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岁月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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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通道的方向，道：“你是来杀我的么，你还是不喜欢我。”
项南心里一疼，他知道这男人指的是迷雾毒素，他以为项南带来了迷雾，要杀光这里所有的凶兽。
“不……”项南欲言又止，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迷雾，不是项南带进来的，但的确是人类带进来的。
项南心酸的叹了口气，道：“我必须诚实的告诉你，其实，你依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你所知道的那些人类了，我们是无数年后的另一群人类。”
男人地下了头，道：“真的吗，那太遗憾了。”
他等了无数年，终究没有等来他想等的人。
项南道：“不过，现在的人类，对凶兽已经没有那么仇恨了，外面还有很多你所不知道的，新的凶兽。”
“也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像我这样新的人类，虽然我们双方依然还在厮杀，但这其中并不掺杂仇恨的成分，只是最原始的，双方为了自己种族的利益而战。”
接下来，那男人低着头说了一句很轻很轻的话，轻到几乎差点让项南听不清楚了。
也是这句话，直击项南的心灵！给他带来了无以复加的震撼。
那男人低着头，诺诺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项南如遭雷击，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滚动，缓缓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那男人笑了，道：“谢谢你，能来看望我。”
项南后退两步，对着男人深深的鞠了一躬，道：“不，应该是我谢谢你，让我有机会替人类，向你道歉。”
“对不起。”
人类创造了凶兽，但没有告诉它们什么是对错，应该怎么做，人类只是单纯的希望凶兽可以为了人类而战。
换一个角度来说，人类与凶兽之间的关系，又何尝不像是人类与雷电巨牛的关系。
人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被毁灭，那雷电巨牛也从不回答人类任何问题，它只是该来的时候就来了，杀光人类之后，又走了。
然而，竟然没有一个人类问问凶兽，为什么要繁衍，竟然没人知道凶兽繁衍，居然只是想要帮人类一个小忙！
人类不屑去问这些问题，他们不相信凶兽能够理解这些东西，他们只是发现凶兽出现了错误，所以他们要灭了这群可怕的怪物。
这群凶兽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杀。
森林里，大片大片的黄金凶兽，像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它们在迷雾中渐渐淡化，消失。
项南用力攥着拳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救赎这些凶兽。
在时光这条河流中，人类像凶兽一样的迷茫，不知曾经有多远，也不知未来有多长。
时光，未来，是一条永远都未知的黑河。
每一个人类，都在这条黑河中摸索着前进，不知路在何方。
那凶兽男人微笑着说道：“我对笑容掌握的已经越来越熟悉了呢。”
“我想请问你，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了。”
项南道：“天很蓝。”
那男人道：“是么，真是太好了，真的好想去看看啊。”
他道：“曾经，在我们还没有被造物主抛弃的时候，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大长老的儿子，对我说过一些话，现在，我想把这些话也送给你。”
他认真的，看着项南的眼睛，道：“人类前途未卜，未来黑暗无光，雷电之牛随时有可能出现。”
“不过，谢谢你，陪着我们人类一起度过了这样一段艰难而迷茫的岁月，有你的陪伴，我很庆幸。”
项南低下了头，他拼命的攥紧了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血肉，掐出了鲜血。
他努力的闭着眼睛，可眼泪却不争气的大颗大颗的掉下来，那晶莹的泪珠摔在地上，摔成了一朵朵水花。
那男人抓住了项南的肩膀，道：“接下来这段话，是我自己要对你说的。”
“你说外面的天空很蓝，我为你感到高兴，你们终于迎来了和平，不再惧怕雷电巨牛的威胁了。”
“很遗憾，到最后我们也没能帮助你们，完成我们的使命，没能有机会帮你们去抗争雷电巨牛。”
“也很遗憾，我没办法继续陪着你们度过岁月之河，不能陪着你们一起走下去了，我快要死了。”
“请笑着和我挥手再见吧，我想再看一次人类的笑容。”
项南擦了一把眼泪，努力的，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可眼泪却仍是止不住的流。
那男人突然伸手，将他自己的双眼抠了出来，递到项南面前，道：“我在这里不知道活了多久了，真的好孤独啊。”
“如果可以的话，请带着我的眼睛离开吧，将我的眼睛放在蓝天下，让我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项南哽咽着，接住了那一对金色的眼球，将其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纳戒中。
那失去了眼睛的男人微笑道：“你在跟我挥手再见吗。”
迷雾来了，他像一朵持续凋零的花，从下倒上，越来越透明。
项南用力点头，用右手与他挥别，道：“嗯，我在对你挥手再见。”
那男人连头部都开始透明了，他终于努力挤出了一个最标准，也最阳光的笑容：“我在学你的笑，好温暖。”
“再见，人类。”
他也在挥手，渐渐的，整个身体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森林又安静了。
项南颓然的靠这一棵大树坐了下来，一个人呆呆的发愣。
远处，黄金密林里，黄金凶兽的数量快速衰减，已经所剩无几，马上这群曾经陪伴过人类的黄金凶兽，就要成为历史的尘埃了。
项南心中无力，暗叹道，一段多么伤感而残酷的岁月啊。
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批残留下来的原始凶兽，也终于画上了句号，结束了它们的命运。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单纯而一尘不染的原始凶兽了，所留下来的，是永恒秘境中那群，对人类怀揣着恨意，已经拥有了血肉之躯的凶兽。
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呢。
如果古老年代的人类，愿意花时间来教导凶兽，来让凶兽学会更多，那结果，还会不会是今天这样。
也许会更糟糕，但也许，会有另一种不同的转机。
“项南！”
远方，传来了白桦阴冷的笑声。
“所有的黄金凶兽都已经死光了，你无路可退了，出来领死吧。”
项南摸了摸纳戒，他站起身来，拎着巨刀毅然朝通道方向走去。他喃喃低语道：“我不会死在这里，我要带着他的眼睛离开，我必须要让他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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