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劫后余生千里寻亲 穷途末路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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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可知道,这不是生病的时候,此地一定有郎中,待我请一位来,他立起身来,要叫店伙计,打听郎中在何处,李彩云抱歉的拦住道;恩兄使不得,不用看,过一时好了,我实是没有病,是累着了,歇一会就好了。我想明日一早,我还是想回李家村看一看。也许我那苦命的娘还没有死,李彩云坚决不让请郎中,柳兆仁不好过于相强,想了想,便到药铺买了一副成药,教李彩云服下,催她快些休息,他自己独坐外间,次日早晨,李彩云知是掂记着李家村,啼哭着求柳兆仁务必去一趟李家村。
踏雪无痕柳兆仁,离店下乡一路奔走,进了李家庄,想找个村民探听探听,哪知村中非常冷清,直走到村中,在火场看了一会,只得又找一个乡中人,烦他引到地保家中,细细打听一回。据说李夫人死了丫鬟和男女仆人死了三个,别的人有的逃了,有的被官府传去了。那地保反问柳兆仁道;你打听这事作甚?可是跟李家有亲?这场命案正没有苦主呢,你若出头好极了。
柳兆仁忙道;我是与李府上住着的赵梦龙认识,我大远的扑奔来,只是与他谋点事。想不到赶上这等事。遂叹气有声的站了起来,探囊取出五钱银子,递给地保,有意无意的向他打听李夫人验过尸没有,那地保道;你不知到,李夫人是状元郎的岳母么,这场命案,案情很重大,是本县县太爷亲自来断的案,传集四邻问明底细,县太爷立刻吩咐免检,发棺装殓,县太爷还叹息一阵道;堂堂的一位状元岳母娘,竟教贼人斨害了,四条人命非同小可,县太爷为这命案很着急呢,李府上,一个男仆也被带到县衙去了。据说着案子不只是仇杀,,也有情杀的目地。案情很复杂,那个状元郎和李小姐都失踪了,下落不明,还不知是怎回事呢,
柳兆仁又道;我想到现场去看一看,不知可行否?因为这状元郎也是我的老朋友,我虽不能替他府上鸣冤追凶,可是我大老远来了,还想到李夫人棂前吊一吊,略表寸心。不知使得使不得若能行的话,我这有几两银子,劳驾你费心给我办一下,地保摇头道;这可使不得,县衙刚贴上封条,不瞒你说,别看封了门,近处还有公差,潜伏着呢,因为这是一宗大惨案,涉及到当今状元赵梦龙,县太爷担着处分呢,踏雪无痕柳兆仁听罢,盘算了一回,心道;这位李小姐没处安置。说了几句敷衍话,出离了地保家,等到天黑,四顾无人,暗暗的溜到李宅附近,李宅门前钉着木条,十字交叉的封上了门,四处寂寥,景象凄惨。
柳兆仁暗叹,心道;李彩云家破人亡,她是孓然一身,无依无靠,与上这样的凶惨遭遇,怎不教它痛心,寻短见。柳兆仁心中想着,出离村口,赶奔县城,却喜城门还没有关。柳兆仁转回三星客栈,来到房内,只见李彩云正在那里,独对孤灯,柳眉紧锁,满面愁容,一见柳兆人回来,赶忙站起来,向柳兆人道;仁兄教你受累了,你可知到我家里怎么样了?柳兆仁咽了咽唾沫,先让李彩云坐下,然后自己坐下,慢慢的说道;云妹,你的病可好些了?李彩云扶着桌子,点了点头,道;好了,没有病了,仁兄,你说我家里到底怎么样了,我看你有话不说我那娘,肯定凶多吉少了?柳兆仁道;云妹,事已至此,你就不必细问了,我现在问问你,你在近处有没有可投奔的亲人?
