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周女士登门

我跟童言的谈话戛然而止。

        张婶说，外婆已经洗了澡睡下了，她照顾好了才回来，问我需不需要晚上陪床，还是童言要留下来。

        童言马上扬着下巴拒绝道，“长宁，我可是从来都没做过照顾人的事情。你让我晚上留下来陪床，我可能睡得比你还熟，你掉下了床，我都不知道。”

        “好了。”我笑了笑说，“我怎么敢麻烦你这位千金大小姐，你开了一下午车，也累了。去找个酒店，早点休息吧，我有张婶在，没问题的。”

        童言拎起她的包包，“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她想了想，又说，“你别想太多，先把自己的伤养好。”

        “恩，我知道。”

        我们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目送童言离开。

        童言走后，张婶要替我擦身体，我毕竟只是头部受伤，并不是手脚不方便。第一次让人这样照顾，我完全没办法适应。

        我废了好大的口舌想劝服张婶，让我自己进浴室里洗澡，可是张婶还是一直犹豫不决。

        张婶说，“许小姐，真的不是我不同意。是我来之前，陆先生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允许你做一件事。浴室里地滑，你要是再出点意外，我拿了陆先生那么多钱，心里可是会愧疚不过去的。”

        我也算是真心佩服陆南成的识人能力，现在大部分的看护都是能懒则懒，哪里还有张婶这样尽职尽责的。

        “张婶，要不这样，我进去一个人洗，但是把浴室里的门开着，这样就算我出了事情，你也能第一时间看到。”

        在我接二连三的的拜托下，张婶终于被我说动了，让我一个人进去洗澡。

        我不敢拖太久，进了浴室之后，随便擦洗了一下，将身体上的不适清除了，就马上出来。

        张婶已经手脚利落的换了一床新的床单，不是医院的款式，而是家里常用的那种。

        我一边出来，张婶还一边跟我说，“这也是陆先生特别让人准备的，刚刚才送过来的。许小姐，陆先生对你可真好。我做看护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体贴的男人，你可真是好福气。”

        闻言，我湿漉漉的脸颊上一阵热烫，连忙拿着毛巾擦了擦脸。

        临睡前，张婶找了护士，替我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绷带还是被水沾湿了一点，就换了新的，然后吃了药，这一天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夏日清亮的月光从窗户外透进来，光线斜斜的落在地上，照映出一长条一长条的影子。

        从昨天半夜的第一次醒过来，我就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虽然一次次的从这场“梦境”里惊醒，但是听完了童言的那一席话，我像是重新找到了方向。

        沉沉的一闭眼，我跟自己说着，许长宁，睡吧……等你第二天醒过来，说不定陆南成就来了，倒时候再努力一次吧，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

        第二天，我一大清早就醒了，甚至张婶也不过是刚刚起床。

        她问我，“许小姐，你是肚子饿吗？你的早餐陆先生还没送过来，你要是饿了，我先出去随便买一点。”

        “张婶，不用，我不饿。”我只是太兴奋，所以睡不着。

        从六点等到七点半，张婶说的送早餐的人终于来了，是一个将近四十多岁的高瘦男人，并不是陆南成。

        我让张婶将人请进来，然后询问他的身份。

        男人说，他是陆家的司机，是临时收到通知，才帮忙过来一下。

        “陆南成呢？你看到他了吗？”

        男人对我的提问有些惊讶，他说，“当然看到了，少爷昨天晚上就住在家里，这个早餐，也是他亲手转交给我的。”

        我原本满是期待的心，稍稍的微凉了一下。

        陆南成明明已经起来了，但是他就是不愿意自己过来，只是让司机送过来。

        都一晚上了，难道冷静的还不够吗，那还要多久才行？

        该问的也问了，我让司机离开，然后就开始吃早餐，等一打开早餐盒子，我稍稍的微愣了一下。

        是一笼小笼包。

        小笼包比起生煎包少了焦脆的部分，却多了鲜嫩多汁的汤汁，我一样很喜欢，而且少盐少油，口味清淡，正适合我现在食用。

        而我又被这笼小笼包所惊醒，以往我一点也没注意，跟陆南成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其实他很注重我的饮食，特别是后来刘阿姨来了之后。

