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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人心莫测


  
张艳在柳家大院吃过午饭,柳仁章送她回家,俩人破天荒地手拉手走在大街小巷上,村里的孩童跟在俩人身后,起哄着,“羞羞羞,还没成亲就拉手。”街坊们也议论纷纷,“大家看,仁章跟张艳好般配哟,看样子柳家大院快要摆喜宴了,这下老张家可算在双柳村站稳了脚根......”
张艳要得就是这个效果,虽然堂哥张世宝现如今在黄县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但在双柳村老张家还是低人一等,众乡邻无不以柳老爹马首是瞻,吃饭时柳老爹高兴的样子让张艳心里彻底放下来包袱,在柳家大院,在双柳村,甚至在黄县城,只要有柳老爹的支持,腰板就自然硬了起来,张艳对柳家大院向往已久,那种积淀了上百年的文化传承从骨子里散发着自信与荣光,对张艳来说是那么的神秘。
柳仁章把张艳送到张家门口,转身就要走,张艳拉着他温柔地说,“仁章,这么多年了,你一次也没来过我家,爷爷一直想见见你呢。”这时张禄拄着拐杖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仁章赶紧向前问好,张禄眯着眼笑呵呵地说道,“仁章,快进屋坐会儿。”
“仁章,你爹没啥事吧?他现在也是一把年纪了,不比以前,跳进冰窟窿救人可有生命危险呢。”
“爷爷,我爹没啥事,张艳今天留在我家吃饭,我爹特别高兴,还特意多喝了几杯。”
张艳沏好茶,就进屋睡觉去了,她知道爷爷见了仁章会对柳家大院的杂七杂八问个不休,没有一两个时辰仁章根本就走不了。这些年,柳张两家基本断了走动,虽说王蕙兰天天往柳家大院跑,但对柳家大院的事守口如瓶,张禄也不好意思对孙媳妇问长问短,现在柳仁章即将成为张家的女婿,是座上宾,关键仁章忠厚老实,没有城府,啥话都能套出来,张禄对孙女张艳极为宠爱,爱屋及乌,自然对仁章也高看一眼,晚上留他吃饭那是自然的事。
“仁章,你姑姑柳慕烟跟柳家大院有书信联系吗?她嫁人了吗?”
“爷爷,曾经有那么三四年,慕烟姑姑跟家里失去了联系,自从解放后又陆续收到了她的几封书信,她在信中告诉我爹,前几年她被党组织秘密派到上海读书,现在学成后在华东军区总医院工作,朝鲜战争爆发后,随部队去了朝鲜战场,去朝鲜后再也没跟家里联系。至于嫁人,应该是嫁人了吧,今年夏天她来信说计划国庆节在南京举行婚礼,她要嫁的男人是三野的一名团长,并说结婚后要回乡省亲,结果朝鲜战争爆发了,婚礼是否如期举行她没有说,只是说去朝鲜了参战了!”张禄听得特别认真,他对柳家大院的柳慕烟尤为关心。
“仁章,你二弟柳义章这次去了朝鲜战场,但愿他能见到你们的慕烟姑姑,也好有个照应。”
“爷爷,这是很有可能的,我听武装部的姜叔叔说,义章所在的部队也隶属于华东军区,如果真能在一块那该多好,别看我二弟比慕烟姑姑小五六岁,但他肯定会拼命保护好姑姑的。爷爷,我听说,慕烟姑姑是十年前和我小姨夫张世宝一起参加八路的,难道他不知道我姑姑的消息吗?”
“慕烟和世宝当年确实是一块参军的,但没多久慕烟就被调到胶东军区总部了,世宝仍留在渤海支队,开始那一两年还有书信往来,后来就渐渐断了联系,我也让世宝打听了,了解的情况跟你说的差不多,你叔公和叔婆想不想慕烟?”
“叔公想得厉害,慕烟姑姑的每封信都反复看,智章看见他好几次边看信边掉眼泪,叔婆不知道为啥很少提及慕烟姑姑,好像慕烟姑姑不是她亲生女儿似的,也许跟她这些年吃斋念佛有关吧,我听我叔公讲,自从我奶奶过世后,我叔婆就再也没开心过,把西厢房改成了佛堂,二十多年了都没出过柳家大院的门,我奶奶的去世对叔婆打击太大了!”张禄陷于了沉思,他与姜俊卿之间的私情历历在目,往事如烟却刻骨铭心!
