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荧光蝴蝶

乔思好奇的把屏幕凑到眼前，只隐约分辨出有血、在、了这样简单的字眼。

        “小红说，她带着血清，问你现在在哪。把定位发给她？”

        小红回复的消息前，还有一段很有意思的对话。

        先是乔思发出的三条消息：“我在景苑”、“喝醉了”、“daixueqinglai”。

        她当时醉了，没有耐心，所以没打标点。为省时间她打全了“带血清来”的拼音，可是这个短语之前没出现过，输入法自动联想出了一些奇怪的词，乔思一怒之下就直接发出了拼音。

        随后是小红话痨般一连串的询问：“怎么喝醉了？”

        “拼音是什么意思？”

        “要血清？是要血清对吧对吧？我没猜错吧？”

        “不回消息那我过来了啊。”

        “我真的过来啦。”

        ……

        乔思还在愣愣的分辨屏幕上的字，表情有些迷惑。很明显，她忘了自己曾经发出过这些消息。

        光屏能够识别指纹，只有受到许可的指纹才能在上面操作。周逸再次询问：“小红要过来了，我们需要把定位发给她。还记得怎么共享位置吗？”

        “哦。”乔思点头，手指在屏幕上乱点，周逸觉得好笑，指引她点到正确的位置。

        “能不打针吗？”乔思甩开小红的手，下意识看向在场的另一个人。

        小红一边录下乔思无理取闹的场面，一边和周逸打招呼，显示屏上出现一个微笑：“周先生，又见面了。”

        乔思似乎的从他们的互动中察觉出什么，离周逸也远了些。

        “周先生，请问您能不能帮我抓住她？”小红大声说着，非常刻意地对乔思举起手上的注射器。

        乔思皱了皱眉：“小心我清除你的数据！”

        小红大胆逼近：“这话您从小说到大，我才不怕！快过来，一针下去，迅速清醒。”

        周逸笑看一人一机器人对峙。

        最终小红从胸前的机械仓取出口服药：“我骗人的，这里其实有口服药。不用打针，过来吃吧。”

        药物很快发挥作用，阻止神经递质与受体的结合，同时加速酒精的代谢，乔思逐渐清醒。

        神志混沌时，记忆能力也会下降，之前的行为乔思只记得个大概。

        “我不知道自己喝醉是什么状态，以前小红向我描述过，似乎不太好应对。很抱歉……”

        他们沿着密林返程，小红跟在乔思身边，听到这话，她机械臂在胸前轻拍：“您会知道的，我录下来了。”

        乔思：“……”

        小红继续补充：“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害怕——”

        这话被乔思迅速制止：“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短暂的不必开口。”

        “哦。”显示屏上出现委屈的表情。

        乔思转向周逸：“小红没怎么见过生人，让您见笑了。”

        “不会，她很可爱。”周逸神情放松，脸上带着笑。

        乔思分辨出这是真话，顿时对周逸多了些好感。

        她认为人与机器人是平等的，所以于她而言，小红是亲人、是朋友。虽然当代的大多数人把机器人当作仆从，但乔思理解多种观念的存在，不会去要求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

        不过如果有人认可她的观点，平等对待小红，她会很开心。

        乔思和周逸都不是内向的人，更确切的说，这与性格无关，他们都是有能力维持良好的对话氛围的人。

        这样一路客套着聊天，倒是没有冷场。

        “到了。”周逸把乔思引至场地内的一条长椅旁。

        注意到这是之前经过的那片黑暗空地，乔思顿时明白了什么。

        长椅边立着的灯照亮了这一片区域，周围仍有光线难以触及的黑暗，这让乔思有些不适。

        小红轻轻勾住她的手，乔思扭头看见屏幕上拥抱的表情包，忍俊不禁。

        周逸指向黑暗中的密林：“现在我需要去调试仪器。”他放柔了声音：“不会花太久。别怕，我们都在这里。”

        乔思镇定点头，她不觉得怕黑这个弱点被人知道有什么。只是惊讶周逸观察的敏锐：许诗意和她相识这么久尚且不知道她怕黑，周逸和她只见过寥寥数面，这就发现了？

        为了记录接下来有纪念意义的场景，小红安抚地拍拍乔思的手，稍微站远了些，准备录像。

        不多时，几只金色的蝴蝶率先振翅从密林中飞出，宽大的蝶翼如同被风吹动的丝绸，挥舞间闪烁着流动的金光、洒下些许逐渐消散的光点。

        随后更多蝴蝶逐渐从密林中飞出，微小的光亮聚集在一起，几乎要照亮这一小片夜空。金色的蝴蝶绕场一周，随后汇聚在乔思身边，以螺旋状飞舞盘旋。

        看到蝴蝶飞舞间散落的发光物质轻轻落在乔思身上，持续发出星星点点的微光，微光与蝶翼发出的光芒相互映衬，让人感觉仿佛坠入一片璀璨星河。

        乔思伸出手，好奇接住那些散落的光点。余光注意到有一只体型偏小的蝴蝶偏离了队伍，找不着门路的四处冲撞，乔思好笑地拨了拨，把它送回队伍的末尾。小蝴蝶在她指尖亲昵地蹭了蹭，随后依依不舍的离开。

