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得了母亲的许诺，纪雪依一心盼着早点将顾蓁蓁嫁得远远的，省得她再去勾引秦王。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消息，问她娘，还被训斥了一顿，只得气恼地回了自己院子里。

        刚进门坐下，大丫鬟梅香就来报：“小姐，书香苑那边过来的琴儿说有重要的事向您禀告，关于书香苑那位的。”

        最后一句勾起了纪雪依的兴趣，她放下茶盏，轻轻抬了抬下巴：“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一身臃肿大袄的琴儿被梅香带进了温暖如春、芬香扑鼻的小姐闺房，一瞬间，她几乎感动得落泪。

        天知道她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

        刚开始听说她将摆脱掉不受宠的大小姐，指派到二小姐院里当差，她欢喜得差点放鞭炮庆祝。可到了二小姐院子里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二小姐院子里光大丫鬟就有四个，她一个半路来的有什么地位，直接被安排去做了粗使丫头，负责清扫院子里的积雪，整天在冰天雪地里打滚。

        不过短短十日，她纤细白嫩的十个手指头就被冻成了胡萝卜，红彤彤的，又粗又难看。吃食住宿也是最差的，这个院子里，随便拎一个丫鬟出来都比她资历老，谁都能使唤她。

        琴儿何时吃过这种苦头，她实在受不了，思来想去，也只有让二小姐看重她，才能改变她如今的地位。

        而二小姐最不待见的莫过于大小姐，用大小姐开路是她唯一的办法，果然，她这个法子奏效了。

        琴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有要紧的事向二小姐禀告！”

        纪雪依漫不经心地道：“说来听听。”

        见她似乎对自己的话不是特别感兴趣，琴儿心一横，张嘴就来：“大小姐一直贼心不死，妄图勾搭秦王殿下。她出府清修是假，打算出府另寻机会勾搭殿下是真，殿下宅心仁厚，又念旧情，奴婢实在是替二小姐担心！”

        这话戳中了纪雪依心里最担忧的事，她气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差点将茶杯掀翻：“此言当真？”

        琴儿见有戏，用力点头，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小姐明查，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纪雪依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她本来就怀疑顾蓁蓁不会甘心被退婚，琴儿这番话无疑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气得大骂：“好个顾蓁蓁，不要脸的贱人，狐狸精。呈宣哥哥都不要她了，她还死皮赖脸地纠缠，把我们女儿家的脸都丢光了。也不照照镜子，一个乡下泼妇生的女儿，还妄想嫁给呈宣哥哥。”

        琴儿附和着她骂，还借机表忠心：“奴婢愿替小姐分忧！”

        闻言，纪雪依脚步一顿，挥手让梅香几个出去，然后阴沉地盯着琴儿，直把琴儿盯得很不自在了，才阴恻恻地开了口：“若我让你除了她呢？”

        琴儿浑身一抖，吓得脸色苍白，她只是想站出来往大小姐身上泼脏水，以获得二小姐的好感，进而改变她目前的处境，可没想过杀人。

        纪雪依见她不说话，讥诮地勾起唇：“你的忠心也不过如此！”

        琴儿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除了答应，没有其他的退路。二小姐生出这种心思，还让她知道了，她若不答应，那只能跟着一块儿死，二小姐连大小姐都敢除掉，更何况她一个下人。

        求生的本能和对富贵的追求，让琴儿决定铤而走险，她匍匐在地：“奴婢愿为小姐分忧解劳！”

        腊八将至，顾蓁蓁得赶在这之前去风清观。不然到了年关，就更不好去了。

        两个新来的丫鬟要帮她收拾行李，被她赶了出去。这次一去，她就不准备回顾家了，所以该带走的东西都得带走。衣服、书籍这些都是必备的，哪怕带不到凉州府，先带去风清观打发时间也好，此外最要紧的就是银钱。

        她月银只有五两，攒得并不多，倒是一些小巧方便携带的金银首饰也可以换钱。顾蓁蓁将这些值钱的东西分开藏在了箱子最下面。最后收拾出了三个大箱子。

        冬儿推开门，捧着一碗莲子羹进来，笑道：“大小姐，歇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吧，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奴婢来。”

        顾蓁蓁轻轻摇头：“不用，我都收拾好了。”

