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崩溃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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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陆南成到了医院，找到梁千宇的病房，他已经醒了，换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空洞。
唯一还算不错的就是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了，他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嘶吼，挣扎，想要试图改变什么。
“千宇，你还好吗？”我小心的靠近他，说话的声音也放的低低的，就怕吓到了她。
梁千宇一脸的平静，转头看我，那一双没了亮光只有孤寂的双眼直直的对上我。
他问我，“姐，我们现在可以去看小沫了吗？”
梁千宇在等我，从他醒过来的那一刻就在等我。他很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要是没有我，他根本见不到小沫，他要是在争吵，医生会给他的也只有是镇定剂。
但是……
看着这样的梁千宇，我宁愿他对着我大喊大叫，冲着我宣泄心底里的情绪，而不是这样……这样沉着冷静的坐在这里，好似没有一点情绪的反应。
“千宇……”我动了动，想上前跟梁千宇说些什么，然而手腕却被陆南成抓住。
我转头看向陆南成，他对我摇了摇头。
男人和女人在思维逻辑上有着先天的区别，或许在这一刻，身为男人的陆南成更加了解梁千宇在想些什么，所以才会制止我。
我相信了陆南成的判断，然后跟梁千宇说，“可以了，我们这就去看小沫。”
在之前，陆南成在车里跟警方打了电话，小沫在被送上救护车的那一刻就确认了死亡，所以最终送往的不是医院，而是公安局技术科，也就是法医那边。
昨天连夜，法医对小沫的遗体进行了鉴定，提取了各种线索和证据。
从医院离开，梁千宇的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差不多二十多分钟，我们到了目的地，一路到了停尸间。
因为那个地方的特殊环境，不过刚一靠近，一股阴气就从脚底升起来，就算是炎炎夏日，也能让你凉的全身发颤。
带着我们进来的法医，将我们领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里空荡荡，正中间的位置放了一张盖着白布的床，小沫正安静的躺在白布下面，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法医告诉我们，“她的尸检报告今天一早就送出去了，生前受过一定的折磨，主要的死因还是因为坠楼引起的颈骨骨折……”
法医用最专业的话术解释着小沫的死亡原因，而我们三个人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应该是一样的。
在漆黑的深夜里，密集的雨雾中，小沫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在碎石堆上，就像是一个破旧的、被人遗弃的洋娃娃。
梁千宇最先靠近小沫，还亲手拉下了小沫脸上的白布，露出那张已经面色苍白的脸。
他的手指颤抖着，缓缓地松开后，又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背对着我和陆南成低了头，连带着耸起来的肩膀也在颤抖。
“千宇。”我担心的叫着他的名字，就怕他沉受不住如此的打击。
梁千宇不停的深呼吸，喘息的声音粗重，连我们都听到了，那颤抖的肩膀终于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看到他伸着手抹了一把脸颊，我才知道梁千宇哭了，最深的疼痛不过与无声的呜咽。
他突然的看向法医，问道，“医生，小沫死的痛苦吗？”
法医愣了愣，然后说，“按照医学上来说，严重的颈骨骨折是马上就致命的，相比较于身体的其他部位，她颈部的出血不算多，应该……走的很快。”
“那就好……那就好。”梁千宇低着头，喃喃着，“小沫活着的时候已经过得这么痛苦了，我不想她走了，还要受到折磨。”
再后来，法医交代了一切，默默的离开。
陆南成拉了拉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们也跟着法医走到了外面。
法医这才问我，“你们跟死者是什么关系？现在案子还没有完全结案，尸体暂时无法领走，但是手续可以准备起来。”
陆南成也跟着看向我，目光一样的疑问。
然而我什么都说不出来，除了知道小沫的名字叫做林沫然之外，我根本对她一无所知。
我最后摇了摇头说，“她是孤儿，我们也不知道她父母是谁，能领走她的尸体吗？”
法医略显为难，不用听他的回答，也知道了这是不符合规定的。
陆南成在这个时候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抚道，“你放心，这一切交给我来安排。”同时他又看向法医，“能不能提取她的DNA，跟数据库做一个比对，试着寻找一下她的父母。”
法医说，“我会尽快安排。”
