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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疏冷木偶


但贺知澜参局的事情,不仅没瞒住老一辈,更没瞒过贺振威那边。

        江秘书汇报当场,语气玩笑尽敛,又变成了从前公事公办的不容置喙,他据实相告,三天之后,晚上八点,贺总希望所有人都出现在老宅。

        而他这个话里的贺总,只可能是lunas大中华区首席执行官,贺振威贺总。

        或许真的是这些天太过安宁,也或许是这些天已成暴风雨的前兆。

        江秘书变得温情,变得谦和,不仅是对顾夕翎,还是对贺家上下之事,似乎所有人都以为顾夕翎的到来会让往昔阴霾笼罩的贺家明媚如春。

        但酒局一事,贺振威当头一棒直接给了教训。

        是江秘书忘了,贺振威手上都握了足以能摧毁他迄今为止所有的把柄,甚至,这份把柄里,还有关乎贺知澜的太多。

        当初,是江秘书的忠诚,坦然相待让贺振威考虑把他放在贺知澜身边,一为监视,二是管控,可贺骥之设局一事,江秘书悉知却无一相告。

        等同于过度的温和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贺振威勃然大怒,自然会给他警醒的答案。

        结果是,两天之后,接送顾夕翎的人全部更替。

        全部成了冷漠威压的黑衣保镖,三辆车,一为始,一为末,接送为中间那辆,这些人,除却上学,其余时间将全线盯着顾夕翎。

        盯住了顾夕翎,总有一天,贺知澜会低头。

        就是下一场赌,赌贺知澜的软肋将会是什么,贺振威赌自己必赢。

        但顾夕翎根本适应不了这样。

        之前江秘书送她的时候一直都很低调,知道她怕被人关注,一向都是好说话地听她话只送到街口,剩下来的小几百米就让顾夕翎自己走过去。

        可现在,接送顾夕翎的这帮人都只拿钱办事,钱到手,就只听得懂命令。

        阵仗之大,顾夕翎都说想下车了,副驾驶的男人也只是欠身,冷漠低头,“抱歉,顾小姐,恕我不能满足您的要求。”

        早上校门口本就人多,这下别说这三辆车超乎千万的豪价,连停门口,当场引众人哗然。

        越高调,顾夕翎就越下不了台。

        然而,这还未止,副驾驶的男人甚至还带动他人,只为用送人的举动替顾夕翎招惹所有人注意。

        场面一度僵持,连空气都凝滞。

        不远处一辆银灰的私家车里坐了两个人。

        女生面无表情的冷艳,男生则是鲜少没了玩世不恭,同样冷眼盯着车前场景。

        众目睽睽越喧闹,车内就静寂无声越冰冷。

        颜熹微显然脸色有微绷的不悦。

        钟靖温只看她一眼,淡嗤:“又不是你被围堵,这个表情做什么?”

        “你真以为,贺家搞这一出,就真的只是想围堵这么简单?”这不是贺振威第一次干出当众让人下不来台的事儿,论一句话,柿子得挑软的捏。

        寥寥数日,颜熹微企图从顾夕翎身上捕捉到几分倔强的脾性,却都失败。

        她以为贺知澜身边只会有棱角锋利的人,没成想,顾夕翎成了到此为止,第一也仅此唯一的例外。

        而现在,真是如出一辙的烂招儿。

        但钟靖温没听懂她这话,微蹙眉,“什么意思?”

        颜熹微只勾唇,冷笑:“想想你小姨,还不清楚原因?”

        谈及不顾钟家脸面,为了一己私欲当三儿也要给人当小妈的钟丝筠,现在被贺振威拿捏到几乎整个钟家都快成陪葬。

        果然,钟靖温脸色骤冷。

        贺振威这样,就如当年的钟家,顾夕翎必然会被人捏死背靠贺家的底。

        那拿捏之后,整个江京,看不惯贺家又不得不受压的,不胜枚举,顾夕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那以贺知澜负责就一定到底的性格,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贺知澜的低头,就又是他心甘情愿。

        该死就该死在,每一次,贺振威要的都是贺知澜心甘情愿。

        只要贺知澜心甘情愿,贺振威就会得偿所愿。

        局中局的点,就在于从骨子里握死一个人的弱点,逆风都会顺势而为。

        颜熹微所在颜家,从来都是背靠季家,才得以幸免于此。

        但不代表她看不懂这一切。

        相较之下,钟靖温还没她这样缜密的心思。

        很快,两人下车。

        顾夕翎这边还被堵在路中,不论看热闹的,还是上学的,一时间拥在一起的人都太多了,无论是精神,还是心态,她整个人都快沉到最底。

        身边的保镖却置若罔闻,禁锢着她,所有的举动还在把她推往议论顶峰。

        突然,“啪”的一声清脆。

        保镖的墨镜被颜熹微的书包一把挥在地上,周围喧闹骤止,只见“护”在顾夕翎身边的保镖不耐流露,“这位小姐——”

        颜熹微笑,不达眼底的冷,“也轮得到你来给我脸色看?”

