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潇湘夜话

“姐姐，你送送宝二爷。”林黛玉轻启芳唇，吩咐紫鹃。

        紫鹃答应着，提着一只碧纱灯笼，送贾玮出去，到了院门口，她本想止步，但贾玮没带跟随的丫鬟，她就索性脚步不停，同贾玮一道前往怡红院。

        潇湘馆和怡红院之间隔着一弯小河，上头架着一座桥，名为“沁芳桥”。

        走在桥板上，晃晃悠悠，并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夜色中草木清气漫来，夹杂着河中的水气，让人觉得头脸凉凉的，说不出的清爽怡人。

        “宝二爷，你以后能常到我们院里来吗？”在这暮色四合、静谧安宁的气氛中，紫鹃忽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有些突兀地向贾玮问道。

        “我不是常去你们院子吗，通常两三天就去一回啊。”贾玮有些奇怪这个问题，微怔之下，脱口说道。

        “恩，小婢的意思是说，能不能走动地更勤些，若是一天一回就好了。宝二爷，你不晓得，自从你给林姑娘讲了故事以来，林姑娘的心情就一直很好的，笑的时候也多了，因而小婢希望宝二爷你能多来我们院里，替林姑娘解解闷。”

        紫鹃说了这一大堆话儿，其实还有一些话，她此刻难以表达出来。

        她觉得不单单是讲故事就能让林姑娘开心这么简单，而是贾玮整个人像是有些不同了。

        以往他和林姑娘在一块，总是让气氛变得伤感，林姑娘本来就因父母早亡，寄人篱下而常常伤心，哪里还禁得起再添愁绪？如今可不一样了，贾玮竟然变得风趣了，而且还能想出些花样来，时不时地逗林姑娘开心，俩人在一起，非常愉悦，甚至在贾玮离开后，林姑娘还回味着前一刻相处的情形而心情舒畅呢。

        今日，紫鹃也听说了贾玮因为开窍、学业上进而被贾政嘉许的事情，将两者联系到一块，她觉得也许贾玮真的长大了，跟以往不同了，既是如此，做为林黛玉最贴心的丫鬟，她自然趁此难得的机会，说出这番话来。

        “姐姐，这恐怕是你自己爱听故事，希望天天听，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紫鹃这丫鬟在书中，可是有着小红娘之称的，一心想着给宝玉和黛玉牵线搭桥，此刻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和期待的眼神，贾玮联想到她“小红娘”的身份，不由唇角上扬，随口逗起了她。

        “不是的，宝二爷，小婢虽然爱听你讲的故事，但跟林姑娘的事儿比起来，真不算什么。”听贾玮这么说，紫鹃摇着手儿，急急忙忙地辩解道。

        “好吧，我相信姐姐，不过，我每日时间很紧，上午要上学，下午得在书房温习功课练练字，至于晚上，或许还有些意料不到的事情羁绊着……我自然是愿到你们院子去的，也极想跟林妹妹多说说话儿，但等闲抽不出时间来……哎，算了，既然姐姐开口了，林妹妹也希望我常常去看她，我就是再没时间，每日也要去一趟的，只是，姐姐得答应我个条件……”

        这番话让紫鹃有种荡秋千的感觉，心里一上一下的，原本已然失望，到了后面，对方居然答应下来了，不由得喜出望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好了！”

        “真的？”

        贾玮笑得灿烂，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俏丽丫鬟，鹅黄色小袄，外头月白掐牙背心，系着条淡紫色绫裙，身段苗条，曲线起伏，一张脸眉清目秀，皮肤嫩白得像是透明似的……最后，他视线落到了她的红艳艳小嘴上……

        “小婢，小婢是说，只要能做到的。”隐约感受到贾玮“不怀好意”的目光，紫鹃稍稍紧张，随后慌忙改口。

        “迟了，我要吃姐姐嘴上的胭脂。你不能说话不算数。”贾玮仗着年纪小，蛮不讲理地说道。

        “不行，不行，你去吃袭人嘴上的吧，小婢的可不能给你吃。”紫鹃早就知道对方有喜吃女孩儿家嘴上胭脂的恶习，一直当笑话听着，没想到此事竟要发生到她身上，不由地又是慌乱又是害羞。

        “姐姐，愿赌服输吧。”

        此时紫鹃靠在桥栏上，贾玮上前一步，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宝二爷……”紫鹃可怜兮兮地讨饶，非常后悔刚才话说得太快了。

        但她的小嘴立刻就被贾玮堵上了，被动地回应着对方的动作。

        贾玮倒是自如，从容不迫地品尝起紫鹃小嘴上的胭脂，当然，其实就是亲嘴……说起来，他或许受了宝玉留下的潜意识的影响，一看到女孩儿家嘴上搽着的鲜艳胭脂，就有小邪恶冒出来，恨不得亲一下，紫鹃搽了胭脂的小嘴娇艳润泽，迷人极了，他自然不会错过。

        在她的小嘴上亲了好一阵，贾玮放开她。

        “姐姐，不用再送了，回去吧，月光很亮，我自己能走。”

        贾玮说着，向紫鹃笑着挥挥手，就向桥的另一头走去，背影潇潇洒洒。

        紫鹃的脑袋有些晕，迷糊着听着他说话，迷糊地看着他离去。

        她倚着桥栏，凉凉的夜风吹拂着她，掀起她的秀发，好一阵子，人才清醒了些。

        她下意识地碰碰自己的嘴唇，再摸摸自己的脸颊，很烫。

        月光如水，包裹着她，四周静谧，唯有虫叫的声音，她觉得刚才的经历像是一场梦，她面前不断闪现出贾玮清俊的面容，黑亮的眼眸，以及洁白的门牙，俩人轻缓的呼吸相接，彼此的发梢纠缠在一起……

        她的脑袋慢慢清醒，想了很多，但有一点始终糊涂，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复杂纠结的感受，听说宝玉亲过很多丫鬟的嘴，她们也有她一样的感受么？

        她不明白。

        她当然想不明白，其他丫鬟都是很小时就跟宝玉亲过嘴的，就跟过家家似的，哪像她，眼下十六岁了，身心皆发育成长，这可是她情窦初开时节的初吻。

        再有，她一直都幻想着自家姑娘能嫁给宝二爷，潜意识中，她这个贴身大丫鬟也是要跟过去的，很有可能成为侍妾，因此就在她自己毫无觉察的情形下，心中早装下了对方的影子。

        何况，这样的夜，这样的月色，这样清俊如玉的公子，这样缱绻缠绵的长吻……

        她，怎么禁得住这样的情挑？

        不知过了几时，紫鹃才身子发软地提着灯笼往回走。

        而此刻，不远处的怡红院，贾玮正坐在他的书房内，对着书案上的一张纸笺，神情专注地写写画画着。

        随着他的运笔，纸笺上渐渐出现了一个精美而又别致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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