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存在的告别

看着少女跃跃欲试的神态，哈皮又沉默了，不解地问：‘你不想复活？’

        少女不带丝毫犹豫的回答：‘我只要最后一面，一面就好。’

        哈皮依旧不解，怎么会有人不想活着呢？他迟迟不肯动手，怕自己会错了意，切断了少女最后的生路。

        少女飘到他身边，轻轻地问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穿衣镜？’

        哈皮指着稻草人房间的那块观察玻璃，给她生生造出了一块镜子，玻璃变化过程中，发出了“扑簌扑簌”的声音，这引得稻草人转头看了一眼，他被镜子中呈现的景象吓了一跳。

        当然，稻草人并没有看到身边的幽灵，他只是很久没有观察过自己的样子，短暂的惊吓过后，稻草人脸上便浮现出一种既满足又得意的神色。

        “瞧啊，这会是哥谭市民心中最恐怖的形象！”他自得地说，然后继续俯身写起自己的计划书。

        少女没有给她口中的乔纳森同学任何一个眼神，她自顾自地看着镜子中的身影：做了造型的长发，因为被撞飞，又狠狠地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显得凌乱不堪。化妆好的面庞，也因为濒死的神态而显得有些苍白，嘴唇虽然丰厚，却不自然地显现出一种紫态。更不要说身上的衣服了，那条包裹着她的裙子不再显得精致可爱，因为它到处都是破烂的痕迹。

        ‘你见过我以前的样子吗？’少女问。

        没等哈皮回答，少女就换了一副模样，她变成了一个神采奕奕、脸上挂着一种蓬勃希望的年轻女孩。

        ‘这是你以前的样子？所以复活不好吗？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不，不一样，先生。您应该再看看镜子里的我。’少女叹息着低下头颅。

        哈皮身处的方向并不能看到那面镜子，所以他没意识到少女话语中含义，他只是继续劝道：‘等你复活之后，你身上的伤口都会被修补，你可以再去做新的发型，学更精致的妆容，穿更漂亮的衣服，你可以变得和以前一样，甚至是更好。’

        少女没有回答他，眼睛盯着地板，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飘了过来：‘请您记住我的眼睛。’

        少女又变回了那个车祸之后的幽灵，哈皮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她除了受伤的姿态，和从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但女孩说的眼睛？哈皮忍不住细细地观察了一下，他从来不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看，因为那样，可能会让别人陷入无意识的混沌之中，不过少女现在是幽灵，应该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那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哈皮一直以为少女是一个活泼乐观的幽灵，但仔细看了她的眼睛之后，哈皮不再这么想了，这双充斥着恐惧的眼睛，给她甜蜜的面庞蒙上了太多阴郁的色彩。

        哈皮这一刻才清楚地意识到，这真的是一个幽灵，一种失去了生机的能量聚合物。

        ‘你发现了？’少女苦笑着坐在地上。

        ‘我早就知道了，虽然乔纳森同学现在身边没有镜子，但他之前在外边的时候，我见过很多。’

        ‘我不是真正的活着，我失去了太多当人时的情感。虽然幽灵的样貌很像人类，但我知道，我终究算不上是过去的自己了。’

        ‘只是我当时离去的太突然，他们有些难以接受，直到现在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我应该去给他们一个告别，这样我才能真正的安心离开呀！’

        ‘你只想要一个告别吗？’哈皮语气诡异的问，“你的死亡原因到现在还是所谓的刹车事故，你不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迷茫，幽灵很难理解这种不是自己执念的事，过了很久很久，少女才理解哈皮所表达的意思。

        她摇摇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即便是乔纳森同学当时不小心留下了一些痕迹。这么多年，也该消失殆尽了。’

        ‘并且对于我的家人来说，因为事故身亡，总比因为谋杀身亡要好得多吧？更何况谋杀我的还是稻草人，这种法律都无法惩治的超级罪犯，得知真相他们会终日陷于无法为我报仇的痛苦之中。我只想他们再开心一些，不要再为我难过了。’

        ‘就让我们带给他们一个童话般的梦境吧，一个来自幽灵世界的问候。’少女脸上又浮现了笑容，哈皮觉得这种笑容并不比人类真正的微笑差到哪去。

        但这种因果颠倒的错乱，还是让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席卷了他，他的声音愤怒又无助：‘明明不是你的错，是稻草人犯的罪，为什么……’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少女露出一个悲伤又满足的微笑：‘我真的很开心，能够再见他们一面。’