说定了一切之后，我和陆南成重新回到放着小沫尸体的那个房间，梁千宇依旧站在他刚才的位置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小沫不放。
我走到他的身边，“千宇，我们应该要走了，小沫暂时还是要留在这里，等我们办好了手续，才能把她带走。”
梁千宇就跟没听到一样，一动也不动一下，甚至脸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扑簌簌的落下。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从这一生破碎的声音开始，梁千宇强压着的悲伤最终支撑不住，崩溃了起来。
“小沫从一开始就不想做流产手术，是我劝着她一定要做，结果手术发生了意外。小沫没有户口，年纪又小，去医院又被警察调查……因为这样，龙哥对小沫做的事情才会被发现，他才会那么愤怒，想要针对我跟小沫……”
“小沫不应该救我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我！要是我没有带着她去做流产手术，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她也不会为了救我，而跟龙哥同归于尽。死的人应该是我，不是小沫，不应该是小沫。”
梁千宇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将全部的责任都归咎于自己的身上。
“千宇，千宇，先不要想这些，小沫已经死了，你在想这些，也是无事于补的。”我试图劝说着，但是梁千宇根本听不见我说的话。
他像是一直受伤的野兽，哀吼着，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手指紧紧地抓着头发，“她不应该死，是我做错了，是我害了她！”
在内心巨大的惩罚意识下，梁千宇甚至出现了自残的举动。
陆南成上前的紧紧的抱住了他，我们虽然控制的住他的身体，但是更重要的是，要扭转他如此负面的思想。
看着梁千宇内疚之下的狰狞脸庞，我的心沉沉的往下坠着，再也忍不住的咆哮了起来！
“够了！千宇，真的够了！小沫已经死了！”
我突然的吼声，将两个男人都吓到了。
趁此机会，我马上跟梁千宇说，“你自己看看，这就是小沫，”我伸着手指指着小沫的遗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她躺在那里，一辈子都起不来了。她已经死了，用自己的生命把你救下来了。这是小沫的选择，他要你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小沫知道你因为她的死变成现在这样子，你觉得她会安心吗？”
我的这些话，应该是有敲醒梁千宇的作用，因为他的手缓缓的放下来，陆南成也同时放手。
我这才将声音放低了一些，“千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纠结于谁对谁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算你没有带小沫做流产手术，她还这么小，连自己也照顾不好，更别说照顾孩子了。事情到这一步，也是小沫自己的选择，并没有对错的。我们只能接受现在的结局。你在好好想想，如果小沫还活着，她希望你变成什么样子，这才是她拼尽全力救你的目的，不是吗？”
我说完这些，就没有继续往下说，梁千宇也算是半个大人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能够想通，而不是我苦口婆心的劝着。
“唔唔唔——”梁千宇紧咬着嘴唇呜咽着，一开始是小声的，后来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哭出来了，或许也是好了。
我和陆南成一直都等着，等着梁千宇哭完，等着他平静下来，等到了他说，“我们回去吧，等明天再来接她。”
我将目光转向陆南成，听到他沉稳的开口说，“可以，明天我们一定可以把她带走，交给我处理。”
从法医处离开，我们又去了医院，替梁千宇结账，同时我也压着陆南成去量了一个体温，三十七度九，只是微热而已，医生说回去吃个药，稳如还是没降下去再来。
我也算是稍稍放心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梁千宇坐在后座，他靠着车窗，目光无神的望着外面，心里还是放不下的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陆南成说，“千宇这几天就住我们家里吧。”
对我而言，这是再好不过的，不然我也不放心梁千宇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万一……万一他又想不开了，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陆南成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此刻想法，我抬头感激的看向他，也注意到他正透过车内后视镜看我，目光淡淡的一个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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