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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水性杨花(结局)


谢琏迷蒙睁开了眼,看着被水汽弥漫的穹顶发了会儿呆。

        “这是……在哪儿?”谢琏轻咳了一声,扭头看向别处,满池血红菡萏迅即映入眼帘,他怔然翻身要起,胸口上的伤因为撕扯再次渗出血来。

        他撑着上身爬到池边,伸手撩走覆盖在水面上的菡萏,这汤泉并不大,内侧增加了一道阶梯供人小坐,但泉中央还是有一人多高的深度,眼下目之所及之处,尽是血色泉水。

        小七一定在里面。

        他再不愿往下想,连忙翻身滚入水中寻找。

        菡萏的血根已经停止生长,细密的根须在他下水那一刻上下浮动了起来,他沿着那根须往下潜去,果然发现两具身体,花游纤细的身子漂在水中,面色安详而苍白,犹如睡着了一般,只有那手臂上不断流出的鲜血在警醒着谢琏,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游到她身边,想将她直接带出这里,但又不确定这时斩断那些菡萏血根是否会伤害到她。

        他只得忍痛摇晃着她的身子,试试能否提前唤醒她,但她的身子绵软无力,根本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他只得环住她的腰,带着她先浮到水面上去。

        谢琏坐到台阶上,将她从水中慢慢捞起靠在自己身前,这才看清她手臂上那道割伤,从上臂一路蜿蜒到手腕处,深可见骨。

        他再也没法犹豫着伤口处攀爬着的血根是否会损伤她,再让这血流下去,她终究是死。

        谢琏一把拽住那些根须,缓缓往外抽出,花游突然身子一蜷,仰靠在他的肩头,面部扭曲着闷哼出声,“痛……”

        谢琏手上一顿,趁她似醒非醒间,连忙问道:“小七,是你吗?快告诉我!”

        眼看着她要再次陷入昏迷,谢琏又将那根须往外抽出一段,那些根须带着鲜红,似有生命一般,只要手上一松,它们便立刻要钻回血管里去。谢琏集中心神抽取着这些根须,既不能直接拽断它们,也不能叫它们有机会钻回去。

        果然,花游再次吃痛皱眉,谢琏再次问道:“小七是你吗?是不是你?”

        “是你大爷……”

        谢琏脸上一喜,是她了。

        那么就趁现在,必须马上阻断这些根须,以防她的身躯再次被别人替换。

        因那些根须的柔韧度极好,直接掰断是不可能的,他只得心下一横,对花游说道:“你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手上便猛然一个使力,谢琏瞬间将那些根须全数抽出,那根须暴露在空气中,很快萎缩灰败下去,最后如灰尘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花游因吃痛再次昏迷了过去。

        谢琏以手指按着她的脖颈一侧,感觉到她呼吸沉稳,应无大碍,这才转身看向汤泉中。

        按理其中一个躯体已经被截断,无躯体可换的情况下,菡萏花应当会很快消散殆尽,可眼下这一泉菡萏依然盛放着……

        难道水里不止谢邈一人?

        谢琏起身朝着另一头走去,却看见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影也半坐在汤泉中。

        “皇兄……”谢琏呢喃着,眼中神色几经变换,最终迅速晦暗了下去,“原来是这样吗……”

        ……

        满泉菡萏花凋零消散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率先响起,“怎么回事?”

        他扶着岸沿起身,却在看到自己那爬满褶皱的手背时惊呼出声,“这是……这是……不……不……”

        他疾步上岸,来到靠墙的一面偌大铜镜前,擦去了镜面上的水汽,镜面上折射出一张熟悉而又苍老的脸来,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那昏黄的铜镜中佝偻的身影也在跟随自己晃动着。

        “不……我怎么会在父皇的身体里……怎么会这样!”他嘶吼着,抱头滑坐在了地上。

        此时,水声哗啦作响,一双大而有力的手伸出了水面,狠狠拍在了岸沿上,随着手上力道加重,谢邈的身体也浮出了水面,靠在岸沿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刚才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像是一个梦一样,可那种疼痛又无比真实。

        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突然一扇门吱呀半开着,从那边透出昏黄的亮光来,他循着亮光走进去,待走到近前时,那昏黄的光却是无比刺眼,叫他全然看不清周遭的情形。直到另一扇门吱呀开启,他为了逃避这令人晕眩的光,又茫然闯进了那扇门去,而就在他闯进去那一瞬间,一股冷风“嗖——”地从身边划过,他下意识转身看去,“是你!”

