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殷红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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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样的千钧一发之间，小沫替梁千宇争取了时间，飞奔而去的陆南成紧紧的抓住了梁千宇的手臂。
他半个身体在外面，半个身体在里面。
但是小沫就这样……掉下去了。
闪电照亮的那一刻，我们同时看到对方错愕、震惊的脸。
掉下去了，是没了，也是死了。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都凝结如冰，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只有弥漫在心坎上，久久挥之不去的恐慌。
“啊……啊……啊……”刚才被陆南成打趴下的那两个人，像疯了一样的叫了起来，“龙哥、龙哥掉下去。啊啊啊啊……”
“我们快逃，不是我们害死的龙哥了，我们不想去坐牢。”
惊慌失措的叫喊声，然后是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一边狂奔，一边嘶吼，空旷的教学楼里，回荡着他们的喊声。
在我三人中，陆南成最先了有了动作，他将梁千宇另外一半的身体拖了进来，还往后退了好几步，两个人坐在相对比较安全的位置上。
陆南成拍了拍梁千宇的脸颊，问他，“你还好吗？”
“小沫……小沫……她……小沫……”梁千宇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嘶哑发紧，“南成哥，小沫……救她，你快去救她。”
陆南成动作利落的解开了梁千宇手上的绳子，然后让他靠着一根柱子坐着，又过来看我。
手掌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颊，“长宁，你还好吗？”
我浑身一颤，就像是触电了一样，眼眸无助的颤抖着，反应是跟梁千宇如出一辙，“南城......小沫她……死了？”
陆南成摸了摸我的脸，又摸了摸我的手，从我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放我手心里。
“她有没有死我们暂时还不确定，你现在打急救电话，告诉他们这里的地址还有情况，我先下去看看，说不定她还没死，我能做一些紧急措施。打急救电话，你可以吗？”陆南成加重最后的语气说道。
我狂乱的心跳因为他沉稳的声音一起沉淀下来，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我可以的。”
“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千宇，我先下去了。”
陆南成深沉的看了我一眼，很快的起身，在几个手电筒的微弱灯光下，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只有楼梯那边，还有他的脚步声。
轰隆隆！
西方天边又传来一声巨大的雷声。
我手里紧紧的抓着手机，按照陆南成刚才的吩咐，手指颤抖的按下120，等待着电话的接听。
“你好，这里是市中心小学废弃的原校址，有两个人坠楼了，就发生在两分钟前，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十八岁，女的不到十六岁，请你们立刻派人过来，求求你们，快一点！快一点！！”
说完这些，我紧绷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了，手掌用力的捂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息的，一个松手，我害怕自己就会哭出来。
梁千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身边，他的双眼紧盯着我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姐……小沫，小沫……她会死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五层楼并不算是很高，可是这里到处都是建材的残渣，万一出一点什么意外，谁也不好说。
我哆嗦着，缓缓伸手过去，抓住了梁千宇的手，他跟我一样轻颤着。
还有梁千宇在，我必须在撑一会儿。
“我们先别想这么多，再等等看，南成回来了会给我们消息的。”我一面理智着，另一面也感性着，“小沫这么开朗的人，之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都回来了，说不定这一次也不会有事的。”
“姐……小沫都是为了就我，她是为了救我才会掉下去的……”梁千宇的声音变得哽咽，肩膀一缩一缩的，泪水无声的溢出眼眶，划过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颊。
梁千宇是多么倔强的一个小孩，就算再穷迫、再辛苦，他也不曾在我的面前哭泣过，然而面对小沫可能死了的悲惨事实，我们谁也撑不住。
一个未满十八岁少年的脆弱，悲伤，恐惧，全部袒露在我的面前。