        她坐到桌子边，拿起汤勺，舀了一勺莲子羹放在嘴里，软糯香甜，不禁夸道：“冬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冬儿看了看脸色红润，明显比过去好了许多的顾蓁蓁笑道：“是小姐最近心情开朗了许多，胃口也好了些，才觉得奴婢做的好。”

        顾蓁蓁嘴角漾出浅浅的笑，她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即将飞出牢笼，从此海阔天空，怎么能不开心呢？人心情一好，看什么都觉得好。

        好胃口的顾蓁蓁将一碗莲子羹都喝完了，笑道：“明天就要出发，今晚不用伺候了，你也早些休息。”

        冬儿连忙将碗收进了托盘里，望着顾蓁蓁，欲言又止。

        顾蓁蓁见状，问道：“可是还有事？”

        冬儿犹豫了一会儿道：“小姐，能不能让琴儿姐姐回来？”

        提起这个倒人胃口的丫鬟，顾蓁蓁脸上愉悦的笑容不见了：“怎么，她来找你了？”

        冬儿觊了一眼她不虞的神色，心里有些发怵，可想到琴儿傍晚来找她时的惨状，又不落忍。琴儿披头散发的，袄子上都是泥，面色蜡黄，手上全是冻疮，最严重的地方都快化脓了，可以想见在二小姐那里的日子有多差。

        到底是姐妹一场，冬儿哀求道：“小姐，琴儿知错了，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她就在外面，小姐见见她吧。”

        她相信，只要大小姐看到琴儿如今的惨状，肯定会心软，进而松口的。

        顾蓁蓁正欲说话，忽觉腹部疼痛难耐，按住肚子，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冬儿见状吓坏了，连忙过去扶着她：“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哇！顾蓁蓁来不及说话，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无力地歪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

        就在这时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琴儿走了进来。

        冬儿见到她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连忙说道：“琴儿姐姐，快，快去请大夫，通知老爷大小姐出事了……”

        琴儿无动于衷地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看着脸色发白，一脸痛苦的顾蓁蓁：“啧啧，真可怜！”

        冬儿察觉到了异样，哆嗦着喊了一声：“琴儿姐姐，你，你……”

        琴儿淡定地看着她：“叫什么大夫？你是想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害死了小姐吗？”

        冬儿连忙否认：“我……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琴儿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瓷碗，意有所指地说：“这碗莲子羹是你亲手熬的，亲手端过来，亲眼看着小姐吃下去的，你说跟你没关系？”

        冬儿恍然大悟，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怎么敢？我，我要去告诉老爷！”

        琴儿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老爷知道了，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你就是不想想自己，也要替你娘老子兄弟想想吧。”

        冬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她害了小姐，哪怕不是故意的，老爷也绝不可能饶了她的，她家里人也会跟着受牵连，落得个发卖异乡的下场。

        见吓住了她，琴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好好盯着这里，无论谁来，都说小姐休息了，我回来之前，绝不能让人踏进这间屋子。”

        冬儿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去哪里？”

        琴儿嘲讽一笑：“当然是去找收拾残局的人过来，你不会以为这么大的事，咱们两个小丫鬟就能收拾干净吧？”

        冬儿六神无主，呆呆地点了点头，眼睁睁地望着琴儿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她看向地上还在挣扎的顾蓁蓁，往后缩了缩，小声啜泣：“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你……你不要找我，真的，奴婢也不想害你的……”

        顾蓁蓁浑身剧痛，心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明明自由和未来都近在咫尺，可她却在出府的前一夜被人谋害。她很不甘心，她这辈子谨小慎微，没害过人，也没做过恶，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颤抖着攥住脖子上的小圆球，嘴巴一张一合，模模糊糊地喊出一个字：“娘，娘……”

        嘴角的血顺着脖子流淌到了绳子上，然后蔓延到灰扑扑的小球上。

        小球刹那间发出一道白光，紧接着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宿主生命垂危，系统提前开启……系统能量不足，无法按照既定目标将宿主身体和魂体一起传送到未来……经过计算，此次时空穿梭只能传送魂体，请宿主做好准备，倒计时开始，5，4，3……”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一道白光环绕着顾蓁蓁飞快地转动，她顿时感觉身体的疼痛一下子消失了，紧接着白光往她身上一窜，她直接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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