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灭门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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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紫红色的闪电以划开夜幕的狠厉在天际乍现。
深秋的暴雨携着轰隆地雷声顷刻席卷夜色笼罩下愈发森寒的皇宫。
子时三刻，凤栖宫。
艳丽诡谲的宫灯下是一张苍白如宣纸般的绝美脸庞，瘫软在阶上的女人眼帘微垂看不清表情，“陛下当真不顾昔日情面，定要置我满门二百一十六人于死地？”
阶下的一方素白纸伞下，身着一身明黄的俊雅男子嘴角得逞地上扬，昔日温文尔雅的目光肆意描绘雨水勾勒下女子姣好的身躯，“钰儿，朕还是舍不得你，不若你求求朕，朕便让卫远候府少死一人，如何？”
少死一人？
楚怀钰陡然开始闷笑，“呵呵呵——”。
恶鬼索命般的笑声在深秋夜雨的环伺下愈发凄厉！
掌着宫灯的老太监不忍地闭了闭眼，若是主子看到皇后娘娘如此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殷轻澜看着女子凄狂的模样，满脸厌恶，“你笑什么？”
笑什么？
楚怀钰也想问自己，她在笑什么？！
笑她爹卫远候半生戎马，只为国不为已！笑卫远候府满门忠君爱国，舍身大义！笑这天下宠奸灭忠，颠倒黑白！笑老天爷瞎了眼！
“妾身在笑自己。”楚怀钰攀着红柱缓缓弓起破碎的身躯，给殷轻澜一个答案，也是给自己一个答案。
是，她最应该笑的是自己，是她楚怀钰！
自小没心没肺地在爹疼娘爱的护佑中长大，不喜女儿家玩弄的物事，便随着自己心意拜了师习了武，长大后更是不顾父亲多番反对，做了这黎昭最尊贵的女人，可是到头来呢？！
一纸无中生有的谏文便葬送了她满门二百一十六条人命！
她以为她做了皇后便能无所不能！可原来她无用地护不住卫远候府任何一个人！
她那个哭包娘现下怕是怕极了，哥哥呢，你也会恨钰儿的吧？
楚怀钰蓦然扯了扯嘴角，拾起诡异扭曲的四肢吃力地下了台阶，手指轻柔地抚上年轻帝王俊雅的下颌，“陛下，你想得到妾身吗？”
殷轻澜方才见女子模样癫狂似痴还以为她要拼上一拼鱼死网破，心里刚升起警惕，目光却倏然扫过女子无力耷拉的肩头和不自然弯曲的双腿，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个被卸了胳膊、挑了脚筋的弱女子，昔日里会些拳脚功夫又能如何？
还不是照样被他愚弄摆布？不过——
帝王贪婪的目光扫过女子凌乱却细腻的玉肌，这副身子他还没来得及享用其中滋味。
楚怀钰嘴角潋滟一笑，小手肆意地掠过男子滚动的喉结，红唇轻启，“澜哥哥～”
意料之中的呆滞一瞬而至，楚怀钰眼底的滔天恨意顷刻流泻，染着殷红丹蔻的玉臂瞬间如同厉鬼索命般缠上男子的脖颈。
女子不顾肩头传来的钻心痛楚，左臂瞬间勾住男子的身形，右手上诡异地泛着红光的丹蔻瞄着男子颈侧有力搏动的经脉划了下去。
一品红，见血封喉！
不料，千钧一发之际，惊变突生！
“嗤——”一道携卷着漫天寒意与浓浓杀气的利箭破空而来。
老太监愣了愣，想要出手阻止，指尖微蜷又垂了下来，他又能做什么呢？
一切已是定局。
楚怀钰被扑面而来的利箭狠狠地钉在阶上的红柱上，她却只是木然地扫了一眼胸间汩汩冒血的窟窿，毒眸刮过帝王颈侧的划痕。
一丝血迹也无。
“哈哈哈哈哈——”女子肆意大笑，“殷轻澜！阎王爷迟早代我收了你，姑奶奶我先下去等你！看你如何覆灭这万顷江山！”
耳畔是女子癫狂的大笑，殷轻澜抚过颈侧的刮痕，终于没了征服女子的耐心，讥讽道：“楚怀钰，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朕就好心告诉你——”
男子走入雨幕，嘴角泛起毫不掩饰的恶毒，“楚家满门二百一十五人，于昨夜子时已尽数屠杀！”
话音未落，殷轻澜满意地看到女子绝美脸庞上瞬间破碎的决绝。
继续道，“对了，你爹娘临死前还求朕饶你一命呢！朕可从未见过卫远候楚峥楚大人如此摇尾乞怜的模样，唔，还有你那个娘，长得可真是貌美如花，朕便好心赏她去京都北营犒劳众将士了，可你那个哥哥不听话啊，非拉着尊夫人不让人家走，这不，被执刑的当场砍了脑袋，那个血呀，溅的好远呢！”
“殷轻澜！！”楚怀钰嘶吼一声，眼角流下的不知是血还是泪。
年轻帝王看着女子被钉在柱上却依然挣扎着要扒他皮抽他骨的狠厉模样，心底不由一颤。
这女人，绝不能留！
手一挥，漫天黑箭直袭红柱。
人都言，命只一条，活的好与不好、舒不舒心，全看运气。
可若有法子能逆天改命呢？
佛曰：不可说。
黎昭九十二年，阴历七月初四。
夜，皇宫，御花园。
“澜儿，你快些看看，怀钰是不是又喝多了？”端坐在正上首的雍容女子担忧地看向席间右侧第二排正在宴桌上昏睡的女孩。
