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狠心的决断

凌晨的时分醒来，外面已经下起了雨，阴霾的天空布满了朵朵乌云，雨密密麻麻地落着，击在屋檐上又掉下来，打在窗台上又滴下去。

        程素素望着窗外的雨一言不发，昨天晚上的哭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父亲的反对又让她没有办法反驳。

        该怎么办呢？难道像这些雨一样随风飘落吗？那少城怎么办？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程素素觉得就算被关上个一年半载她也不会多说些什么的，父亲的决定从来都是为自己好的，从小到大，所有的决定，她没有一次反抗过。事实证明，这一切也都是正确的。

        可是这次……

        难道感情的事情也一定要参与其中吗？难道父亲就没看出自己的难过吗？

        默默地蹲下，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程素素都不敢去想，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一方面是从小就那么疼爱自己的父亲，另一方面是自己爱了那么久的男人，一定要从中选择一个吗？

        痛苦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渐渐滑落下来，这个选择太难了，她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打在窗上的雨越积越多，慢慢顺着一条痕迹滑了下来。

        “如果要狠心，那为什么不顺着将来走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跳出在她的脑海里，雨的划痕历历在目，从天上掉落的轨迹早已被风给吹散了，能留下的不过是它走的下半程罢了。

        可能自己也和这雨滴一样吧，她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再拘束在家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了吧。程素素的心有些疼，那是对父亲的苦苦依恋烧出的印子，家庭对她的桎梏太深，深到要把它拔除的时候连皮带骨都得毁蚀得一干二净。

        等她做好决断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下来，天际也泛出了一丝白意，这是要天亮了，新的一天到来了。

        程德林每天早上九点钟都会前往公司，而这两天因为要忙打击旭日的事更是把去上班的时间调到了早上八点半。

        在去上班之前，他决定还是要去看一眼素素，虽然这个丫头这两天让他费了不少脑筋，但他还是要理解，年纪轻轻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段感情需要付诸全部身心的，而这回明显就是素素的一道坎了。

        只要能把冷少城的事情给解决了，素素的生活里也就没什么羁绊了，到时候凭着素素和冷少城的商场经验，自己再稍微看管着些冷少城，程氏肯定能成为本市的一个巨头。

        想着这些以后的事情，程德林脸上的法令纹被笑容挤压的更深了些，伸手敲了敲女儿的房门，希望她经历昨天晚上的一场之后情绪能好些吧。

        房间里始终没有人回应，还以为是女儿还没有醒过来，从兜里掏出了钥匙，程德林就打算进去看看。从女儿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早上都摸摸她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早安吻，那种幸福，是赚再多钱也得不到的。

        只是今天，他只能失望了……

        窗帘已经被拉开了，外面雨后的初照打在浅粉色的床上异常温馨。

        还以为能在这里看到素素的样子，却发现床上什么都没有，这房间不过就这么点大，她是去了哪里呢？程德林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程素素昨日逃出程家的画面，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眼睛慢慢变得猩红，脚下却还是不住地走着想要在这把她找出来。

        当他打开厕所门的时候，他眼睛里的猩红完全消失了，甚至连他脸上的血色都一并褪去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第一次，他的眼里溢出了泪水，而嘴里开始了咆哮。

        “快叫医生，快叫医生，不对，打120！快打120！要是我的女儿出了事，你们都没好下场，快，动作快点。”

        程素素躺在冰凉的浴缸里已经失去了知觉，满缸的水已经带上了沉重的血色，那种妖艳的红色就像是一只凶猛的动物，一下一下地抨击着看见的人的内心。

        三个小时前，她想了无数种方法想让父亲妥协，但却发现真正能够奏效的只有一种，那就是自杀。

        年过半百的程德林没什么缺的，要钱的话，他有大把大把的钱，要势的话，作为商场的领导者，有很多市里的高官贵人都想要搭上他这根线，唯有感情，是能触动他的，而她程素素能够把握的，就只有她自己。

        “爸爸，我爱你，但我更爱少城，没有他我活不下去。我见不得他受一点苦，我见不得他过那种没有神采的生活，爸爸，你懂吗？你不懂啊，那种痛，锥心刺骨……”

