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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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下将士至今仍在注意徽州边境驻军的情况，暂且还未有别的消息传回。薛大人，公子如今在这里，虽说外界还没有公子之行踪，可是安京那些人……”
吕大人话音微顿，他抬眼看了看底下园子里的黑甲将士，声音压低了很多，同薛棋几乎耳语，“薛大人，你我皆知，那位珈蓝国小王子是冲着公子而来的，此刻他也在府城。若是……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薛棋闻言，垂眼思索。
只一息就抬眼看向吕大人，他点头应道，“吕大人所言，我都记住了，定当如实禀明公子。”
“好。那就麻烦薛大人了。我们就先撤退了。”
吕大人拱手而礼。
“拜别吕大人。”
薛棋亦拱手还礼。
看着吕大人下了楼梯的身影，薛棋垂眼间冷厉异常，他转身后双手扶住木栏，口中溢出一声轻嘲。不知是在嘲讽轻举妄动的徽州边境驻军还是在嘲讽背后之人不自量力的试探。
楼下甲胄声渐渐消散，院中刹那间无人存在，只留下依旧冲天的火光。
而无人在意的远方群山间群鸟无端而齐鸣，一缕幽紫色光影从群山林间飘出，向东方而去。
当幽紫色光影即将消散于天地间时，一道青色的影子急速向东方冲去，似在追赶早已离去的幽紫色光影。
府城，清水县。
秦宁柠缓缓睁开眼睛，她迷蒙的眨眼，抬手扶住脑袋，晃晃悠悠的坐起身。
床榻前坐着的妇人看到她虽然扶着额角仍四处张望的模样，倾了倾身将还未彻底清醒的秦宁柠伸手扶住，并将矮柜上的茶杯拿过，放在秦宁柠的另只手中。
“别担心，卿儿那孩子没事。”
“您是？”秦宁柠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又抬眼看向温和慈爱看着她的年轻妇人，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闺名乃是单字一个兰。你这孩子若是不介意的话，便随卿儿那孩子唤我一声兰姨吧。”
“兰姨？”
秦宁柠看着妇人温婉恬静的气质和她通身不似寻常人家的细微作派，脑海中灵光一闪心下已有猜测。
她颔首垂眼，语气再无之前的随意，“恕宁柠冒昧，在长辈面前失了礼数。请庄太妃恕罪。”
“你这孩子啊……”庄太妃摇了摇头。
她抬手轻拍了拍秦宁柠手背，反而如同普通长辈与她闲话家常，“卿儿是个不错的孩子。他虽看着是冷了点，可是他的心是热的。我看得出来，你这孩子也是个顶顶好的，重情，知礼。你既然能走进他的心里，可见是上天赐予你们的缘分。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于你们而言怕都不是什么难事。”
“太妃？”
秦宁柠看着她眼中的欣慰，不知该如何说，只得愣愣的唤了一声。
庄太妃没有再纠正秦宁柠的称呼，反而轻点头温婉而笑，替其指引方向，“去吧。卿儿在隔壁屋子。他已经没事了，你放心。”
秦宁柠听闻此话再顾不得其他，忙忙将茶杯塞到太妃手中，掀被下床，急急向门外跑去。
看着她急切离去的背影，庄太妃起身时将茶杯顺手放在了床榻前的矮柜上，缓步向门口走去。
待路过山水江山绢布紫檀屏风时，庄太妃停步驻足，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屏风。
“这孩子极好。有她，是卿儿的福气。只是……当真改变不了了？”
屏风后似乎溢出一声轻叹，悲天悯人的清浅空灵声响起，犹如古老昆仑山上的飘雪。
“天意不可更改。别无他法。”
庄太妃听闻此话，闭了闭眼，她眉目间隐现一抹不忍。
“这世间的确都是公平的。不过，这一生当真要如此？”
“太妃。”
清浅空灵声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庄太妃刚刚那句见其生不忍见其死的质问于他而言，不足为奇。
庄太妃深吸了一口气，她正对着屏风，抬眼看向屏风上的山水绢布，好似在透过此，看向绢布后的人。
“命数一说到底困住了多少人？天意当真要如此残忍？”
“天意高难问。命数之说，饶是天意都无法轻易更改。”
“罢了。”
庄太妃轻叹，她侧身看向屋外院中，眸光悠远而又恍惚。
“这是卿儿求都求不来的平静日子。就让他们二人在此多待些时日吧。安京内不是还有众多皇子们吗，少他一个并不会出什么差错，暂且就还他们小夫妻一个平凡生活吧。至于珈蓝国小王子，还有卿儿在此呢。最不济，还有一个我，总能护住他的。”
“嗯。”
清浅空灵声音随着幽紫色光影逸散而消散在室内。
庄太妃看了看屏风后，闭眼沉沉舒了口气。
“但愿他们能逆天改命……”
无可奈何的喟叹在跨出门槛时，散在屋中，散在天地间。
而在隔壁屋子中的秦宁柠看着静躺在锦被中呼吸微弱，面色苍白的祁澄允时，只觉得浑身冰冷，心口发紧。
她慢慢地坐在床榻边，轻轻握住祁澄允放在外侧的手，手中微凉的温度使得秦宁柠手指微颤，而后紧紧握在手中，贴于脸侧。
“夫君，你答应我的，要长命百岁。”
不知过了多久，秦宁柠感觉鼻尖微痒，她颤了颤眼睫，眼睛缓缓睁开。
眼前手指轻柔的替自己抹去脸上的泪水，秦宁柠猛地抬头看向祁澄允。
望进那双独独属于自己的温柔眼眸中时，秦宁柠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你终于醒了。我好害怕。”
“我在。既然答应过夫人，我怎么敢轻易食言。”
祁澄允抬手替秦宁柠拭去眼角的泪，他如画的眉目微蹙，说话声音微低沙哑，但却字字郑重，“别哭。我心疼。”
眼泪再次控制不住涌上眼眶，秦宁柠轻眨着朦胧泪眼，抬手抓住祁澄允费力替自己擦泪的手指，缓缓勾出一个笑容。
“好，我不哭。但你要快点好起来。你答应我的，要陪我做好多好多事，还要长命百岁。”
“我记得。答应夫人的事，我岂敢忘记。”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秦宁柠紧紧攥住祁澄允的手，生怕一松开就又出什么她不知道不敢猜想的意外。
瞧出秦宁柠眉间残存的疲累，祁澄允暗叹，他手指微动摩挲着她的手指，缓声轻问，“我有点累，想再睡会儿。夫人可否陪我躺一会儿？”
“好。我陪你。”秦宁柠没有任何犹豫的应答。
她缓缓松开祁澄允的一只手，在他掀被中接过他手中的被角，躺在了他的旁边。
抬手环住祁澄允的腰，秦宁柠轻轻靠在他的肩膀处，看着他看向自己的柔和眼眸，轻轻眨眼，“睡吧。我陪你。”
祁澄允摩挲着秦宁柠的虎口处，看着她温柔浅笑，只是没一会儿，眼皮再也坚持不住，沉入黑暗。
看着他逐渐熟睡的苍白睡颜，秦宁柠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落，在祁澄允纯白的里衣肩膀处留下朵朵泪渍。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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