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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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未见，秦家主怕是不会追问夫人之前所处之地。”
祁澄允捏了捏秦宁柠的鼻尖，在她错愕的眼神中，手中木梳缓缓梳着头发，“每个人都有无法言说的过去。于秦家主而言，其实夫人的安危重过这所有一切。包括现在握在他手中的柴桑秦氏。”
秦宁柠听着祁澄允的这一番话，眼睫轻颤间低垂，遮去了眼中的茫然无措。
抬眼看向镜中的秦宁柠，祁澄允眼底深处滑过一抹无能无为和莫名的思量。
木梳在发间穿梭，一下又一下。
院外上弦月逐渐趋于中空。
月色如银，庭院中的池水折射着月光。
“祁澄允，倘若我们都猜错了呢？”
上了床榻的秦宁柠拥着锦被看向灯架前点蜡的祁澄允背影，手指紧紧攥住锦被被面，无端露出几抹忐忑。
蜡烛点燃，纱灯罩置于其上。
火折子被熄灭，放置在矮柜之上。
祁澄允转身走到床榻前，他敛目看向秦宁柠的手，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情绪，只是缓缓落座，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揉捏。
“天下四大君子，虽秦家主排名第二，但他的风度礼数全然不输于排名第一的琅琊王氏大公子。只是因为他太完美，完美的令人觉得冷漠。但他对于他的妹妹，可谓是令人闻之敬佩不已。听闻两年前有个女子冒充他的胞妹前往秦家寻亲，被识破时，他也只是吩咐护卫送其银两安身。后来有人以此取笑于他，他只说了一句话，便使得众人再也不曾打趣。”
“什么话？”
秦宁柠看着祁澄允难得出现在眼中的赞赏，有些新奇的追问。
“他说，世人皆有血脉亲缘，倘若一朝不慎鹑衣鹄面，大抵是愿见者能助其一二，而非落井下石。他如此做，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杯水车薪。”
祁澄允缓声说道。
清浅声音里带着浅淡若无的钦佩和欣赏。
这一番话倒使得秦宁柠有些微愣，心中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针刺了一下。
虽不疼，但足以注意到那一瞬间的感觉。
“……的确是位君子。”秦宁柠点头而笑。
她手指握住了祁澄允的手，耸肩时吁出一口气来，“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着秦宁柠眉心处的阴霾消失不见，徒留轻快，祁澄允闭眼轻笑，他摩挲着秦宁柠的手指，缓声问道，“既然如此，夫人可还觉得不安吗？”
“不安”两个字使得秦宁柠猛地抬眼看向祁澄允，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么明显吗？”
祁澄允点头。
看着秦宁柠眉头又开始微蹙，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替其转移注意力，“好了。夜深了，夫人也该休息了。”
秦宁柠呆呆的看着祁澄允莞尔轻笑的艳丽夺目笑颜，有些失神的望进了那双深情缱绻的眼眸中，只听得耳边心跳声如擂鼓般震动。
“夫人。”
刻意压低的清浅声音有些微哑，但却令人不禁想要沉沦在那抹温柔里。
默默吞了一口口水，秦宁柠如同脱水的鱼儿溜进锦被中，只听得被锦被笼罩住的闷闷声音传来。
“不许再笑了。睡觉。”
看着床榻间裹成蚕蛹，只露出发尾的秦宁柠，祁澄允摇头无声而笑，他抬眼看向紧闭着的窗扉，眸光深处是一片看不透的晦暗和叹息。
屋外清风袭来，将檐下照明的灯盏吹的微微晃动，灯影流连于廊下，形成一块块光斑。
深夜时分。
一阵古怪的鸟叫声响彻长空，祁澄允睁开眼，眼中没有久睡之后的迷蒙，只有清明的平静。
他动作轻柔的将秦宁柠搁于腰腹上的胳膊拿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起身，从床尾绕下了床。
廊下此时多了一个人影，在房门打开时抬手拱手行礼。
“见过公子。”
祁澄允看到崔铎衣上的尘土，眼睛微眯，只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匆忙？”
“公子，二公主那边出了岔子。”崔铎单腿跪地告罪。
“楚家主因为秦家主暗中去安京一事派人查探时，竟出了纰漏。原本该是守卫在楚家别院看护王氏大公子安危的护卫及暗卫竟被人从内到外换了个遍。且，那些人无一例外都被……一刀毙命。”
“王氏大公子如何了？”祁澄允掸了掸袖口。
鸦羽般的长睫恰到好处的遮去了那双眼中的冰冷漠然以及杀意波动。
崔铎听着这句清浅的有些无情的话语，低垂着的头压低了些许。
“王氏大公子并无他事。只是……累了林家公子。戌时过半，林公子从侧门求见大公子。不过两刻钟，二公主的人趁机动手。因为王氏小厮聪慧，一直护在大公子身旁，且，林公子自愿为大公子挡刀，不到一柱香时候，楚家主便带着亲卫急匆匆赶来，也以擒住了二公主的人手。”
汇报时感受着眼前人越来越冷的周身气度，崔铎越发连大气都不敢喘。
“给梁王传信，言之陇西边境不平，镇西侯曾经的上诏可以安排上日程了。请皇帝过目。毕竟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儿。另，传信楚清，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既然胆敢对王氏大公子动手，那就不必留情了。”
“是。谨遵公子之令。”
崔铎毫不犹豫的应答，他再次行礼后，消失于檐角。
祁澄允抬眼看着天边皎洁的弯月，眸光清淡，冰冷杀意逐渐隐去，只独独留下无法看透的晦暗和漠然。
而在千里之外的官道上，一匹骏马奔驰而过，马上人白衣衣角在夜风中上下起伏，荡出不同的弧度。
秦宁柠梦境——
紫藤花架在阳光下氤氲着紫色烟雾，一名穿着红衣的女童从一侧廊桥上疾步跑来，顺势扑到花架下的书案上，使得案边的砚台打翻，墨汁浸染了桌后坐着的白衣男童胸前衣衫。
男童抬眼看了眼有些不可置信眨眼呆愣的女童，抬手用手中毛笔轻敲了一下女童的脑袋，令人惊艳的妩媚狐狸眼中俱是满满的无奈。
“还这么误打误撞。再这么下去，小心姑姑再也不偷偷来瞧你了。”
女童闻言神气的扬了扬下巴，却偷偷在怀中掏着什么东西，“才不会呢。姑姑若是不来的话，还有阿玉啊。阿玉总是要来的，他说过，他不会骗我的。”
“罢了。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
男童看着女童灵动娇憨的模样，似乎有些担忧的沉沉叹了口气。
“兄长，给。”
绣着紫藤的白色帕子被递到男童眼前，女童还使劲眨眼示意男童接过。
谁知男童接过后并没有擦拭衣上的墨汁，反而站起身走到女童身旁，拉起她的手走向一侧的长廊。
他冷漠平静的声线带着深深的纵容，在清风中犹如落水的柳叶，荡起圈圈微小涟漪。
“我前几日得了件小玩意，给阿宁瞧瞧。或许能给我们小阿宁作嫁妆呢。”
梦境犹如壁画般一片片斑驳脱落，秦宁柠从梦中惊醒。
她粗粗缓着气，额上冷汗使得刚刚坐回身旁的祁澄允眸光微震。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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