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合院

几人又回到武祠山上，脚下是松软的覆盖着松叶的土地，几个压着黄纸的石头各自放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成正方形。

        许珺想起阵中的情形，心有余悸。

        螣风还在研究瓷瓶里的魄，眉头逐渐皱起，三魄在瓶中流动，慢慢渗透融合，他朝着瓷瓶内施术，依旧没有阻止魄的融合。

        “老白，快来，魄要融合了，快用你的石头。”

        之玄抬手，将石头正对着瓷瓶口，石头发出彩色的光芒，瓷瓶变得透明，好似不存在一样，而瓶内的魄急剧流转震荡起来，甚至有互相拉扯之势，可是依旧没有分开。

        螣风急道：“怎么回事，连石头都提不出来魄？”

        之玄也没想到，毕竟这可是补天石。

        许珺着急起来，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让魂魄归体，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记忆。

        之玄和螣风对视一眼，头顶已然浮现一个阵，螣风取下脖颈的项链，那项链很是古朴，藤条上挂着个玉瓶。

        之玄的手一直在空中比划，似乎在写很复杂的字符，待他松手，一个魂字稳稳贴在将女给的瓷瓶上，瓶内的魄挣扎得更是剧烈，就要溢出来一样。

        一缕白雾从螣风的玉瓶中飘出来，攀在瓷瓶口，螣风念：“合。”

        白雾突然滑进瓷瓶，只刹那就和原本纠缠的三魄融合在一起，此刻石头的光芒甚是耀眼。

        许珺在那片耀眼的光芒中只记得之玄急急说：“不好。”

        睁开眼就在一间屋子里，屋子古色古香，红木的家具，案几上的檀香熏得屋子更有年代感。

        之玄拿起桌上的茶杯，仔细看了眼又放下，说：“这是明朝产的器具。”

        “家具又是民国时候的。”

        几人齐齐转身看陈娇。

        陈娇正低头抚摸着红木的家具，似乎在看珍宝。

        许珺问：“你怎么知道？”

        陈娇头也不抬：“我是建筑设计师。”

        那就不奇怪了。

        靠墙的桌子上放着一本书，许珺走过去拿起来翻起一页，首页写了大大几个字：“赠于1924年2月14日，愿君……。”字迹颇有颜公风范，方正有骨。

        螣风凑过来，不禁感慨：“这字真有风骨。”

        许珺眼露羡慕：“对啊，字如其人，应该也是个有风骨的男子。”

        之玄走过来，接过书，盯着字看了半晌，道：“这是女子写的。”

        螣风道：“女子能写出这样的字，必定是大家闺秀。”

        螣风突然变得如此文邹邹，许珺看了他一眼，腾风：“你眼睛里有根睫毛。”

        许珺：……

        不过，谁赠谁，又愿什么呢？

        之玄随意翻了几页就放下了，许珺拿起挑了几页，里面内容是诗经，文言文版的，书应该经常被翻看，页边磨损成薄薄的。

        之玄抬头看着屋檐，发现木橼上有个边缘烧焦的洞，他说：“1924年，似乎正是民国时期吧？”

        螣风道：“应该是，记得那几年接了很多穿旗袍的。”

        之玄又问：“陈娇，能看出家具的具体年代吗？”

        陈娇摇头：“我只能看出大概的年代。”

        之玄开门走出去，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院子，这是一个四合院，建筑以中式为主。

        陈娇满眼惊喜，她似乎很是激动，手伸向裤兜掏了掏，掏不出东西之后的怅然被许珺看在眼里，后者什么也没说。

        这动作许珺很熟悉，她以前上课和实习时候也这样随身带着笔记本，遇到需要时就能立马掏出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螣风于是说：“老白，我感觉这不是执。”

        之玄点头，提脚就往隔壁屋子走。

        陈娇指着大门疑惑道：“白无常，大门在那边。”

        之玄温和解释：“我们不出门。”看了许珺一眼，叹息道：“她的魂魄不知道去哪了。”语气里面还带着愧疚。

        许珺自然知道的，她心里着急，此刻却不显分毫，安慰之玄：“不急，我们慢慢找吧。”

        隔壁屋子的门窗都是明清古典雕花样式，陈娇急急走过去，站在窗子前抚摸起来。

        窗上落了厚厚一层灰，陈娇于是摸了一手的灰尘，之玄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手帕，递给陈娇，陈娇也不再生疏，接过擦了之后似乎有些为难，手帕脏了。

        之玄伸手去接，道：“无妨，它会自己变干净。”

        果然，手帕回到之玄手里之后瞬间变得干净。

        几人推门进屋，正中挂着幅山水画，画旁题字：端方恪正，文成武就。与刚刚书上的字笔法不同，更显笔锋强劲。之玄和螣风又赞：“好字。”

        画前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整个屋子清雅简洁。

        螣风一溜将屋子看了个遍，在椅子前停住了，许珺凑过去，只见积灰的椅子上有杂乱的脚印和手印，小小的。

        螣风嘟囔：“怎么这么多小孩子手脚印？”

        之玄和陈娇也凑过看，几人又靠近扫了眼八仙桌，也有很多密而杂的手脚印记，而且从大小看，应该是同一双鞋子。

        许珺心想：一般家长不会任由孩子如此危险戏耍的。

        带着疑问，几人关了门，继续朝隔壁屋子探寻过去。

        院子靠边种了棵桂花树，此刻正开花，之玄皱眉：“你们闻到桂花香么？”