        哈皮看向稻草人，他对一切一无所觉，仍旧沉浸在完美计划的喜悦之中。

        这种喜悦无法再维持下去了，稻草人的身上开始逐渐出现车祸受伤的痕迹，安静的病房内可以清楚的听到他骨头断裂的声音，以及他忍痛发出的喘息。

        几乎被瞬间的疼痛逼疯的稻草人，听到一个喑哑的声音问：“为什么承担一切的永远永远，永远只有受害人？”

        幽灵身上的血迹不见了，她的脸色也慢慢的变得红润，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女，除了那身凌乱的套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无法恢复的，就像少女所说的，她丢失的情感，再也无法出现在她的眼中了，哈皮可以把她身体上的伤势转移给稻草人，却没办法抹去她心灵的缺失。

        就在稻草人发生异变的同时，蝙蝠侠给哈皮的联络器疯狂的响了起来。

        哈皮没有特意去打开它，但他清楚的感知到了蝙蝠侠传达的信息：停下！你会给群众造成恐慌！

        “我不太懂，凭什么做坏事就可以肆无忌惮，做好事反要畏手畏脚呢？”

        哈皮大声地质问着。

        “为什么稻草人永远可以无所顾虑，随心所欲？”

        “我只是想帮助别人，却要考虑这么多。”

        他听到蝙蝠侠在安抚他：控制住你的力量，不要变得和他们一样。

        “你说的对，可我不想听。”

        “如果随心所欲的善良是罪恶，那遵守规则的丑恶便不是犯罪了吗？”

        “我不想当好人了，我要按我的心意行事。”

        哈皮粗暴地隔离了这处空间，现在，再也没有人来打搅他的决定了。

        他慢吞吞的从床上站起来，高傲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幽灵，冷酷的说：‘我无法再忍受你的愚蠢了。’

        ‘现在，进入他的身体。’

        少女还没从刚才的突变中回过神来，怯怯喏喏的问：‘我的告别呢？’

        ‘什么告别？从来没这个选择，你会和你的家人永远在一起。’

        ————

        杰森独自一人走在冷风吹拂的小路上，他拒绝了彼得一家的相送。

        他承诺了梅姨，会好好的回到监护人的身边，但郊外的冷风让他逐渐冷静了下来，梅姨说的那种父慈子孝的场面，根本不适合蝙蝠侠！

        杰森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慢，他痛苦地跑进了树林中，抱着一颗粗壮的大树就蹲了下来，不断用头磕着树干。

        为什么会被梅姨的话语迷惑了心智？他可是罗宾啊！难道不在蝙蝠侠身边就丧失了独立思考能力吗？

        罗宾虽然因为蝙蝠侠的言传身教，不太懂礼貌，经常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消失不见。但却并不是一个违反诺言的人，既然答应了梅姨，杰森就一定会做到，但是他现在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如何面对布鲁斯。

        毕竟蝙蝠侠可是明言要求他不要再进入蝙蝠洞了！

        杰森怔怔地看着马路，他认为这种情况下，应该由年长的那一方先给个台阶才对。彼得的监护人就是一对成熟的家长，面对彼得的谎言，他们也只是含笑而过，然后再旁敲侧击地帮助他们。不像布鲁斯，完全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还要各代罗宾去迁就他。

        突然，小路上疾行的一辆造型别致的小汽车吸引了杰森的注意，哥谭市的改装车辆很多，这辆车似乎并没什么额外的不同。

        但简单的伪装可瞒不过蝙蝠侠的得力助手，那是小丑帮的车子！

        杰森没有丝毫犹豫的，朝车上发射了一个窃听器。

        “……杰森·陶德……”

        杰森猛地跳上了树，用繁茂的枝叶掩饰住自己瘦小的身形，小丑帮怎么会谈论自己？是他暴露了行踪，还是小丑发现了布鲁斯？

        “……他的母亲……”

        这辆小丑车的隔音设计不错，再加上车辆疾行过程中巨大的破风声，杰森只能时断时续地听到几个单词，拼凑出他们的情报。

        简短的信息足够让罗宾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小丑帮绑架了杰森·陶德的生母。

        小丑一定有了新的阴谋，只是不知道那是针对布鲁斯·韦恩，还是蝙蝠侠？

        罗宾破坏掉了蝙蝠侠安在身上的追踪器，并且扔掉了联络设备，他现在没有办法联系蝙蝠侠。

        也没有时间联系蝙蝠侠了，小丑帮可是抓走了他的母亲，他早已忘记了那个女人的面容，却还记得她满身伤疤地挡在他身前的样子。

        没有丝毫犹豫的，杰森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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