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考较

出了院门，又一路出了园门，转了几道弯，来到一处仪门内大院落前，正面是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此处便是贾政夫妇居停之所，住在这院落内的，还有贾政两位妾室赵姨娘和周姨娘，以及赵姨娘之子贾环。不过正房和耳房，是属于王夫人的，而赵姨娘母子、周姨娘则分别住在东西跨院内，显得妻妾有别。

        “宝二爷，老爷太太他们都在堂屋等着呢，快进去吧！”

        走到堂屋前，彩霞停住脚步，伸手打起门帘，向贾玮说道。

        “知道了，有劳姐姐了。”贾玮微微点头，迈入堂屋内。

        一进屋，迎面只见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首，右手边则坐着王夫人，赵姨娘和周姨娘二人侍立在他们身后。

        紧接着，就看到贾环坐在东面的一张楠木交椅上，见了他进屋，对方赶紧起身。这是大家子的规矩，长幼尊卑，马虎不得，贾玮是对方的兄长，贾环理当如此，当然，这种规矩也就是在长辈面前会严格遵守，平时，也不免有些含糊。

        贾玮的视线也就是这么一转，马上就不慌不忙地近前，向那中年人道，“父亲大人在上，孩儿给您请安了。”

        融合的记忆告诉他，面前这位中年人正是他的便宜父亲贾政。

        “罢了。”贾政一脸严肃，挥挥手道，“我不在家这些天，你功课如何了？”

        “孩儿不敢自夸，不过，但凡父亲您交待的，孩儿并无落下。”贾玮一面从容应对，一面从袖底取出厚厚一沓临摹的大字，双手递给贾政。

        贾政接过，仔细检查，约有一盏茶工夫，这才将这一沓大字搁到了几案上，手指点了点，轻哼一声，“这些字虽是不堪，倒也勉强入目，往后，仍需勤练不辍，切不可懈怠了！”

        “孩儿谨记。”

        贾玮知道这是贾政教导孩子的风格，几乎不给好话，担心孩子因此骄傲，不再上进，其实这番话，已是肯定了他这些天来的努力了。他可不奢望这时代会有素质教育，尤其是在贾政身上出现。

        “好了，我再问你，这段时间，夫子教到哪里了？念到的文章，可会背诵？”对于贾玮的回答，贾政只是微一点头，立刻就重新黑起脸来发问道。这一连串发问的架式，简直不想给贾玮喘息的机会。

        贾玮倒没什么，但这时看到坐在一旁的王夫人面色一紧，分明有些替他担心，侍立在身后的赵姨娘却是似笑非笑，明显准备看笑话的意思，至于周姨娘，则面无表情，她没有子嗣，毫不关心眼前的情形。

        再瞟了一眼贾环，脸上也是跟赵姨娘一样的似笑非笑神情，倒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对此，贾玮毫不奇怪，这对母子皆十分忌恨宝玉备受贾母等人宠爱。

        贾环曾多次在贾政面前告宝玉黑状，这终究还不算什么，有一回，因为某事，甚至故意将油灯推到宝玉脸上，想让其破相。

        赵姨娘就更狠毒了，处心积虑想弄死宝玉，好让贾环出头，据书中记载，她竟买通一个道婆，用魇法来害宝玉，险些让她得逞。虽说此事还未发生，但重生的贾玮，对这女人相当警惕，一直想着怎么解决此隐患。

        办法倒是有几个，但短期内解决皆不可能，不过他已下了决心，赵姨娘也好贾环也好，总之有他在，很大程度上都会灰溜溜离开这个深宅大院。

        呵呵，此刻这对母子，都巴不得他挨打吧……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了，他学业并非原先的宝玉可比。

        暗自冷笑了下，贾玮说道，“禀父亲，这段时间，夫子教的是《左传》，已教到‘恒公十二年’，孩儿每天都有诵读，虽不才，倒也记得些。”

        贾玮此言，其实很有保留，实际上这段时间，他已将夫子所教的《左传》内容，背得滚瓜烂熟，几千字的内容，对他这位当年的学霸而言，还是相当轻松。

        “哦。”闻言，贾政倒没多说什么，却示意贾环近前来，“你二兄所言是否属实，夫子是教到《左传》‘恒公十二年’了么？”

        “是的。”贾环连忙走上两步，口中应答道。

        贾玮说的是事实，何况王夫人也在，他不敢在这点上给贾玮下绊子。

        “你二兄刚才说，他每日诵读，已能记得些内容，你呢？”

        “父亲，孩儿也记得些内容，您考考我们就知道了。”

        贾环很有几分把握地说道。他学业一向比对方好，根本不怕比背书，这时他心里已在想像着贾玮背不出书来，被贾政怒斥，甚至暴打的情形，不由地嘴角浮出一丝笑纹。

        “好，那我就开始考较你们兄弟俩的背诵，环儿，你先来背一篇‘隐公八年’。”

        这世界的教育，死背硬记是基础的基础，若是要科举，先不说释义，阐发，首先得将四书以及五经中的本经，倒背如流，才有考中的希望，因此无论是先生还是家长，都相当重视背诵这个环节，贾政自然也不例外。

        贾环想了想，开始背诵。

        这篇“隐公八年”有四百来字，他一路背下来，虽有几处错漏的地方，但也背出了六七分内容，背完后，他炫耀地向贾玮瞧了一眼，流露出明显的优越感。

        贾玮自然正眼也不看他，只是觉得对方委实浅薄，怪不得府中人对其皆无好印象。

        “玮儿，现在你来背‘隐公九年’。”紧接着，贾政吩咐贾玮。

        贾玮不假思索，立刻张口背诵，毫不停顿地将‘隐公九年’这一篇全文背完。

        贾政合上眼，将贾玮所背诵的内容在脑中对了一遍，睁开眼来，“唔，居然一字不差，玮儿，看来这段时间，你倒是有所用心。”

        他难得表扬了下贾玮，便望向贾环，“环儿，在学业上，你一向比你二兄强些，这回是怎么回事？”

        “父亲，‘隐公八年’比‘隐公九年’要多两百个字左右，背下来要难得多，孩儿觉得不能相提并论。”

        没想到自己在背诵方面，居然败给了贾玮，贾环意外之余，更多是不服气，甚至是危机感，学业的好坏，事关彼此在父亲心中的份量，尽管他对贾玫也是畏怕得很，此时也顾不得了，连忙出言为自己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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