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而已

殷朗进来的时候，朱怀古刚在绞干头发，让殷朗稍坐，她坐在铜镜前将绞干的长发几个盘起，便又成了个假小子的模样，全无殷朗刚进客房时见她长发披肩那十分娇俏的模样。
或许是因刚洗过浴，朱怀古脸色白里透着红，精神也好，殷朗看得一笑：
“幸在少爷不在了，你没被我带得全无精神，要不然日后回京，我可同少爷交代不了！”
朱怀古被殷朗取笑得脸越发红了，红得娇娇欲滴，看得殷朗心神不觉荡漾，他察觉时赶紧瞥开眼，不再看坐在他对面凳子上的俊姑娘。
朱怀古倒是无所觉，被取笑归被取笑，脸红虽脸红，然她的思绪很快被案子拉去，已然在脑子里开始理清金陵杀人越狱案的第一条线索，思绪渐深，脸上姻红尽褪，眉间慢慢蹙起，这个案子线索虽有，但不多，且每一条都指向多个可能，根本很难从哪一条顺着下去摸瓜。
殷朗平复下心中悸动，再看向朱怀古，见她如此神色，知她已陷入细思案情当中，不由暗下苦笑，遇到这么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姑娘，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突然间，他有些同情起池千望。
朱怀古并不知殷朗心中想的不是案情，而是她这个榆木脑袋，她慢慢理着每条线索与每个疑点：
“八字宣纸、圆状血滴、冯国手中书信、金丝红宝莲珠花、黑猴子勒索纸条、寒秋失常大军……”
说到这儿，她想起大军失踪一事儿尚未得到最终确定，转口道：
“大军且不说，除了这些，还有浅蓝色小帕子、金家医馆走水、胡同乞丐、马徽儿品行不端……方可言李柄极其仗义……”
她在说，殷朗便一直在听，认真地听，她所说的线索疑点，他都知道，可听到最后，听到她提及方可言李柄二人，他不觉道：
“方李二人不是疑点吧？”
朱怀古被问得一怔，随即笑开：
“是不是疑点，暂时我没这个意向，但线索么，他们两个人还真可以成为一条线索。”
“此话怎么说？”殷朗盯过方可言，除了黑猴子勒索纸条之外，他不觉得方可言身上能有案子的什么线索，至于李柄，虽不是他跟的，但他同汪捕头交流过，他也不认为李柄能提供什么线索。
朱怀古却摇头：“不好说，只是我一个感觉。人的一生很长，却也很短，都说物以类聚，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像冯秦深这样能顶不住诱惑，最后做出抛妻弃子之举，纵先时是马徽儿有意勾引他，此等行径也不可取得很，可谓恶劣。”
殷朗道：“你是说以冯秦深的人品，不可能交上像方可言李柄这样两个至纯至善的朋友？”
“世间诸事，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说来说去，就是朱怀古自已也不太确定：“但查案么，当然得秉从一切皆可疑的态度来查，我不能轻易相信一个人，也不能轻易下每一个定论，更不能随便定下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殷朗没再问，他明白了，所谓瞬息万变，世间事物如此，人心更是何止万变，没有什么事情在真相面前是绝对的，不查到最后，谁也无法肯定地指着谁说好或坏。
多想无益，再将所有梳通一遍过，还是没什么突破，殷朗让朱怀古早些歇息，他起身回房，朱怀古也同意，光在想还不如睡好了，明日一早精神奕奕地出去再查访一些人，或许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第二日一早，朱怀古殷朗在大堂用早膳，汪捕头便来了，进大门边小二抬眼见是汪捕头，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声，便见汪捕头早冲到朱怀古殷朗那一桌去坐下。
边小二把张了未把话说出的嘴合上，起得太早，他打了个哈欠，精神有些不济。
汪捕头一进客栈大门，殷朗便注意到了，他一注意到，朱怀古自也知道了，待汪捕头一在两人这一桌坐下，两人便齐齐看着汪捕头，等汪捕头赶这么急来是想告儿两人什么事情。
果听得汪捕头坐下便道：“去邻县的兄弟回来了，大军果然失踪了！”
朱怀古把最后一口清粥喝下，再把碗搁下，她问：
“那可有带来为何失踪的原因？还有具体失踪时间？可曾报案？大军做完证人后回邻县的家中，这期间可曾发生过什么事儿？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许除这些外，可查到旁的有关案子的线索？”
听着朱怀古一口气问出这么多问题，殷朗有些同情地看着听得懵了的汪捕头两眼，再是推了下怔着没答话的汪捕头：
“说话，怀古问你呢。”
汪捕头瞪殷朗一眼，这放在之前，他绝对不敢瞪大理寺首官身边的红人长随，但一熟悉了么，他与殷朗的相处是越发随意了，瞪完后，又像泄完气的青蛙，他整个人焉了下去：
“那个……只是证实了大军确实失踪了……”
“而已？”朱怀古没多大惊讶，但不得不说，金陵府衙捕快的查案态度彻底让她觉得有了恍悟，怪不得汪捕头能帮到捕头之位，这手下的人不得力，像汪捕头这样尽忠查案的人的形象一下子便被拔高了，要不出头才怪。
汪捕头听到朱怀古接下话的两个字，听得一张粗犷的脸火辣辣地烧，连一旁的殷朗都替汪捕头叹气，一脸我都帮不了你的眼神儿看着汪捕头，这更让汪捕头抬不起头来了。
“算了。”朱怀古心中因金陵府衙官差对案子的怠慢而不悦些外，她也没想如何，起身道：“殷朗，你备下两匹马儿，我们亲到邻县一趟。”
殷朗没异议，点头起身便张罗马儿去了。
汪捕头也起了身：“那我……”
“汪捕头就别去了，汪捕头查查我昨日所说的那放火烧毁金家医馆，以致馆毁人亡的几个乞丐吧！”朱怀古不容置虞，直接安排了：“秋知府已答应我，倘金家大女儿再来击鼓鸣冤，定然会开堂审理，倘这期间我与殷朗还在邻县，那还有劳汪捕头多帮帮金家大女儿，怀古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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