柳仁章和张艳的婚期定下后,柳家大院开始忙活了起来,柳文贵被柳老爹指定为主事的,由他牵头张罗,柳承祖负责宴席名单,柳忠章带领仁章、书章、智章、诗章、信章清扫大院卫生,爱稻带领卫稷、念菽、惜谷布置新房,柳老娘带领各房女眷制作窗花、小红花以及大大小小的喜字,十几天过去了,一切都准备就绪,整个柳家大院焕然一新,大门口也挂上了的大红灯笼。
腊八节这天,智章和惜谷放学后,一边唱着腊八谣,“腊八,祭灶,新年快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妈子吃着桂花糕,老头子带着新毡帽!”一边蹦蹦跳跳地往家跑
柳仁章明天就要成亲了,柳家大院沉浸在喜悦之中,今年的腊八饭做的也格外丰盛,柳老爹一大早就请人宰了两头猪,柳老娘除了做了一大锅米饭,还炖了一大锅猪骨头和猪下水,把大院里的二十多口子全招呼过来一起吃杀猪菜,柳老娘专门挑出一些肉多的骨头让智章和信章分别给柳文喜家和柳文华家送去,惜谷笑嘻嘻地对智章说,“四哥,你可要跑得快点,我小嫂子大爱在巷子口都等你大半天了。”刚才放学时,惜谷和智章都看见了大爱领着小章在文嘉胡同玩耍,自从大爱和智章俩人定下娃娃亲后,虽然每天下午放学后还准时见面,但俩人的相处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爱还好些,智章总觉着大爱是自己的媳妇,以前很自然地触摸,现在智章都会感到心慌脸红。
“惜谷,不要总开智章的玩笑,大爱要成为你嫂子还不得四五年以后。”爱稻帮着智章数落惜谷,这两年上门给爱稻提亲的也不少,每次爱稻都以大哥、二哥还没结婚为由给推辞了,连对方的面都不见,其实她心里一直没有放下柳商章,柳商章比爱稻大一岁,两家仅隔着一条文梓胡同,三嫚生下柳商章后一直没有奶,他是吃柳老娘的奶长大的,从小就在柳家大院长大,情窦初开时,柳商章和爱稻就暗暗好上了,那时的柳文华还是黄县的首富,在黄县、烟台等地都有产业,解放战争后期,柳魁章带领胶东军区渤海支队解放了黄县,在双柳村率先开展了的土改运动,柳宅在风雨飘摇中一落千丈,从风光无限到无人问津,从人人恭维到恶语相向,柳商章为了不连累柳家大院,就单方面断了与爱稻的恋爱。爱稻见信章要去给柳商章家送骨头,就把事先写有‘一片冰心在玉壶!’的纸条悄悄地塞给了信章,让他转交给柳商章。
柳商章读了爱稻的纸条,一年多的思念顿时化作了泪水,柳文华见儿子情绪突然崩溃,心里一惊,他太了解商章了,从小虽然生在锦衣玉食之家,自己和三嫚对他百般宠爱,但商章身上并无那种纨绔子弟的轻浮与骄奢,他从小同义章一样跟着柳承祖读私塾,国学功底跟义章不分伯仲,更为难得是历经柳宅的兴衰,能做到荣辱不惊,柳文华关心地问道,“商章,是谁写给你的纸条?发生了什么事?”柳商章把爱稻写给自己的纸条递给父亲,柳文华读罢不禁感慨地说道,“商章,疾风知劲草,爱稻这姑娘实属难得!患难见真情啊,只可惜你俩都姓柳啊,虽说我们两家早已出了五服,算不上什么直系亲属,但毕竟双柳村的柳姓都同根同源呀!”