        保镖下意识看了眼颜熹微身后,还停着的那辆银灰色轿车,车牌迎光刺目,象征身份,他当即低头,“颜小姐,是我的错。”

        颜熹微冷然,只淡淡给了顾夕翎一个眼神,“顾夕翎。”

        “过来。”

        保镖见势松手,顾夕翎就被颜熹微拉到身边。

        但事未完,颜熹微冷色环视了圈周围的人,最后目光极冷压在保镖和他身后那群人身上,“我给你们半小时,如果半小时后,我还能听到任何影响江京风气的风言,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说的就是顾夕翎与贺家之间。

        总有些人爱妄加揣测,颜熹微就是太过了解风言风语,才明白伤害有多大。

        而她,之所以敢出头,也是因为有这个资格去说这个话,因为整个江京乃至背后的学术圈,要比贺家更为之过人的,就是颜家。

        学术之气,不容从商之染,故颜家未及其一,但并不代表学术不与商业兼容,不然也不会有颜、季两家的多年交好。

        然而,站在后面的钟靖温却不明白,颜熹微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有什么意义。

        就算真有太多人不虞贺家,可真正敢于对敌的,有几个呢?

        颜家学术之深,贺家敬;可如若有天,此敬也消无呢?那时的颜家又该如何适从,颜熹微有想过么?

        钟靖温就是怕了,才叹息为罢。

        但现在,保镖就还是心知肚明局势,也深知自保,就必先退而居其次。

        所以他低头,说是,不再辩驳。

        -

        但风言风语难以掩盖。

        顾夕翎去教室的一路,手臂还有刚才被重力扯着的疼,她轻揉一下,没什么用,还是难受。

        动作被颜熹微扫见。

        颜熹微眼神是漠寒的,动作却是温和的。

        “贺家平时就是这么对你的?”她问她。

        顾夕翎愣了几秒,下意识想到贺知澜,赶紧摇头,“不是的。”

        “不是?”颜熹微皱眉,眼底不自觉怜惜,语气却冷硬,“不是刚刚会搞那一出?”

        那是因为贺知澜两天没回家了

        顾夕翎不确定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了,自从贺振威说要回老宅之后,贺知澜突然不见人之后,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中途有通过电话,但都是贺知澜让江秘书打电话说他在忙今晚不回的话,顾夕翎怕打扰他,只在每次听完之后,听话挂电话。

        现在,连吹在脸上的风都越发冰寒。

        顾夕翎想到早上这个情况,神色更拘谨。

        但表达出的意思都还是要把贺知澜摘出事端的意思。

        她的哥哥,不会有错。

        颜熹微不明白,不过认识寥寥数日,顾夕翎怎么会这么毫无防备地相信贺知澜?即便她知道以贺知澜脾性,的确是会偏向于顾夕翎。

        可就是这份信任背后袒露的澄澈,还是让颜熹微默了下去。

        从走进教室开始,二班全是背景子女的班级从炸开锅秒变寂静。所有人都盯着顾夕翎,却所有人都不说话。

        似是印证了某个隐秘之后,心生忌惮与排斥。

        这个班里有多少乘贺家东风爬上来的,就有多少败贺家之势摔下去的,但家事不与学业联系,所以还有些人不得贺家相助,依旧靠塞钱进了江京这座一流私立。

        孩子的发展,总比什么都重要。

        以至于顾夕翎才刚跟在颜熹微身后进门,就有人开腔了——

        “诶,这哪儿来的大小姐啊,顾家的还是贺家的啊?这年头,还有顶顾家姓的贺家人呢啊,真有意思。”

        再不加掩饰的羞辱迎面袭来,风声都成了冰刀。

        “以后是不是该喊你贺家小姐?”

        顾夕翎不是没听过这类话,习以为常,她是该无视的,可这一小群人鄙夷和瞧不起的眼神,种种,真的让她深切体会到了地位、势力对比之下,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

        也让她真的看清了,原来今早一出,想要的结果是这样。

        这一刻,顾夕翎才发现,她真的很讨厌这种虚妄施加的名望,讨厌对她如此施压的贺家,她太过渴望,以至迷惘。

        到底她该怎么做,才能远离这漩涡,独善其身。

        可现实总在一遍遍告诉她,她该认,该沦陷,因为贺家还有一个人,让她不想玉石同烬。

        是贺知澜。

        这些人满眼都写着看透的讥讽,似想再从顾夕翎的懦弱里剥削什么,当作把戏。

        可这次,什么都没了,不知被触中什么。

        顾夕翎漂亮,既往温柔的眉眼里没有一点儿神采,只如提线木偶般麻木,淡漠,但棱角前所未有地分明,变得尖锐。

        她一点点抬起头,盯着为首那两个人,慢慢靠近。

        空寂的教室,响起她的嗓音,轻柔,却疏冷至极。

        “你们,想知道什么?”她问。

        为首那两个人被盯得如芒在背,从未有的棘手。

        他们脸色都渐变难看。

        “还是我该问,”这一刻,是贺知澜带出的顾夕翎,在说,“我和贺家怎么样,都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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