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无法继承的资质

秦素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一行十八人，不得不承认化神小队在这个近千人的庞大队伍里实在是不起眼，与其他队伍相比也算不上什么大的组织。

        随处打量过去一眼，到处都是一拨一拨聚集在一起的同组织成员。

        这些成员少的有四五十人，多得甚至上百人，而他们化神小队正是这所有队伍里人数最少的，哪怕比起其他一些新发展起来的冒险者小队都差得远。

        她眼眸中升起一丝疑惑，虽说如此，但这近千人的队伍比起她预料中的人数还是少了许多。

        很快在伊桑带着幸灾乐祸的描述中，秦素知道了原因——

        有权力的地方就会有纷争，不仅仅是化神小队，这一次众多首领们遇难，导致许多新兴冒险者小队和佣兵团面临了和他们相同的问题，许多队员们因此纷纷退出不说，甚至还有野心大的想要趁机谋权，取而代之。

        所有人都看到了秦素的回归，对此有不少其他组织的成员上前向她询问自家首领的情况。

        询问得到答案的成员或安心或难过，其中也包括了当初在进入地下古迹之前就被域外沙漠的流动沙丘掩埋的几名首领手下的人，这些成员得知自己的首领已经在如此憋屈的方式下死去，立刻毫不犹豫的退出了挖掘的队伍。

        这一点倒是不难理解，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地下古迹内还有着丰富的宝藏。

        对于他们的离开，就连流沙成员也没有立场上前阻拦，巴克管家作为这一次行动的带队人，最后也同意了那些人的离开。

        秦素和艾凡两个人的回归，不但没有壮大队伍，反而是队伍里一下子少了百多人。

        挖掘的速度更加缓慢下来，为了避免造成塌方。每个成员在向下挖掘时都是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使刚刚挖出来的一条通道重新塌陷。

        秦素打量了一会，就确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虽然也属于地下古迹，但很显然这一处还尚未完全被陷入地下，或者说陷入地下的程度没有之前她进入的那一处深，这也就难怪他们在血潭内很快就潜入了潭底，却花了很长时间从清水池里游上来——

        这两边的深度完全不同，或者说水面的高度有很大的差别。

        虽说艾凡重新见到了流沙组织的成员，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与秦素待在一起，作为唯二两个从地下古迹逃生出来的人。一个是冒险者小队首领，一个是流沙首领之子，倒也没有不识趣的人去要求他们一起跟着挖掘。

        于是。两个人就心安理得的坐在一边，一边恢复体力一边看着其他人继续努力搬运沙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坐在秦素身边带着淡淡笑意，眼中郁结却始终难以化开的艾凡，忽然身子一颤。接着僵硬起来。

        秦素与他相处这么久，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异样。

        对于他这样的姿态已经有所了解，她半分迟疑都没有的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缓解药剂的水晶瓶，也懒得和他啰嗦劝解，直接暴力的捏着艾凡的下巴，把水晶瓶口塞进他嘴里。手臂一抬缓解药剂就流入了他口中。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周围忙着挖掘的人甚至还没有察觉，艾凡的寒毒依然渐渐潜伏起来。

        看着他坐在一旁带着暖意的苦笑。她开口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从地下古迹离开之后你打算如何？！”

        其实她原本是不想问的，因为询问之后少不得要对于他的回答做出一些回应，但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艾凡明白秦素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所以脸上更加苦涩起来。

        他低着头，过了许久就在秦素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忽然低低的开口说道：

        “以前我小的时候，父亲总会对我说魔法师是斯捷潘大陆最尊贵的职业，与武斗士的野蛮粗鲁完全不同，他们可以带着轻描淡写的表情将敌人置于死地，却又可以带着云淡风轻的优雅行走在贵族之间，受众人追捧。”

        低低的，带着怀念的语调在秦素耳边响起，尽管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却没有开口打断他的意思，而是安静的选择了倾听。

        “以前我不懂，但随着慢慢长大，我终于知道了父亲对魔法师推崇的原因。”

