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拜你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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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忙慌间,不注意呯地撞上一个路人,那人又似身子骨健壮,撞下来纹丝不动,反倒芸香被一股力反推,直往后跌去。
哎哟一声,那人一把搂住她,深深的一双幽黑眼眸直视进她的眼里,却如波心投下一颗石子一般,她仍心漪荡漾间,那人已经将她扶正松开,一言不发地擦身而过。
她转身望着他离去的修长背影,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住他时,宣六遥已拦在此人面前:“封二公子?”
封容醉冷眼看了看,认出是他从前颇倾心的皇殿下宣六遥,冰冷的脸色才略略拂过些春风,勉强回道:“皇殿下,幸会。”
他仍是那么俊美无暇,可又似乎变了模样。那一身的油滑之气全无,甚至连眼底的那份倨傲,也似从雪山化成粗砺野山一般,越发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似乎过了一个年,他已经从少年,径直成了一个冷硬汉子。
宣六遥正恍惚间,封容醉却又似换上了从前的面孔,从唇角边浮起一丝讨厌的笑容:“皇殿下,好些日子没见,可想死我了。”
宣六遥侧了侧身子,穿过他的肩头寻找佘非忍他们的身影。他们正围在一个卖小玩意的摊子前,芸香陪着他们,眼光却往这边溜。而佘非忍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从封容醉的背上溜过,随即便收了回去,继续和胡不宜讨论手中物件。
封容醉顺着他的目光回身看了一眼,戏谑道:“皇殿下可真是一个好师父,我都想做你弟子了......不,做你的儿子可好?”
宣六遥笑笑,望向他的腿:“好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随即眯起眼睛笑:“早好了。”
“当初圣上告诉我你腿跌坏了,原本该来看你,不过......想着避嫌,也就未来。眼下看你没事了,我也放心了。”
封容醉盯着他的眼里闪过几丝针似的冷光:“圣上告诉你之前,你知道么?”
“自然不知。怎么......?”
难道他跌断腿的事情另有隐情?
宣六遥不自觉地蹙眉回忆,那时,他们正在纠缠宣四年的事,封容醉跌断腿难道与此有关?又怎会有关?
他疑惑不解地抬眼望去,眼前已没了封容醉,张望去,他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寥落,正渐渐离去。
却是一个令人生起几分心疼的背影。
他呆呆地看着,封容醉心有灵犀似地,回头望了一眼。俩人隔着熙攘人群,将视线化成茫然的长剑,堪堪地撞了一撞。
宣六遥回过身,目光落在佘非忍身上,眼睛亮了一亮,却又陷入思索之中。
满眼里芸香在向他招手,他却视而不见,直待被经过的路人撞了一下,他才醒过神来,匆匆过去替挑好了心仪物件的他们付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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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不待他想好是否派佘非忍去送信,封容醉不请自到,当着仆人的面,修长的手便往宣六遥的脸上抚去:“日日思君不见君,君不召奴奴自请。”
宣六遥推开他的手轻斥:“别胡闹。”
“就闹了。谁让你回了京,当了王爷,就对人家不理不睬了?”
“再闹,赶你出去了啊。”
“好,不闹。不过你这里不清静,皇殿下陪我去小树林里坐坐。”琇書蛧
“不去。”
“去。”
封容醉不由分说,牵住他的手腕就往书房外走。他是练家子,看起来皮白脸净的,手却似一副好看的铁钳,将他牢牢锁住、身不由己。
宣六遥想起了当年被温若愚掳上屋顶的情形,可温若愚只是开个玩笑,眼下这个,却是实打实的,有那异癖的。他一边跟着走,一边警告道:“封二公子,你若惹恼了我,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怎么?”封容醉手一拉,将他猛地拉到身前,几乎脸贴脸地低声问道,“也把我从屋顶上扔下去么?这回,是想摔断我的右腿,还是两条腿都要断?”
“什么意思?”
封容醉的眼里现出恼意,他搂着宣六遥,几乎是将他抱进了小树林里,确待四周无人后,才将他往吊床里一扔,直通通地站在吊床边垂眼问道:“当初我摔断腿的事,你当真不知?”
“知道......圣上告诉我的。我承认,我那时心思不在你身上,也没想办法去看你,是我的错,我跟你赔罪。”宣六遥把手臂挡在胸前,急赤白脸地争辩。
封容醉弯下腰,逼近他的脸:“我再问一遍,让我摔断腿的事,你真不知?”
“知......哎?让你摔断腿?谁让你摔断腿?”
“白溪山。他是我父亲的人,那段时日,他与你有来往。你们在密谋一件大事......当然,眼下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但那时,你可知他要摔断我的腿?”
“他......”宣六遥一时语塞,想问白溪山为何要摔断他的腿,但想来,总归是怕他碍了事,“我真不知。我若知道,自然会保护你的。”
“保护?”