        刘阿姨帮我调养身体，很多东西都是要忌口的，有些健康食材也并不是很好吃，但是这么久以来，陆南成一直都是跟我一起吃饭，跟我吃一样的东西，没有自己特别的那一份。

        这种细化到生活细节里的一切，却是我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的同时，所忽略的部分。

        恍惚间，我真的好像明白了，陆南成如此愤怒的理由。

        吃完早餐后，童言带着外婆一起来。

        童言昨天特意挑了跟外婆一个酒店住，今天早上也是带着外婆在酒店吃了早餐，才过来看我。

        跟他们闲聊的时候，我的目光总是下意识的看向房门，等着它被开启，等着出现在它背后的那个人，希望是陆南成。

        但是……一次次的落空，连神色也变得落寞了。

        我细微的表情，逃不过童言的眼睛。

        她主动提议道，“外婆，长宁的情况也不严重，而且还有张婶在这里照顾着，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没有必要，反而打扰她休息，不如我们下午找点事情做做吧？我听说C城往南有一座山，山上有座观音庙，很灵的。外婆，你想去看看吗，我下午开车带你一起去吧？”

        把我一个人丢在病房里，外婆当然是舍不得，但是一听又是观音庙，老人家多少有些迷信，外婆犹豫了。

        我也在一旁帮腔着，“外婆，你看我都能正常下地走路了，真的已经没事了，你就放心吧。让童言带着你出去看看转转。”

        外婆再三确认了我的身体状况，这才在吃了午饭之后，跟童言一起离开。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我跟张婶两人，陆南成要是现在来，正是方便说话，但是我还是没有等到他，反而是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周女士！她怎么会来的！

        看到周女士和刘阿姨走进病房，我小声的惊呼了一声，连忙从病床上下来。

        “太太，你的伤口还没好，怎么可以下床，快点回床上躺着。”刘阿姨越过周女士，走到床边，一把拉住了我，然后她又看了看冷着脸的周女士，面色有些尴尬，收回了手，往后站着。

        张婶是个明眼人，光是看周女士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客人身份不一样，马上在病床边放了一张沙发椅，然后又是殷勤的泡茶，切水果，等全部准备好了，她说。

        “许小姐，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就在门外不远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张婶又对着周女士微微一鞠躬，然后走出了病房。

        看着周女士犀利的眉眼，我还是有些紧张，坐在病床上，绞着手指，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比较好，毕竟我现在不方便再叫她一声“妈”。

        周女士对着我冷哼，“你是撞到脑袋变傻了吗？连开口叫人都不会了。”

        对于周女士不怒而威的架势，我一直都觉得有些恐惧，这才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妈。”

        好在周女士不仅没有继续生气，反而敛了敛神色，那一双丹凤眼也没有刚才那么锐利了。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嗯”，并叮嘱道，“可要用心记住了，要是我下次再打电话给你，别再叫我周女士了，不伦不类的。”

        “是的，妈。”我低了低头，总觉得这一句“不伦不类”，她是在说我。

        周女士理了理她的衣服，坐得端直问我，“说吧，你跟南成之间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要闹到回娘家的地步？”

        闻言，我立马看向了刘阿姨，刘阿姨马上一个转眼，避开了我的眼神。

        “妈，没什么事情，就是我跟南成之间有点……有点小矛盾。”我支支吾吾着。

        “小矛盾？”周女士眯了眯眼，打量着我脸上的苍白和额头上的伤口，“只是一点小矛盾，你们有必要闹到离婚吗！？”

        周女士怎么会知道我要离婚的事情，难道也是刘阿姨说的？但是刘阿姨又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再看刘阿姨，就你们这些年轻人胡闹的做法，我会看不出来吗？”周女士不屑着，却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来评评理，如果是南成做的不对，我替你说他。”

        我这是才明白过来，周女士这次过来，不是来对我兴师问罪，也不是来落井下石，反而是来劝我不要离婚的。

        可是为什么？

        我一直都认为她不喜欢我，也看不起我的出身，恨不得给陆南成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才是一个豪门太太一般的想法，电视剧里可都是这么演的。

        周女士的想法，似乎不再常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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