我抬起手臂，将他搂进我的胸口里，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我们一起为小沫祈祷，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我们所期待的小小“奇迹”，连五分钟都没有维持住。
陆南成回来了，面对我和梁千宇一起看过去的殷切眼神，他神色稍凝，紧抿着唇，对我们摇了摇头。
陆南成说，“教学楼的这个角落下，对着一堆拆迁到一半的建筑垃圾，很多是坚硬的水泥块。小沫掉下去，她的后脑敲在了水泥块的缺口上，我下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
轰隆隆！
闪电夹杂着雷鸣，一夕之间，闷热夏天的雷雨侵盆而下，冷风肆起，夹着雨水吹到我们身上。
死了……小沫死了……
浑身的温度骤降，就像是被冷风吹走了一样。
噼里啪啦的雨声环绕在周围，还有雨滴从屋顶的缝隙里留下来。
陆南成走过来，蹲在我和梁千宇的面前，“雨越下越大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尽快下楼去，你们还走的动吗？”
“我可以的。”说着，我称了称虚软的双腿，缓缓地站了起来，陆南成在旁边小心的护着我。
梁千宇依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千宇，你可以吗？”
“不会的！”梁千宇突然的一下子挥开我的手，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然而虚弱的身体还晃了晃。
梁千宇低头喃喃自语着，“不会的！小沫不会死的！小沫才不会死呢，我要下去找她。她还活着，就在楼下等我。”
“千宇！”
根本没有给我们伸手阻拦的机会，梁千宇已经朝着楼梯飞奔了过去。
楼梯那边，黑暗一片，而且他的身体又没多少力气，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梁千宇也会出意外。
“陆南成，你快去，我没事的，你快过去照顾千宇。”我推着陆南成让他先过去照顾梁千宇。
“你先别急着下楼，我安抚好了梁千宇就上来找你。”陆南成对我叮嘱着，然后追着梁千宇的背影而去。
瓢泼的大雨声盖住了脚步声，刚才还吵杂不停的楼层里，如今一片悲凉，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并没有等陆南成去而复返，而是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缓慢的，一步一步小心往下走。
这一阵雨下得非常大，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楼里已经有了积水，变得非常难走。
我好不容易到了一楼，刚一走出去，就被迎面而来的凉风吹了个正着，身上的衣服一半都已经湿透了。
而不远处，密集的大雨中，陆南成站着，梁千宇跪着，他们的面前差不多是一个大沙堆一样的高地。
这就是陆南成说堆砌建筑垃圾的地方。
我朝着他们的背影走了过去，雨水很快打湿了头发，从头顶哗啦啦的往下流，冰冰冷的。
在微弱的光线下，我靠近了之后，终于看清楚了，小沫就卡在两块巨大的水泥板之间，身体被折成一种奇怪的姿势。
陆南成刚才的描述还算是委婉的，眼前的景象恐怖而阴森。
“小沫……小沫……我不能让小沫就这样一个人躺在那里，我要去救她……她最害怕一个人了，而且又怕冷，我不能让她淋雨。”
梁千宇越说越大声，还站了起来，朝着小沫的方向就要冲过去。
陆南成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肩膀，“千宇，你冷静一点，那一堆东西堆的不扎实，你要是爬上去，很有可能你也会被压到的。”
“不行，我不能丢下小沫一个人，她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的，我也要把她救下来。”
“万一你也出了意外怎么办，你岂不是让小沫白死了，还让你姐姐担心。”
“小沫，我要去救小沫……”
在巨大的冲击之下，梁千宇根本无法保持理智，陆南成跟他说的那些话，他也全部都听不进去，还不停的挣扎着，想要推开陆南成的手。
陆南成用尽了力气抱住他的身体，两个人在暴雨中争执不休。
直到红蓝交替的光出现，救护车、警车、消防队，都来了，救护车是我叫的，警车和消防队应该是陆南成看到小沫的状况之后，另外又打了电话。
消防队搭了楼梯，走上那堆建筑垃圾，用担架将小沫的遗体搬下来。他们还在小沫的身上盖了毛毯，没让我们直接看到恐怖的画面。
大雨中，明明是一片黑暗，我却看到殷红的血水从担架下面渗透出来，依旧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抬着小沫的担架越是靠近，梁千宇的情绪越是崩溃。
他睁着猩红的眼睛，声嘶力竭的嘶吼，“小沫……小沫……你放开我，小沫不会死的。她才那么小，连学校都没去过，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我不相信的，她不会死的，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
后来在陆南成的强烈要求下，护士往梁千宇的手臂上注射了镇定剂，他才慢慢地晕了过的，一起被送上了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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