封容醉显然楞了一下,他盯着宣六遥的眼睛,似在辨认此话的真假。好半晌,他的眼里起了雾,脸又往下沉了沉,嘴唇几乎贴了上来。
宣六遥赶紧扭开脸,把他推了推:“容醉,虽然你年纪要比我长些,但我觉着你像我弟弟似的......”
封容醉嗤地一笑,直起身:“我也觉着你像我师父似的。不过我师父长得没你俊,我对他也只有师徒、父子情分。”
他伸手将他拉起,自己坐到另一张吊床上,似乎脑子锈住似地,顿了半晌才说道:“我一直在想,你知不知道此事?若是连你也算计我、伤我,那我就学你那弟子,到处杀人取乐去。”
“非忍那时被你教坏了,你居然有脸说学他?”宣六遥蹙起眉,语气间生出一股反感。
封容醉又是一笑,点点头:“嗯,是我教坏了他。”
宣六遥余怒未消,扭开脸不再说话。封容醉看了他一会,默然一笑:“不如我也拜你做师父吧?”
“不敢。”
“莫不是皇殿下嫌我辱没了你?”
宣六遥横了他一眼:“是我怕降不住你。”
“皇殿下若收我做弟子,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既然是天大的秘密,你若愿告诉我,便告诉我。若不愿,便不告诉。莫与旁的扯上关系。”
“你若不是我的主心骨和靠山,我哪敢告诉你?”
“即便做了你的师父,我也不定能做你的主心骨和靠山,怕是你打错主意了。”
宣六遥一句一句地杠他,封容醉沉默,脸色暗淡了下来,再抬眼时,眼里似有些波光,倒像是要哭了。
在江南时,他也曾这般,欲泪还休地,把他诓到了烟花之地。
宣六遥决计不理他,他总归是拿个不入流的小秘密诓他,骗他允了当这便宜师父,往后也好有借口常来骚扰——他定是从佘非忍处知了他的脾性,知他心软,要用这些苦情来软他的心肠。
他往吊床上一躺,闭上眼。
听着封容醉的脚步往外走去,却也不曾远去,一会儿,不远处传来喀喀的凿木之声,想来是把上次未雕刻完的木像继续完成。
喀喀声不断,间或还有封容醉吸鼻子的声音,似在边刻边哭......真是,这般地想让他心疼。宣六遥终是不忍,隔空取了一条干净帕子替他送去,果见封容醉闷着头,在用一把小刀刻木头,眼里眼泪一汪一汪地涌出来,擦都来不及擦。
像个无助而绝望的孩子。
宣六遥又想起白蟒曾说过的话:“他没有摸到钥匙,哭了。”
封容醉那时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想来是绝望地嚎啕大哭,才引来人救。可他如今已二十出头,自然不能如小时那样,在人前放声痛哭。
可那眼泪,不会因为没有喧嚣,而少了痛苦。
“我......做你师父。”宣六遥也蹲着,慢吞吞地说道。
封容醉的手停了一下,却赌气似地,又一下一下地刻起木头,偏不肯理他。只眼泪却是止住了。
又削了一会,他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宣六遥:“真的?”
“自然是真的。”
“可我不想拜你为师了。”
“......无妨。”
“我把那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你,”他直勾勾地看着宣六遥,“那兰王是假的。”
“什么?”宣六遥莫名其妙。
“白溪山是我父亲的棋子。我的人亲眼见着他当上亲王后在城外的一个尼姑痷里密会我父亲,举止仍如他的属下一般。如果他是真的亲王,又怎会尊我父亲为上?”
宣六遥疑惑地看着他,白溪山自然是宣四年,宣四年也知道自己是宣四年......或许,只是宣四年感念封愁初助他一臂之力,才如此敬重。
他正要提醒封容醉不要多想,不要管这种闲事,封容醉却低声说道:“我猜,父亲的野心不止于此。接下来,他会让白溪山篡位,他好做幕后皇帝,又或者,他再替了白溪山直接当皇帝......”
宣六遥一把捂住他的嘴:“你知不知道你讲的什么?!”
封容醉轻轻巧巧地扒开他的手,反过来牢牢攥在手心里,像是对情人发誓似的,眼里冒着灼灼的狂野的光:“与其让这种贼臣奸子做皇帝,不如皇殿下你来做,你是东宫太后的亲......”
宣六遥又伸出另一只手捂他的嘴,却被他又一手抓住。
“皇殿下,你想想如何此事一举打败白溪山,再把那傻皇帝踢下去。我会帮你的......”
“你别胡说......”
“我不是胡说,我更不会害你,我愿意把我的心剖给你看。哪怕在这件事中我最后因封家的连累死了,我也情愿。”
“封容醉,你闭嘴。今日说过的话,我就当你放屁,出了这个林子就什么也没有了。以后若再胡闹,我定不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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