        他连忙伸手抓住那人,却眼睁睁眼见自己的手穿过了那人的身体。

        竟然是……魂魄么?

        他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此刻也跟那人一样,也是虚空的。

        “陛下?您怎会在此?”那人停下来大骇道,“难道有人要交换您的身躯?”

        老皇帝面上甚是无辜,说:“孤也不知为何在此,这到底哪儿才是出口?”

        “陛下莫怕,这扇门通向我的身躯,陛下走错了,还是随我来吧。”那人飘在半空,走进了昏黄的亮光中。

        老皇帝跟着折返回到了这亮光中心。只听眼前这熟悉的身影说道:“方才我已经查探过了,这里的三扇门分别通往不同的躯体,陛下可还记得方才是从哪儿进来的这里?”

        老皇帝摇了摇头,似乎甚为苦恼,“方才孤受了惊,一时乱窜出来,已记不得来时的门了,你可有妙招让孤回去?呆在这里真叫人头晕目眩,难受得紧。”

        那人却是皱眉不语,沉思了半晌,终究在老皇帝催促下说道:“这确实难办,就是我自己也只能知晓自己来时的门,这另外两扇门却不能轻易去打开,很可能会将我吸入其中进行替换。”

        老皇帝垂首思忖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孤想起来了,孤是从这扇门进来的。”

        老皇帝指了指其中一扇门。

        依照这人所言,她方才来的房间是自己的躯体,而通向他自己的那扇门其实他是知晓的,他方才不过是佯装不知想探听和确认一二。而经过她的解释,这剩下的一道门定是通向谢琏的身躯了,这扇门正是老皇帝指着的那扇门。

        那人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一瞬,随即认真催促道:“那陛下快进去吧,待会儿这头顶的亮光暗下来,若我们还在此处徘徊,恐怕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了。”

        老皇帝一听,便点点头赶紧打开了那扇门,刚要进去,却听那人喊道:“慢着!”

        老皇帝一愣,转身看她。

        “不对劲,”那人说道,“若是这门后无魂魄,陛下一旦进去,便会被快速吸附进去与躯体合二为一,现在陛下打开了这门,却是毫无反应。”

        那人说着正要上前探看,老皇帝下意识格挡了一下阻止她进去,不承想这次却是真实碰到了她。

        难道只有在这亮光中,魂魄才会变成实体,变得可以碰触?

        “陛下?怎么了?为何阻我?”那人问道。

        老皇帝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起来,迅速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扯回她来时的那扇门,为她踢开了门,将她甩了进去。

        果然,那门一被打开,很快便形成一股强力的旋风,正好将她的身子卷了进去,老皇帝骇然地迅速关上门,那门便至此消失了。

        老皇帝再次走到那扇门前,深呼吸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走了进去。

        就在进去那一瞬间,又是一阵风从他身边刮过,这次他已经有所准备,待那风吹进房门那头,他马上关上了门。在关门那一刻,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男子背影,正背对着他站在亮光中四下张望,而他转过来的侧脸,竟然不是谢琏,而是谢邈?!

        “不!”老皇帝怒吼道,他连忙去拽那扇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旋风已经来了,他死抓着那门缝,试图再次打开它,却是如何使力也不够了。

        老皇帝的魂魄被旋风席卷得横陈在半空,他朝着门缝呼喊去,声音却消散在四周,就连他自己也听不见了。

        只见门缝中那个谢邈的身影在踟蹰了片刻之后,打开了唯一一扇门,很快便被那里头的旋风席卷了进去。

        老皇帝怒极,他死死抓着门缝,“谢邈!你竟敢害孤!”

