗头。虽然王导的地位表面看并未受太多影响,然而毕竟王氏是失了一只膀臂,也失了兵权。再后来王导去世,琅琊王氏虽然现在看来依旧是鼎盛之势,但王邵看得出,王氏没有了实在的兵权依仗,繁华也仅限于表面了。

        当今乱世,即便是江南还未染战火,但是江北的战火连天已经使这些晋人起了戒备。那些整日谈玄论儒的名士等真的战火来时,能支撑的起这个晋朝么?答案自然是不能够,否则不会出现衣冠南渡,晋朝的偏安江左。但是晋朝的国土只剩这一隅了,若战火烧到这里,晋人就真的是退无可退了。每个晋人都会有这些惶惶不安,那么,什么才能让他们觉得有所依仗?只有兵权!

        那么,可以说,当下的晋朝,只有掌了兵权,才能说是最大的掌权者。

        这个最大的掌权者,毋须置疑,自然是大将军桓温。

        所以,当初桓温向王邵示好时,王邵欣然回应了。桓温要的是世家大族的支持,王邵要的是兵权的支持。这是一个双赢的局,王邵不会轻易毁掉。

        想到这里,王邵仔细巡视了一番王良,见他仍是一番淡然模样,便缓和了声音说:“阿良,非是叔父不信你。只是这桓温的兵权,是我们王氏的一张底牌,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拿稳固。你尚年轻,叔父也是怕你行事太随性了。”顿了顿,又说:“阿良,你对桓伊的这番作为,确无私下怨忿?”王良因苑碧对桓伊必然不会有好感,且王良一向睚毗必报,王邵不信他没有私心。

        王良直视王邵道:“阿良确挟有私心,其实桓伊本不必远赴豫州,临近建康多的是地方能安置他。是阿良不想让他留在苑碧太近的地方。置于暗卫,一是监视豫州,二是有不该去的人去了豫州,阿良想伺机把她捉回来。除此私心,阿良此两举于王氏也并非没有裨益。豫州乃是陈郡谢氏经营多年的地方,失了豫州,谢氏必定大伤元气。谢氏同样是渡江士族,且近年在江左的影响力,在北府的影响力都日渐上升,有与王氏比肩之势。阿良以为,陈郡谢氏的崛起必定影响我们王氏,该当加以遏制。而要夺豫州,不是随便换个刺史便能夺取的,没本事的人去了也是傀儡。但是,桓伊此人,阿良相信他能拿下豫州。”

        能不影响大局,又达到自己的目的,眼前这少年,于谋略远胜常人太多。王邵面露赞许之色道:“不愧是阿良。叔父没有看错你。只是此次你派人监视桓伊,已经被桓温查知,桓温大怒,放言桓伊的事情不许我们再插手。你好自为之。”顿了顿又道:“阿良,叔父为你取字鹤行,意在鹤行鸡群。你是我大兄嫡子,你祖父乃是王导,你有琅琊王氏最尊贵的血脉。琅琊王氏必得由你掌权。希望你不要辜负叔父的期望。”

        王良微颔首应道:“叔父对阿良的爱护,阿良铭记于心。”

        王邵沉凝半晌道:“叔父有三子,可是叔父都看不上他们。阿良,叔父知道,只有你能给琅琊王氏带来新的繁荣。”

        王良仍旧垂着首,敛了平素的莫测之气,恭顺地回答:“阿良定尽全力,不会让叔父失望。”

        王邵这才彻底缓和了面色,和蔼道:“前几日听闻子敬的父亲服散发作了,你得空也要去拜访。右军在健康颇有威望,你要好好结交子敬,也该开始蓄养在王氏乃至健康的名望了……”

        王良仍旧恭顺应是。

        这才拜别了王邵。

        出了王邵的住处,王良面上的恭顺之色殆尽。低声自言道:“爱护之心?……哼。只怕是愧疚之心多些。”

        想了想,王良却还是依王邵所言朝王羲之的宅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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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失踪的作者终于回来了。呵呵呵呵呵,干笑几声。那个,作者此人一向散漫,总是随心所欲,希望还能坚持追文的各位能稍稍见谅。从11号到18号作者缺了8更,作者会慢慢加更补回来。不过作者写文仅是个爱好,不图成名不图糊口,爱好这东西自然是闲情逸致、心之所向的时候才来灵感,所以难免有时候让大家等久了。真心对喜欢《谢氏》的朋友说一句,感谢你们能容忍作者的散漫,感谢你们的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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