“爹,这个我倒一点也不在乎,关键是咱家现在是反动家庭,我是怕连累爱稻才狠心跟她分手的,义章知道我跟爱稻相好多年,他在当兵之前曾对我说过柳家大院的门永远朝我开着,可是他们越是对我这般好,我越觉着不能走近柳家大院,免得给他们带去麻烦。”
“商章,你和爱稻相好的事我和你娘早就知道,只是心照不宣而已,因为我和你娘也很喜欢爱稻,对柳老爹更是没得说,在过去,咱们柳宅与柳家大院也算是门当户对,过从甚密!但现在,我们柳宅虎落平阳,深陷阶级斗争的漩涡而不能自救,在这多事之秋,真正出手相救的唯有柳老爹,张世宝倒是你的亲表哥,他不但不救,还落井下石,助纣为虐,帮着那畜生柳魁章来祸害咱们,你娘离家出走是迫不得已,她跟我哭诉过,若不与我划清界限,柳魁章就把你派到外地去做劳工,商章,你想一想,你一旦离开双柳村,不要说我和你娘会被斗得更惨,你一个人孤零零漂泊在外,我这身子骨本来就一天不如一天了,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说起往事,柳文华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柳商章赶紧安慰柳文华,“爹,我没怨过俺娘,更没怨过你,柳老爹一家对咱家恩重如山,我心里记着呢,现在我为难的是爱稻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我这一年多故意躲着她,就是想让她对我死心,我不能把她往火坑了推呀!”
“商章,那你到底对她怎样?”柳文华止住悲伤,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人世,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商章,将来唯一能救商章于水火的就是柳家大院,无论是如日中天的柳老爹还是冉冉升起的柳义章,都不会对商章袖手旁观,倘若真能与柳家大院联姻,对商章来讲无疑是一条最光明的出路。
“爹,我给你说实话吧,我是因为真心喜欢爱稻才忍疼割爱,倘若她嫁给别人,我今生绝不会再娶!”柳文华听了商章坚若磐石的话,心里就有了数,只见他哆哆嗦嗦地用剪刀剪破长褂,从夹衣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商章,商章打开一看是父亲写给自己的遗书,内容让他大惊失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商章,是不是很吃惊?我知道我已经年过七十了,在双柳村也算是长寿之人,人到七十古来稀嘛,我这一辈子也知足了,老年得子,并且你如此孝顺,老天爷对我已经非常眷顾,这封遗书我在去年被抄家后就写好了,还记得我反复叮嘱过你吗?一旦我有个三长两短,一定要收藏好这件长袍,现在你就把遗书烧掉,其实知道这个秘密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柳家大院的柳衍祖,当年是他帮我设计的这个密室,这密室里面除了咱家的金银与古董外,还有柳衍祖收藏的若干副字画,那些字画件件都是价值连城,是他东渡日本留学前偷偷托付给我代为保管的,现在我知道了你对爱稻的感情是矢志不渝,你俩就是天合之作,我决心促成你俩的这段姻缘,密室里的财富都是我这一生合法所得,柳魁章所掳走的那几大马车财物只是皮毛而已,丝毫动摇不了咱柳宅的根基,解放前,烟台酒庄的生意一直由你打理,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做成了全中国最大的葡萄酒批发中心,足以展示出你过人的经商天赋,确实得了我的真传。密室里的这些财富除了维持你的生计,更为你将来重振柳宅提供了资金地支撑,你放心,儿子,新中国不可能不发展经济,发展经济就离不开资本,国家一旦放开经济,你就有了用武之地,至于你和爱稻的婚事,我会马上找机会跟柳老爹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答应的,这些日子给爱稻提亲的人那么多,柳老爹都没答应,我估计就是在等我给你提亲呢,切记密室的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你和爱稻的婚事定下后,你再亲口告诉柳老爹。”
“爹,你和衍祖爷爷真是未雨绸缪,倘若事先没有准备,这些财富一旦被柳魁章搜出,他会变本加厉地迫害咱家,就会把其中的黄金当成你‘霸占’他祖产的所谓证据。爹,有了这些钱,我就有了追求爱稻的勇气,至少她不会跟着我挨饿了,其实我对经商非常自信,即使没有你留给我的这些财富,我一样可以白手起家,只是现在的大环境不允许而已。爹,你放心吧,将来如果国家大力发展经济,我一定能重振柳宅并造福乡梓的。”
傍晚时分,柳商章把写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纸条偷偷塞给了在胡同里玩耍的信章,信章朝商章笑了笑,转身跑回柳家大院把纸条交给了爱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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