        ……

        思及此,“谢邈”从水中走上了岸,看着那蹲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老皇帝”,他默不作声地绕过那汤泉,瞥见桌案上原本用来放血的匕首,他随手拿了起来藏在手肘后。

        “老皇帝”听到滴答的水滴声,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自己的躯体在向自己走来,那眼神毫无温度,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孤真的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暗算孤。”“谢邈”冷冷说道,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老皇帝”,“你想做天下之主,竟然都不在乎孤这老态龙钟的躯体了?”

        “老皇帝”两手撑地,缓缓往后退去,茫然地摇头道:“父皇,不是儿臣,真的不是儿臣,儿臣怎会……”

        一抹亮光闪过,“老皇帝”的求饶声戛然而止,他已经看见“谢邈”藏在身后的匕首了,“老皇帝”连忙跪伏在地哭诉道:“是那医女,一定是她使的诡计!”

        “谢邈”脚步一窒,转身看向汤泉中,只见那汤泉尽是血色,那水下隐隐有一具模糊如躯体的黑影,“谢邈”冷笑道:“她?她不是仍在池底,这么久都没上来,恐怕已经死透了。”

        “老皇帝”也已经看到了汤泉中那个模糊躯体,立刻改口道:“那一定是谢琏了,定然是他搞的……鬼……”

        “怎么不继续解释了?”“谢邈”看了眼半坐在汤泉中依然昏迷中的谢琏,转头冷冷看着“老皇帝”道,“他还昏在那儿,他什么事儿都没有,反倒是你我互换了躯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皇帝”颤抖着身子往后退去,嘴上依然讨饶不停,而就在“谢邈”松懈了一刻时,“老皇帝”突然起身踉跄地跑到了汤泉对岸,也从桌案上拿起了一把匕首,对着“谢邈”说道:“你别逼我……”

        “怎么,你想弑君不成?”“谢邈”冷笑道。

        “老皇帝”皱起了满脸的褶子,也是颓然一笑,“如今谁是君谁是子?”

        “你……”“谢邈”气绝,眼看着彼此都有匕首,他虽已换了一身强健体魄,但也不确定一定能胜过对面那人。

        僵持了半刻钟,水中突然传来咳嗽声,谢琏醒了。

        他惺忪地睁开眼,感觉到伤口处的悸痛,他下意识捂着胸口环顾了下四周,仿若之前从未苏醒一般。

        “皇兄?”谢琏喃喃说道,转头又看向身后的那人,“谢邈?你们怎么了?我怎会在此?”

        “老皇帝”和“谢邈”都不开口,只冷冷警惕着对方。

        谢琏捂着伤口从汤泉中起来,看着他们二人手上都拿着匕首,他苍白的脸迅速又冷寒了几分,却是对“谢邈”喝道:“还不快放下匕首,难道你还要弑君不成?”

        “谢邈”深知这谢琏一定是将他认成了真正的谢邈,他眼下也不打算告知今日换躯之事,若是说了,那谢琏必然要联想到自己为何也在此处,恐怕会引起他的诸多猜忌,届时他若出手,恐怕今日三人都难以收场。

        “陛下当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虽身为皇长子,到底母妃身份低微,缙儿总归比你更适合东宫之位,父皇只能在你的药里做些手脚,但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叫你做不成个完人……”

        “住口!”“谢邈”怔然地喝止道,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琏。他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何意?

        正在二人对视无言时,“老皇帝”已经迂回到他们一侧。

        “原来是你……”阴冷而苍老的声音沙哑着响起,“老皇帝”狠狠将谢邈推开在地,朝着“谢邈”举起了匕首刺了过去。

        ……

        马车轱辘转着,刚巧压过一块大石头,颠得车里的人一阵蹙眉,随即身旁响起低沉而有些不耐的声音,“若赶不好车,回了应天自去领罚。”

        花游迷蒙地睁开眼,看着身旁熟悉的身影,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醒了?”谢琏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醒了就好,好好躺着,别乱动。我们正在去蜀郡的路上。”

        “蜀郡?”花游蹙眉道,“是要回我的家?”

        “嗯。”谢琏在她身旁躺下,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花游茫然地摇了摇头,动了动身子,只感觉现下还浑身发软无力,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谢邈!”