李彩云顿时面色骤变,泪如雨落,颤声道;仁兄,你务必告诉我,我好死心,到底我的娘怎样了可是被人害死了,还是被贼人掠去了?你告诉我,我知到凶多吉少,但我要彻底知到,踏雪无痕柳兆仁叹口气道;我看见你家的遭遇了,遂将所见所闻低声告诉了李彩云,李彩云本已料到不幸,现在已经证实了。她自知自己身陷绝境,不由得泪如泉涌,恸不欲生。柳兆仁忙在旁劝说道;小姐,不要痛哭了。这里是店房,教外人听见,又多猜疑,现在,事到如今,徒哭无益,还是想一个安身之处,李彩云不敢痛哭,咬着手巾,强忍悲声,这无声之泣,更是催肝断肠。想到自己骨肉亲丁俱皆殒命,前途渺茫,谁可依靠。眼望着柳兆仁脉脉无言。这一夜,一直哭到三更天。将个踏雪无痕柳兆仁哭到催肝断肠,背后负芒,坐立不安,。劝慰的话已然说的无可再说了。他搔头呆了一会,只好退到外间来。合衣倚在床板上,自己想着主意。他想日今,一个孤男,一个寡女,住在店里,又没处投奔,这可怎生是好,柳兆仁虽是一武林人物,一时也不禁急出一头汗来,他殚思极虑的去想,要替李彩云筹划一个安稳之处,一时竟无良策。他这时精力疲倦到极点了,一阵阵困意袭来,强自警觉着,不敢睡去,见李彩云这么悲痛,弄出意外来,岂不悔之晚矣。
李彩云在里间床上坐着吞声悲泣,哭了再哭,半晌,没有动静了,柳兆仁忙站起来,向内一望,只见李彩云两眼红肿,眼睛呆呆的望着灯光,灯光淡黯,李彩云枯坐失神,寂然一动不动。柳兆仁轻轻的说道;李小姐,天不早了,睡吧,有甚么事情,明天在说罢。李彩云忙回头,对柳兆仁免强一笑道;我要睡了,仁兄你还没睡,快休息去吧。我这便睡了,
李彩云下得床来,将内间隔扇掩上,将灯光拨的小一点,自己合衣倒在床上。柳兆仁这才放心,便也倒在外间床上,心中有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将近五更,才渐渐朦胧欲睡,恍惚中听有轻微的脚步声。柳兆仁一惊,将眼睁开,见李彩云悄手蹑脚地向外间走来,柳兆仁暗想,她要做甚么,踏雪无痕柳兆仁将眼微阖,欲观究竟,只见李彩云姗姗地走到自己床前,欲前又止地停住了,柳兆仁暗想,难道她要自尽,来偷偷滴看我睡着了没有,正想着,李彩云迟疑了一回,伸手到床前,很轻巧地将床里那床被子拉过来,轻轻给自己盖在身上,踏雪无痕柳兆仁这才明白,她是怕自己冻着。虽然在装睡,柳摘仁却也不由得一阵激动。他闭着眼,觉得李彩云将自己盖好被子,一扭身走开了。李彩云回到里间,将灯捻亮,也合衣倒睡,心中暗忖,柳仁兄合衣而卧,门也没关,亮着灯便睡着了,他未必是倦极忘记了,可能也有些避嫌。一念及此,不由得一阵心酸,自己是个年轻女子,惨遭大难,被一位年轻男子陪着,东奔西走,又一同寄宿店中,这是眼前的事,以后呢,家败人亡,相公至今杳如黄鹤。自己孓然一身,全家的仇无能为报,自己的归宿将在哪里?这一夜李采云前思后想,没有决策,不由得泪下湿巾。
天将拂晓,店院中已经有伙计扫院子,此时李彩云听外面有动静,也起来了,下床将隔扇开了,掠鬓边,走出内间,向柳兆仁瞥一眼说道;仁兄,我想到县衙喊冤去,柳兆仁道;小姐报仇安身可有办法了那可好极了。李彩云摇头道;没有,仁兄你看,我这一家子生离死别,只剩下我一个弱女子。我想这一伙恶贼并非寻常强盗,一定是京城中有人蓄目衅事的,便是我相公,途中失踪,也是出于某人的阴谋,我李彩云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个弱女子,前途渺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如今我也没有安身之处,小女子昨夜想过,小女随然年轻,可我也临危不惧,我要到县衙喊冤,要给我一家老小报仇。扣求知县,给我一个落难女子做主。审冤,只要官准了,我的仇人得以正法,小女子落发为尼,长斋诵经,以了残生。我亦足矣。这便是小女子现如今的打算,仁兄你想,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李彩云说着泫然泪下,那神情极为悲愤,接着又道;至于仁兄这一回舍生救我,保全我的名节,我此生无法报答,我惟有祷告上天,日日为仁兄祝福罢了。