        艾凡忽然转头看向秦素，眼中带着灼灼的光芒。

        “是因为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一位魔法师，却喜欢上了自认为粗野不堪的父亲，我想大概这是父亲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所以他非常珍惜母亲，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但我知道父亲非常爱她。以前我不懂，为什么别人都有母亲却唯独我没有，我也曾经问过父亲，他只是慈爱的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母亲一直守护着我们，只不过其他人不了解。那时候我并不理解父亲话中的意思，但我相信父亲，也愿意相信母亲的确在守护着我们。”

        艾凡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看得出来他对于那段日子是非常怀念的，可是很快他的脸色一变，逐渐开始苍白起来，嘴唇微微的颤抖了几下，才继续开口道：

        “以前我不懂，却不代表可以永远不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在我十一二岁那一年，又或者是从我十三四岁才开始，父亲的笑容渐渐少了，看着我的目光也不再温暖如初，那时候我才渐渐明白，如果我不是母亲的孩子，如果我无法继承母亲的资质，在父亲眼中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看着秦素带着几分恍然的表情，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没错，如果我无法继承母亲的魔法资质，在父亲眼中，我就什么都不是了。父亲本来还不甘心，但是他寻找了许多方法，甚至为我找来洗髓药剂，可是我使用以后却依然没有效果，也是从那之后，父亲就彻底对我失望了……我明白，他是因为爱母亲，所以才难以接受我的存在，母亲正是因为生下我而死，我却没有半点继承到母亲的资质，是我让父亲失望了……”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秦素听了虽然有些意外，但她还是难以理解流沙首领的想法，连带的对于艾凡口中所说的他父亲非常爱他母亲这件事也抱着怀疑的态度，甚至流沙首领这根本就不能叫爱，太蛮横也太冷酷。

        而且别的不说，起码还有一个艾莉丝的存在就是不容忽视的。

        艾凡大概看到了秦素脸上的不以为然，猜到她心中的想法，开口“解释”道：

        “艾莉丝是在我十五岁那一年才出现的，大概是父亲对我彻底失望了，所以才……”

        这种理由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秦素更是嗤之以鼻，不过她也没兴趣与他讨论流沙首领到底爱不爱他母亲这件事，她直接打算了他继续不下去的话，问道：

        “这么说，你是打算继续留在流沙？！哪怕一辈子被寒毒威胁，受你父亲的控制？！”

        听他说了半天缅怀过去的话，其中也不乏为流沙首领开脱的意思，所以秦素理所当然的猜到了他接下来的打算。

        果然，听到她的话，艾凡点了点头轻笑着说道：

        “没错，我还不想离开流沙，况且离开了流沙也未必能找到解药，如今……我父亲总不会置我于死地。”

        那可不一定，只不过是还没有到利益冲突的时候罢了。

        秦素暗自叹气，既然他自己都不想离开，她也不会去多事劝他做出其他选择，毕竟人生都是自己的。

        艾凡却误会了她的意思，立刻保证道：

        “不过你放心，在你离开之前我一定会从父亲那里拿来解药。况且，这一次行动之后，他也没有理由继续扣留住众多首领，那样一来势必引起大家的愤怒和反噬。”

        流沙首领若真的将解药拿出来，众多首领不再被他压制，之后的反弹有多么剧烈可想而知，秦素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艾凡的保证，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从小父母双亡的她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父女亲情，所以也很难理解他言语中对流沙首领的盲目推测和偏袒。

        因为秦素的沉默，两个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下不远处众人来回搬运沙石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古迹里回荡不绝。

        秦素抬头看着那边，化神小队的人也同样在忙碌的搬运着，不过相比起其他组织的成员要显得轻松许多。

        这是理所当然的，谁让其他组织的首领还没有回来，而他们的老大秦素已经出现，这让他们心中压着的巨石瞬间消失，不必再担心自家老大在里面遭遇不测，心情自然放松了不少，要不是顾忌其他人的心情，他们甚至有可能在这里谈笑起来。

        不过就算没有大声谈笑，还是有不少成员在窃窃私语着。

        “老大，咱们这么跟到底，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这地方看着可真是渗人的慌。”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对着他身边一个比他大上几岁模样的男子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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