        这些蝴蝶划出优美的弧线飞向天空，在乔思周围金色的光点消散前，摆出来几个字“祝乔思生日快乐！”

        这样奇幻的场景吸引了乔思的注意力，身处荧光照亮的空间，她没有察觉到场地内不知何时熄灭的灯。

        摆完造型的蝴蝶继续排着队经过乔思，依次返回密林，许诗意和张一凡等在那里，手忙脚乱的回收。

        在光芒消散前，周逸按下总控开关，再次打开了灯。

        几个人影从密林中显现。

        许诗意亲昵凑近乔思拉住她的手：“好看吗？是不是很好看！我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创意！”

        眼前还有跃动着的金色光点，像是蝴蝶在视网膜上留下的残影，那残影顺着视神经一直传送到大脑皮层的深处，能在那里留存很久、很久，乔思笑着回应：“很好看，谢谢你。”

        笑里的喜悦与真挚冲破了伪装，从嘴角的梨涡蔓延至微弯的眼角。

        周逸意识到这是一个真正的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

        “还有我！还有我！”放置好蝴蝶的张一凡匆匆走来，“我，张一凡，我们以前见过的。我是许诗意的朋友，你也是许诗意的朋友，四舍五入那我们也算朋友了！”

        自来熟的人很能打开气氛，乔思维持了眼角的弧度，目光转移向最后走来的人。

        周逸对她点头示意：“周逸，之前介绍过的。”他递出手上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几只发光的蝴蝶：“这是另一份生日礼物。基因改造过的蝴蝶，可以用于小范围照明，仅用作观赏也可以。因为一直处于研发阶段，所以还没有在市场上流通，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他解释了很多，却不显累赘，只让这份礼物贴心的恰到好处，乔思没有理由拒绝。

        她这才想起周逸的周是周氏医疗的周，周家有很多生物实验室，蝴蝶应该和他有关。

        许诗意和周逸有那么深的交情让他为了一个生日礼物出现在这里吗？

        若有所思的表情刚出现就被一个收敛了些的笑取代，虽然这个笑又继续带着礼貌客气，但眼里的真挚却没有改变。乔思伸手接过玻璃瓶：“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别人给予她善意，她就回应善意。至于善意的目的……是目的就总有揭露的那一天，等揭露时再衡量也不晚。

        与同事好友道别后，乔思坐上车回家。

        “……近日，绿色庄园遗失部分实验体。但根据庄园方面的保密要求，我们尚未得知遗失实验体相关的具体内容。但绿色庄园b市分部表示，遗失的实验体对人类安全没有威胁。尽管如此，这还是引发了附近居民的恐慌……”

        车内的小电视正在播放新闻，乔思安静地靠在车窗上，看窗外风景向后掠过。

        小红打开了自动驾驶模式，坐在乔思身边观察着玻璃瓶里发着光的金色小蝴蝶，机械手指抵在瓶璧上，小蝴蝶亲昵地凑过来。

        “十几万一只的小蝴蝶，好看但没什么用。”半晌，小红如是评价。

        乔思扭头看向小红：“嗯？”

        手指轻弹瓶璧，吓得里面的小蝴蝶忽然一抖，可怜地缩回瓶底，蝴蝶翅膀上掉下些许金色的光点，在瓶中逐渐消散，小红收回手：“主要是专利贵，不过也没人买啦。不像你们的软件，再贵公司也要用。”

        “软件节省的大量时间、人力物力、后续维护也简单很多，其实对公司来说，这笔买卖很划算。”乔思拿过玻璃瓶，防止小红再逗弄里面的小蝴蝶。

        “今天开心吗？”机械音语气平淡，显示器上的表情却是充满关怀的。

        乔思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把小蝴蝶拿到眼前观察：“开心，有人陪我过生日啊。为什么不开心。”

        小红高兴地拍拍手：“那从今年开始，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提前帮你准备啦。今年的已经过了，那就明年，我们把你的朋友们叫来家里……”

        描述的场景很温馨，但乔思并不期待。

        她对小红摆摆手：“不用准备了，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日期，不必太在意。”

        显示屏上手绘风的脸嘴角下垂，显得机械音有些委屈：“哦，那好吧。”

        “抱歉。”乔思匆匆移开视线，没有再看她。

        小红双臂张开，调动动力系统使自己的皮肤温暖起来，给了乔思一个硬硬的但是温暖的怀抱：“不要抱歉，我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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