        谢琏以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唇,“嘘——少说话,听我给你说来。”

        原来那日谢琏让甲护卫迅速将她转移走了,随后还故意在汤泉中用布料包裹了一条长凳,从水面上看去,像是有个模糊的黑影一般,之后他回到水中坐好,静待这一切发生。后来,“谢邈”与“老皇帝”争执起来,因“谢邈”年轻力大,轻易就将花甲之年的“老皇帝”给伤了,而就在这时,顾小宝此前受了花游的指示,果然带着太子殿下率领一众兵卫赶到,众人齐齐目睹了瑞王意图弑君的行径,太子大怒,立刻命人擒拿了“谢邈”,而“老皇帝”因伤及要害,不日便不治归天了,至于“谢邈”,更是以弑君谋逆大罪被斩首了。直到最后,他都还在喊,他才是皇帝,百姓们皆以为他想做皇帝想疯了。

        如今太子已经登基,“谢琏”趁此机会主动上交了顾家军兵权,新帝便将这军权给了顾大宝,由他统领顾家军。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花游不由得唏嘘道。

        谢琏点了点头,随即笑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还是想想以后吧。”

        “以后?”花游转头看他,“什么啊?”

        谢琏低头凑近了她的脸,打量着她的眉眼,轻柔地说道:“想想回门的事。”

        “回门?”

        “嗯,回门。”

        “去蜀郡,是带我回门?”花游再次问道,“我何时答应做你的娘子了?”

        “哦?”谢琏笑道,“我们都已经拜过堂,成过亲,甚至都已经入过……”

        花游连忙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手臂上的伤口被牵扯得痛了起来,谢琏见状再不敢玩笑,连忙抓着她的手轻轻放好,“是我不好,不该在这时逗你,等你身子再好些,我们再议。”

        马车戛然而止,见花游脸上又一阵蹙眉,谢琏有些恼了,摸了摸她的脸颊,在她额头轻啄了一口,轻声对她说:“你好好躺着,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花游别过脸不理他,心下却是无比踏实。

        车帘外……

        “何人拦路?”谢琏冷冷问道。

        对面人乌拉乌拉说了一堆,车厢里的花游听得并不如何真切,只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你晓得个铲铲!她是我婆娘!”那人突然一嗓门吼了出来,这回就是花游也听清了。

        “是他!”花游骇然。

        只听外头几声闹腾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车帘再次被撩开又放下,谢琏冷着脸走了进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背对着她盘坐下来,从一旁的小柜中取了一瓶酒出来,仰头饮尽,这才侧过脸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向本王交代的吗?”

        “没……没有……”花游神色闪躲地回道,将自己的脸往薄被上埋了埋。

        谢琏豁然转身,双手撑在她两侧,垂首盯着她,说:“婆娘?嗯?你可别以为本王听不懂蜀郡的话,还不快交代!”

        “真的没有!就是……那会儿想着为赤水开枝散叶,以身作则了一下,叫媒婆给我也介绍了几个……他是其中之一……后来不是花瑶没了音讯,我赶着回应天一探究竟么,就把他给拒了,可能当时走得急,没说清楚?我再去说一次也成的。”花游解释道。

        “这么说来,若没有花瑶这档子事,你就打算应下了?跟他成亲,然后再也不回来了?”谢琏问道。

        花游颓丧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说,只勉强挤出一句,“你是王爷,我是草民,哪里敢多想什么啊……”

        “花小七!你就是水性杨花!”

        “我水性杨花?你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跟陈榕蓉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你倒来计较我来了!”

        “本王跟她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事!明明是你!”

        “我跟他也没有事,明明是你!”

        “是你!”

        “是你!”

        马车再次轧过一块大石头,车夫惊出一身冷汗,该死,刚才光听里头吵架,忘了避让路上的大石头,这下等回了应天恐怕真的要吃板子了。

        但此刻的车厢却瞬间安静了,也不见殿下斥责他,车夫摸了摸头,有些忐忑不安。

        车厢里,那一颠簸,让二人双唇碰在了一起,所有的谩骂互怼,瞬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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