        嘴里念叨了一千遍一万遍她对冷少城的爱，程素素终于提起了勇气拿起了刀，浴缸里的水热腾腾的，雾气蒙住了她的双眼，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恐惧了，如果是为了爱，那还有什么能比看到少城失去自我更痛苦的呢？没有了。

        当小刀一点点划开皮肤的时候，程素素有一种凄凉的快感，少城，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了你什么都能做，什么都可以，你能不能多爱我一回？

        从网上的消息知道，割腕的人最痛苦的就是那种失掉鲜血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变凉的感觉，万幸她卧室的浴缸是可以加热的，她不用忍受那种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跳的声音一声一响地敲击着程素素的大脑，她的意识已经慢慢涣散了，在那种朦胧的环境里，一个男子向她走来，在离她还有大约几十米的地方停下了。再多看一眼，那个人赫然就是她思慕了许久的冷少城，而他正在朝她挥手。

        “快过来吧，素素，只要你过来我们就能一直生活下去了，过来，很快我们就能解脱了。”

        梦里的他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光凭一句话就让程素素的心跳得异常的快，她想飞快地跑过去拥住他，却发现自己手脚的力气已经慢慢耗尽了，渐渐有些抽搐，抬不起来，眼前一寸一寸地模糊起来，程素素想要靠近，却无能为力……

        有人说过，人快要死的时候，能回想起来的都是内心深处最沉重的东西，有的人是爱情，有的人是亲情。而程素素想起来的，慢慢都是冷少城，那种锥心刺骨的爱，好像滋长成了一棵大树，占据了她的两个心房。

        不过这种爱不能给她安全感，她只能在这份爱里迷失，一次两次，直到迷失自我。

        她离死亡那么近，那种窒息的感觉，好像扼住了她的咽喉，那种沉重的的呼吸，好像有一团棉花塞在了她的气管里。如果让她选的话，她可能不会再来一次了，这种痛，不是她一个娇小姐可以承受的。

        “少城，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了，你能看得见我的真心吗？”

        呼吸机的运行声音是这个密闭空间唯一的响声，即便是程德林也只是坐在病床的一角不敢发声，他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多动一下，自己这个女儿就会从这个世界上一下子消失无踪。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商界大佬会这么珍视这份感情，但他知道，他的所有寄托都放在女儿身上了，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女人不一定不能出事。

        早上的那一幕实在太吓人了，红红的血水让他心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崩断了，他没想到女儿胆子会那么大，也没想到她对冷少城用情会那么深，以致于自寻死路来让自己妥协。

        但是素素她真的做到了，她料定了自己是不敢拿这个宝贝女儿开玩笑的，确实，哪怕是她伤了一分一毫，这种痛落在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也会被放大百倍千倍，更何况这已经不是伤不伤的事了，这是活不活的问题，程德林怎么敢拿女儿赌。

        病房里冰冷的白色调恰恰反映了这个男人的心，女儿大了，已经不由人了。

        坐在小小的病床边，看着血色尽失的程素素，程德林的心疼溢于言表，他多嫉妒，冷少城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把女儿对他的爱一下子夺走了，他又有多恨，这个男人一遍又一遍地伤女儿的心甚至还让她用生命来宣示。

        “宝贝，你快点儿醒过来好不好，爸爸答应你，爸爸什么都答应你。就算是用尽程氏的所有势力，爸爸也帮你救旭日，但是你先醒过来好不好，求求你先醒过来。”

        他的情绪是在忍不住了，从把她送到医院开始，医生说她差点就不行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崩溃了，好在素素还算是争气，没有休克，不然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程德林不敢想，也不能这么想，女儿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眼珠转动了几次，眼皮子好像那么重那么重，重到她张了几次才微微开了一小条缝儿，程素素总算是从迷蒙中走了出来，只是她花了很久，已经经历了一整个白天。

        程德林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在第一时间落入了程素素的眼里，那一刹的心疼，程素素哪怕过了十几年也无法释怀。

        她那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父亲，居然会哭得这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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