        三人皆是摇头，许珺道：“会不会是没有香味的桂花树？”

        螣风闻言看了眼桂花树：“不对，这就是有花香的桂花树。”

        隔壁屋子窗户从里面用油皮纸糊住，螣风率先去推门，推不动。

        于是螣风弯腰眯眼从门缝看进去，罢了直起身说：“门从里面扣住了，还用凳子堵住了，就看得见里面有个梳妆台，也是古典样式的。”

        螣风勾手指示意许珺和陈娇走近身，被示意的两人听话正准备往他身边靠，就听之玄道：“螣风，算了，我们先到处走走。”

        螣风嚷道：“老白，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之玄抬手指指天上的月亮，道：“月亮出来了。”

        螣风几人抬头一看，果真，月亮又圆又亮正挂在桂树梢上，照得整个院子像白天一样。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奇怪，许珺问：“白无常，我们在执里面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是一样吗？”

        之玄回：“一般人的执里都是一样的，将女能控执，但是她的执里她没做改变。”

        “那弟甲的执里呢？她操控了弟甲的执。”

        螣风：“她只是操控了情境，并没有操控时间。”

        言下之意，他们在前两个执里的时间都跟外界一样，出了执里的时候时间也是正确的，那就是早上差不多6点。

        许珺这才想起螣风和之玄说过将女和弟甲应是同一时间去世的，所以刚刚她问了个有些不动脑子的问题。

        陈娇恍然大悟：“我记得我们出执时天刚亮，刚好能看到那些石堆。”

        之玄接上：“我们进来不过最多半个时辰，还不会天黑。”

        所有人都愣住了，螣风退了一步，严肃起来：“老白，你觉得这是不是执”

        之玄：“大约不是。”

        那这是什么？

        卧室旁是厨房，灶台上依旧落了层灰，上面很多爪子印，小手印以及一个苹果，苹果被咬了几口。

        灶台前摆了个小凳子，再前面是张方正的桌子，桌脚断了一截，用一截木条捆绑撑住，桌面上有条抹布，许珺拿起来，水一滴滴往下滴，她边拧水边道：“应该不久前才洗过。”

        几人盯着看那抹布，许珺拧干水展开，才发现抹布上绣了朵牡丹花，只是其中一片花瓣那里刚好有个洞，洞边缘脱出线头絮絮的，毁了那朵绣得精致的牡丹。

        抹布洗得并不干净，有些发黑。

        陈娇疑惑道：“这是什么人住在这里？看着只有小孩子的手印，但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独自活下来。”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活下来？

        所有的物件都显示时间可能是民国时期，距今已是差不多100年，那还能是人吗？

        许珺看着那抹布猜测：“会不会是一个老人带着个小孩。”

        毕竟百岁老人倒是有，她想那么小的孩子，即使是鬼应该也不会抹桌子。

        是的，桌面很干净，看得出来应该算经常擦。

        螣风素来习惯到了每个地方都是迅速巡视的，他此时正垫脚探头在墙角橱柜头上找着什么，之玄瞅了他一眼又绕道灶台前去了。

        “噗”，一口气吹过去，灰尘飞扑了周边一圈，螣风瞬间被迷了眼，他忍住，抖了几抖手上的书。

        许珺见他迷了眼，疾走过去想替他吹眼，之玄被这动静惊扰了，也疾走到螣风身旁，两人都站到螣风身旁，螣风闭着眼不耐烦：“你们谁来给我吹下，真是木头，哎！”

        许珺于是退了一步，就见之玄耐心给螣风吹眼，螣风睁眼继续唠叨：“老白，你真是越来越不行了，都等你半天了……。”

        之玄回他：“再抱怨以后我更慢。”

        螣风乖乖闭嘴，坐到饭桌前将书摊开以便所有人能看到。

        有些陈旧的记事本白皮上有大片油渍，还磨得有些起毛，螣风道：“看来经常用，你们看，这还有后面补上的。”

        确实记事本最后几页写完了，又用黄纸补上了几页。

        许珺：“黄纸在民间是烧给先世的。”

        之玄道：“大概是后来实在没纸可用了。”

        翻开笔记本，记的都是些柴米油盐之事，详细标记了日期，开头的日期年份是1925年，果真与之玄和陈娇估摸的差不多，也就是诗经扉页所记日期的次年。

        之玄猜测：“应该这屋子也是1925年建造，《诗经》扉页的两人喜结连理了。”

        许珺和陈娇坐近翻着笔记本，一行行看着每天记录的蔬菜的品种，看得很是认真。

        之玄和螣风过了一会就听得她两的研究对话。

        陈娇：“珺，你估摸这是几个人吃的饭量？”

        许珺：“看菜，估摸应该是4-5个人，你觉得呢？”

        陈娇：“我感觉也是，我们再看下米的用量吧。”

        两人研究得着迷，之玄和螣风干脆交给她们研究。

        之玄出了门，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依旧挂在桂树梢，丝毫没有移动位置，他又扫了圈院子，除了他们一行的动静，静得可怕。

        卧室里隔着窗纸和门缝透出昏黄的灯光。

        之玄抬脚踏出几步，猛地想起什么，又转身回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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