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自由

说话间，纪雨星被拉扯下来，她蓦地揪住严墨风的手，无神的眼在夜光下亮得惊人。

        “严墨风，算我求你，放了我，不要阻止我去死！第一次你非要拉住我的手，第二次你非要医生抢救我，这次能不能给我死的自由？”

        这话让严墨风失去了所有力气，放了她，大不了他马上就追过去。

        纪雨星却残忍的补充道：“严墨风，我恨你，死也不会原谅你，你别跟过来，我不想另一个世界，还有你！”

        说完这句，她一直僵直的身体忽然就软了下来，眼转向墓碑上爸妈的照片。

        “这次你们是真的来接我了，谢谢你们还认我这个丢脸的女儿……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能不能做你们的女儿？你们还要不要我？我听到了，还要，你们还要我，不许食言……”

        纪雨星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完全放松地倒在严墨风怀里，不是顺从，而是死亡。

        段翀吓得傻掉了，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不久之前还活生生跟自己说笑的人，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成了一具尸体……

        严墨风已经失去了知觉，在纪雨星走了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灵魂也跟着被抽走。

        他抱着她瘦得不正常的身体，一点点感受着它从温热到冰冷，从柔软到僵硬。

        纪雨星带走了严墨风所有的温度和柔软。

        他将她安葬在了爸妈身边，每天雷打不动的来陵园看她。

        严老夫人觉得一切悲剧都是由自己的偏见和固执开始，每天活在忏悔和内疚中。

        也许是老天惩罚她，偏偏她的身体就是硬朗，比身边那些把保养品当饭吃、特别怕死的老头老太太更长寿。

        严齐勋醒来后，以为得到了雨星的谅解，很快迎来的是雨星的死讯，从此他像是变了个人，阴鸷而沉默。

        他建了个“雨星基金”，专门用来帮助家境困难的心肺病患和医学生。

        段翀去了很多地方，用纪叔叔的那双眼，代替纪雨星，看了很多很多美景。

        因为和纪雨星的一面之缘，他毕生都致力于宣传器官捐赠。

        多年后，严墨风数着日子过，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他谨记着纪雨星说的“你别跟过来”，就真的不敢提早去那边。

        熬了一辈子，到了要走的时候，他满怀期待。

        严墨风躺在病床上，发现自己开始呼吸困难，他笑着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摘掉呼吸机。

        耳边那首反复聆听的歌曲《至少还有你》慢慢远去。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年轻很多的自己在西藏遇到高原反应，也是这么喘不过气。

        “别怕，很快就好了。”

        天籁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感觉呼吸顺了一些后，严墨风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白净秀丽、眼眸亮亮，笑起来嘴角还有梨涡的女孩柔声安慰着自己。

        “我不怕，纪医生。”他无比幸福地笑了起来。

        回到最初是他毕生的夙愿。

        如果这是梦境，就让他一直沉睡下去，不要再醒。

        在梦寐以求了一辈子的美梦中，严墨风心满意足地停止了呼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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