踏雪无痕柳兆仁听了,不胜钦敬,但认为这件事办不通,柳兆仁道;贤妹打算的极是,但是,如今官场办事,无论谁是谁非,没钱是办不妥的,何谈缉盗捕凶,往往是一推了之,罕有破案。贤妹誓志报仇,要前往县衙喊冤,你一个年轻女子,你告状递呈子,县衙一时破不了安,你可往哪里住呢?李彩云道;我扣求县爷,将我收在监狱里,我知道,监狱也有女监,柳兆仁苦笑道;这监狱只收押罪人,岂能收押原告苦主啊。李彩云一听这么说,不由呆了,柳兆仁又道;贤妹,放火行凶的,是一伙强盗,这些强盗当然是有钱有势人家的人,贿买出来的,你家相公是当朝堂堂状元,他们都敢劫持,何况你一个弱女子,怎能与他们抗衡。况且贼人如此歹毒,他们不但戕害了你全家中人,还要掳走你,贤妹欲喊冤告状,你想何处栖身,你是住店,还是当真住尼姑庵呢?无论住哪里,难保不被贼人寻来,你何以脱的了身,···柳兆仁未说完,李彩云早为难的哭了起来。说道;天哪,难道我的仇就永远不能报了么?天地之大,可无我栖身之处,忽然站起来,走到柳兆仁面前道;仁兄,我求你一件事,仁兄,你既然将小女救出贼手,小女求你始终成全我,你可不可以帮助我报仇雪恨。
柳兆仁未及说话,李彩云竟然跪在他面前,哽咽起来,道;仁兄,你怜我一弱女子,家败人亡,小女穷途末路,仁兄,你务必答应我,我求你将我送到县衙,我自己去喊冤,我只求你保护我,我可以住店,有你照应我,贼人未必敢来,如若寻来,仁兄的武功,足可以保护我的,
柳兆仁连忙扶她站起来道;贤妹不要着急,先住下来,此事须从长计议。再三请她起来,李彩云免强起来,踏雪无痕柳兆仁心中为难,他自己现在有许多事要做,哪有时间替李彩云打官司。想起昨夜的情景,可能是李彩云无依无靠,想到这里,还是速速离开这里为妙,帮她打官司,是决计使不得地。但一念及此,想她身在绝境,自己若将拒绝她的话说出来,李彩云必自寻短见,生出意外来。
柳兆仁心里沉吟不决,李彩云那里静等回答,等了半晌,便低声问道;仁兄,你看你帮我鸣冤,是否有许多不便之处?柳兆仁情知不便之处甚多,只是不好说出口来,喏喏的道;贤妹,这打官司的事,不是三五天便完结的,不知要耽误多少天呢,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办,我实在无暇在此久滞,况且这告状的事,外人不可代包,官府必要细问我是你家甚么人,我非亲非故,不能代诉。再说,你又没有主使的证据,空口无凭,怎么告状,既是有证据,也怕不易告倒他,那些人又在京城,这一打官司,牵动很多人,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是打不明白的。你一个女人家,你能告官一年半载么你又何以为生,住在哪里?那与你为敌之人,焉能老老实实的教你告他。他不会再贿官买府,再暗派刺客,置你于死地。这事极难了,现在我替你想,最好先投奔一个地方,暂且安身避祸,将报仇之事不提,状告有钱有势之人,谈何容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这是一伙恶贼,受豪家支使,你一个弱女子,更斗不过他们。你应先找安身之处,到那时再找你相公,状元郎,由他来设法报仇雪恨,才能得成。
李彩云一闻此言,不由得呆了,低头心思良久,惨言说道;我如今异乡遇祸,恶贼害得我好苦,我独自一人,仇是不能报了,我可哪里安身,近处没有亲友,我现在之想求拜仁兄,设法找到我那相公,他不一定死在贼人之手,也许逃出来了,若将他找到,那便是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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