女孩一身深蓝似海的薄衫，头上挽了个精致的流云髻，胳膊间侧漏出的脸颊脂若粉玉，眉眼更是异常俏丽，小小年纪便看得出将来一定是个冠绝京都的美人胚子。
殷轻澜微微颔首，起身上前察看，盯着女孩怡然熟睡的小脸略微莞尔，“钰儿，钰儿，快醒醒——”
只叫不应，落座四周的达官显贵、夫人小姐纷纷看了过来。
几个远处的世家小姐交头接耳。
“这位小姐是？”
“公孙小姐第一次进宫，不知道实属正常。这位啊，可是京都的第一贵女——卫远候家唯一的嫡女，楚怀钰楚小姐！”
一旁一个年纪稍小的夫人连忙凑了上来，“这便是那个只喜武枪弄棒，不喜女戒女红的楚怀钰？！”
“嘶——”开头回话的小姐微瞪着眼抚了抚小夫人的胳膊，“这位夫人，您可小着点声，这里可是宫里，不是旁的茶楼客栈！”
小夫人反应过来，立马对着几个寻声瞧过来的夫人歉意地笑了笑，转首特意压低了声音，“那皇后娘娘为何让太子殿下亲自去看？宫里风气竟如此开放。”
一开始发问的公孙小姐却得意地弯了弯唇，“这个我知道！自然并非夫人想的如此，”言及此，女子又矮了矮声，“这楚小姐啊，与太子殿下可是指腹为婚定下的姻缘！”
“啊——”小夫人惊讶地捂住了唇，脸上却流露出艳羡的神采。
如今京都的第一贵女，将来黎昭最尊贵的女人！谁人不叹？谁人不慕？
同样坐在上首的皇帝拧了拧威严的眉，瞧着太子软绵绵地唤人轻咳一声，“太子，快些把钰丫头叫起来，这丫头真是愈发不知分寸了。”
如此说着，脸上却未见丝毫不满。
皇后聂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嗔怪道，“钰儿真是顽皮，自己一杯倒不是不知道，回回都要从这宫里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聂氏到底是疼楚怀钰的，往日里醉倒并不管她，还要吩咐人给她送上薄毯以防冻着。
只是今日却是不同，不能由着她性子来。
皇后凤眼微挑望向挺拔如玉、极尽温柔的儿子笑了笑，这个孩子确是个长情的，钰儿跟着他，她和影容都放心。
殷轻澜望着雷打不动的女孩宠溺地笑了笑，刚要伸手叫醒，却被横向伸出的手大喇喇格挡开。
“钰妹妹！钰妹妹！快醒醒，你的皇帝姑父要发火了！！”
四皇子殷律毫不顾忌男女之防，上来就直奔楚怀钰肩头，那个劲道，似乎不把女孩肩膀摇散架绝不停手。
被挤开的殷轻澜盯着男子俯身靠近的腰身微微皱了皱眉，又见女孩纤眉不适地微蹙就要阻止。
“四弟，你——”
就在这时，楚怀钰的眼睛猛地睁开，眼底的恨意与痛苦瞬间迸发。
殷律靠的最近，被女孩乍然可怖的神色吓得踉跄地倒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钰妹妹中邪了？
楚怀钰表情痛苦地捶了捶脑袋，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她把什么忘记了吗？好痛！
殷轻澜见状连忙上前，关切的柔声道，“钰儿，你怎么了？梦魇了吗？可有哪里不舒服？”
钰儿？
楚怀钰听见熟悉却刺耳的声音陡然一怔，记忆顷刻如潮水般砸入脑海。
——不若你求求朕，朕便让卫远候府少死一人，你看如何？
——你笑什么？
——楚家满门二百一十五人，于昨夜子时已尽数屠杀！
——你那个娘，长得可真是貌美如花，朕便好心赏她去京都北营犒劳众将士了！
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殷轻澜！你终于来阎罗殿见我了！
楚怀钰神情陡然狰狞，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面前这个屠她满门的仇人。
殷轻澜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女孩瞬间伸出的双手钳住脖颈，“你去死！去死！去死！！”
“咳咳——咳——钰——钰儿——”殷轻澜以为女孩梦魇了，尽管被掐地差点断了气，以防伤着她并未还手。
所有人被眼前突发的状况同时愕住，还是皇帝反应快些，缓过神来连忙厉声吩咐，“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拉开他们！”
老皇帝声如洪钟，瞬间震醒一大半人，奴才们自然不好下手拉人，一旁的夫人家眷们见状连忙手忙脚乱地拉开扭打在一起的女孩和太子。
自然，主要是楚怀钰在扭打殷轻澜。
楚怀钰掐地正起劲，正想说这仇报的也太他娘太真实了，却陡然被七八只手瞬间拉走。
望着对面一脸狼狈、浑身狼藉的殷轻澜，被紧紧箍着身子连手指头都动不了的楚怀钰不耐牢骚道，“哪来的地狱小鬼，也敢拦你姑奶奶我？！”
地狱小鬼？
拉着她的一众小姐夫人互相无辜地对视一眼，楚小姐是在说她们？
“好了！钰丫头，闹够了没有？”老皇帝拧着眉轻斥，这丫头也太没分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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