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可能放弃

太子带着亲随出宫，正遇见冉先带兵从宫里出来。
他连忙叫住了冉先。
冉先拉住马，也没有下马，只向太子拱了拱手：“参见太子，公务在身，不便行礼，还望太子见谅。”
穆侯已经很久没有甲胄带兵出行了，他此番举动，加上皇后难产，陛下罢朝，自然引发了京中的多番揣测。
太子道：“穆侯是得了父皇口谕吗？”
他从前天下了朝以后，就没有见过他父皇了。
皇后的事悬而未决，加上父皇的头风也不知道到什么份上，令他内心如同烈火烹油一般，灼烈难安。
冉先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臣奉命封锁四大城门，暂禁外臣入京。”
暂禁外城入京……
太子道：“穆侯，父皇到底如何了？如今百官不安，孤亦惶恐……”
冉先抬了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
太子一愣。
冉先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是下了马。
“穆侯？”太子惊了惊。
冉先屈膝一跪，太子连忙去扶。
“百官不安，太子不该惶惶”，冉先道，“陛下罹患头风，苦撑多年，这是第一次发病。若陛下病倒，自暂由太子监国，此为古制。”
太子倒抽一口冷气：“父皇的头风，果然……”
冉先道：“太子且安。”
说完了这句话，冉先就告辞了。
留下太子在原地，反复琢磨着冉先那句话。
太子且安？
这意思是，只要他开始监国，冉家就会成为他的后盾？
他站了许久，直到十三来提醒他。
“殿下，咱们还去大理寺吗？”
太子本来是想亲自到大理寺去督促恭王案的程序。
然而这时候，他犹豫了。
十三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他侍奉太子多年，能感受到太子的犹豫。
太子果然道：“不去了。”
戏才刚开锣，让别人先唱一会儿。
“那咱们……回去？”
太子勾了勾嘴角，道：“派人盯着大理寺，看看有谁迫不及待地先去踩水了。”
“是。”
……
当天下午，迫不及待踩水的人到了大理寺。
陛下花了十几年的功夫，建立了三法司的绝对权威。十几年来，无论是权臣甚至今日的太子，都未能冒犯过。
可今日中书令宋魏不但来了，还让人把大理寺的案宗翻了个底朝天。
顾砚浓也是无奈了，道：“大人，您今日的作为，注定您迟早也有进入大理寺受审的一日。”
宋魏皮笑肉不笑地道：“本官代领门下省，现在陛下罢朝了，等不来少卿大人亲自来汇报，本官只好自己来了。”
作为本朝元老，他兼任了门下省的侍中之职，也就是名义上的门下省总长官。而三法司是门下省之下的。
只不过因为陛下在的时候，三法司直隶陛下，宋魏也不多事，他只是领了个闲职，多一分薪俸。
没想到现在他拿这个来说事了。
顾砚浓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看着他把恭王的案宗都找了出来。
“恭王的案子你就别管了，本官带回去处理。”
顾砚浓忍无可忍，道：“大人，陛下还在。”
宋魏笑了笑，道：“宋大人，陛下当然还在。慎言，这种大不敬的话要是再乱说，陛下再宠你，也是不行的。”
……
椒房殿。
皇后从头一天晚上折腾到第二天中午，还是没有生下来。
陛下陪产，头风频发，皇后清醒的时候试图叫他出去，但是他撤到偏殿之后，内心反倒更加焦灼。
而冉起一家三口一直在外等候，小离被吓哭了好几回。
原以为小孩子好骗，冉起还想把她哄去玩。
可奈何小离就像小钉子一样，哪儿也不肯去。
胡凤仪猛地离开房门，红着眼睛道：“冉夫人，娘娘，娘娘脱力了……”
颜清妤连忙把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离塞给冉起，道：“我进去看看。”
“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冉起一把抓住小离的手，道：“小离乖，和爹一起在这儿等着。”
颜清妤进入内殿以后，内殿已经静悄悄的。
皇后脱力昏迷，陛下坐在那，以手扶额，宛如雕相。
凤千水跪在他面前，看样子精神状态也已经到极限了。
颜清妤走过，跪在他面前：“陛下。”
陛下慢慢抬起头，道：“皇后说要舍大保小。”
颜清妤抿了抿唇。
陛下又道：“她说没有保大的办法。”
这里的“她”，也不知道指的是皇后，还是凤千水。
陛下此时十分为难。
什么舍大保小，这种情况他绝不允许出现。
可他内心十分煎熬，因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不尽快做决定的话，难保大小都不保，皇后就算死了，也不会原谅他。
他道：“你怎么想？”
颜清妤：“……”
她扭头看了一眼卧榻上的皇后，喃喃道：“娘娘必定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皇后知道她的孩子很健康，也知道自己患有腰疾生产不易。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要舍大保小的准备。
陛下瞬间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他也知道已无选择了，竟指望颜清妤能说出什么让他踏实的话。
虽然知道自己迁怒，但他还是忍不住生气地想，亏皇后这么疼她，她竟也说出这种话来！
颜清妤道：“但臣还是不想放弃。”
陛下猛地抬起头，看着她。
凤千水急了，她真的做不到啊！
陛下道：“你……朕不问你有没有把握。你想做什么，只管大胆去做。一切后果，由朕承担。  ”
“是。”
颜清妤转身看向凤千水，道：“参汤用了吗？”
凤千水道：“已经用过了。”
颜清妤道：“再备。皇后醒过来以后，不惜一切代价给她止痛。”
凤千水惊道：“夫人，以娘娘现在的情况，要止痛需要很大剂量的麻药。可产妇用那么大麻药，不但不利生产，还会影响胎儿……  ”
颜清妤抬头看向陛下，道：“陛下，我们赌一把？”
陛下头疼欲裂。
赌一把？
他输不起。
但他现在已经没办法理智地做决定，与其说他想赌，不如说除了舍大保小，任何决定都好。
他看向凤千水，道：“照她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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