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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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几年西镇的经济是被一群扎堆的小地产开发商炒起来的，那时候镇上但凡手里有点钱的人都在急着抢房子，大家也没有什么小区规划、物业管理之类的概念，反正只要盖起来的楼看上去比镇上的平房高，房子很容易就卖了出去。
许垣玖家的房子就是那个时候买的，当时许家父母几乎是拿出了所有存款买下这套房子满心欢喜期待着一家人的新生活，只是谁也没有想过新家没住两年，父母就出了车祸意外离世，西镇的房地产也【昙花一现】般快速没落，当初人人艳羡的高楼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
许垣玖家在三楼，昏暗的楼道走起来也是带着回音的空空荡荡。
开门，许佳琪像条鱼一样灵活地从许垣玖胳膊下钻了进去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棠梨全程安静跟在许垣玖身后。
进门，许垣玖将身上的书包和菜兜放在门后的壁柜上指了指正对自己的玻璃门说：“需要洗漱的话就去那里，热水往左，挂着的粉色毛巾是佳琪的你可以用。”
“谢谢。”棠梨点点头跟着把书包挂在了壁柜上。
许垣玖不再理她，拎着菜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屋里暖气很足，但还是给人一种缺了点什么的清冷感。
电视机里传来《猫和老鼠》的经典背景音，汤姆猫还是傻乎乎地被杰瑞欺负得团团转，逗得许佳琪像个小孩一样抱膝咯咯发笑。
小孩？棠梨宠溺地笑了一下，跟自己比起来，许佳琪确实还是个小孩。
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棠梨环视一圈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家里【清冷】了。
眼前的洗漱用品都是两人份的，仔细回忆一下，其实从她进门开始，所有能看到的生活日用都是双数的。两个书包、两双鞋、两张椅以及两个人……
棠梨没有再想下去，在她的认知当中，所有未经当事人允许的猜测，都是不礼貌的打扰。
——
脸上那一巴掌的红印褪了不少，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右脸有些不对称的红肿。
棠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打开水龙头转到最右边，然后接了捧冷水扑在脸上瞬间清醒。
这一巴掌，她迟早要跟陈潭讨回来的。
扎好最后一圈马尾，门外有人敲门。
棠梨开门，许垣玖站门口看她一眼，跟刚才的【疲惫不堪】比起来，这样清爽干净的气质才是她本该有的模样。
“我要出去一趟，饭在桌上，你吃不吃都行，走的时候记得提醒许佳琪锁好门，她经常会忘。”许垣玖一口气交代了很多，棠梨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你这会儿去哪？”
……
棠梨问完就有点后悔，他们好像还没有熟悉到要跟对方同步自己的行程。
许垣玖明显也被问得愣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很【礼貌】地回答了两个字“有事”。
“嗯。”棠梨点头抿了下唇没有再问下去。
许垣玖又跟许佳琪说了几句话才出门离开。
许佳琪关了电视从沙发上跳下来，拉出餐桌下的两张椅子示意站在屋子中间的棠梨过来吃饭。
棠梨抬头看了眼沙发后墙上的钟表，六点过半，还行，不算太晚。
桌上摆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馒头，一份葱花炒蛋加一碟咸菜，以及两碗玉米面粥。
许佳琪拿起馒头之后，棠梨才跟着动了筷子夹一口葱花塞进嘴里。
第一口吃着还行就是葱花原始的味道，无功无过；第二口嚼起来棠梨顿时觉得自己的味蕾像是尝了炸弹一样爆炸的难受。
太咸了！吃了一坨盐一样的咸!
棠梨着急忙慌地咬下一大口馒头，然后又猛地灌下一口粥，这才觉着嘴里的味道舒服了点。
许佳琪憋着坏笑坐棠梨对面看她一顿折腾，然后一脸【意料之中】地问她：“怎么样，我哥做的饭，尝起来还不错吧？”
棠梨一口粥没咽下去又差点被她吓得呛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在故意反讽还是真被许垣玖的黑暗料理祸害久了丧失了味觉。
“认真的吗？”棠梨放下碗来问她。
许佳琪狡黠一笑：“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棠梨凑近。
许佳琪说：“许垣玖做饭，真的，超难吃。”
“噗。”棠梨没忍住笑出了声。
万幸这孩子还不是个傻子，只不过从现在开始，许垣玖做饭难吃这件事，再也不是秘密了。
许佳琪又陆续跟棠梨说了不少关于许垣玖的【厨房故事】，棠梨听得津津有味，但也很难将她口中说的那个带着些可爱大男孩跟自己认识的许垣玖叠在一起。
棠梨眼中的许垣玖，高冷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吃完饭棠梨去洗碗，许佳琪帮她把餐桌收拾好就靠在厨房边上继续陪她聊天。
“话这么多，不用写作业呀。”棠梨将洗好的碗反过来甩了两下淋干开玩笑说。
许佳琪垫垫脚尖：“在学校就已经写完了。”
“看来还是作业留的不够多。”棠梨举着碗环视一圈，许佳琪指了指她额头前镶在墙上的柜子说：“我哥洗完都会放这里。”
看样子，他们家厨房这一摊事都是许垣玖在忙活，而且忙活的还不错，柜子里的碗筷齐齐整整摆放着，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十几岁男生的手法。
一切收拾妥当，棠梨拿起墙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手。
许佳琪说：“你要回去了吗？”
“嗯。”棠梨说，“我没你那么厉害，我的作业还在书包里等着我呢。”
“少来。”
许佳琪被她逗笑了。她很喜欢棠梨，说不出缘由的喜欢，喜欢到可以从【自闭少女】秒切成【话痨】。
许佳琪在学校没什么朋友，虽然自己也就是个小孩儿，但她总是幼稚地觉得同龄人都很幼稚。许佳琪说过自己最好的朋友是沈煜，许垣玖笑她“神经”，要是现在她再跟许垣玖说自己很喜欢棠梨，也不知道许垣玖听完，会作何感想。
许佳琪没再留她。
棠梨走之前按着许垣玖说的又提醒了她一遍“记得锁好门，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之类的话。
许佳琪完全是机械式地木讷点头，看样子这些话她已经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出门回头吗，棠梨看着门口的女孩以及她身后是空荡荡安静的房间，又有些不放心地问了句：“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许佳琪说：“他今天夜班，不回来。”
嗯？
许佳琪补充：“他在网吧打工。”
“哦，这样啊。”棠梨想着什么似的点点头，然后从书包里扯了张纸条出来写上自己的号码递给许佳琪说，“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微信和电话一样。”
“嗯。”许佳琪笑着将纸条攥在手里说，“放心吧，我早就习惯了。”
“睡觉一定记得锁好门！”棠梨伸手摸了摸许佳琪的脑袋，动作自然到棠梨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有多亲密。
“晚安。”许佳琪摆摆手。
棠梨说：“晚安，小朋友。”
——
回到家的时候，东边厨房的灯已经灭了。
听着外面有动静，外婆撩开自己屋里的门帘露出半个脑袋来说：“回来啦。”
棠梨“嗯”了一声，外婆招招手小声说：“快进来，冻坏了吧。”
“还行，不算太冷。”棠梨说着进屋把书包放下转头看了眼里侧的刘媛。
“已经睡下了。”外婆跟着转头看了眼，手里不知道从哪儿端来一碗铺着一层青菜的米饭放到棠梨手边上说：“饿了吧，怎么回来这么晚，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
棠梨本想说自己已经吃过饭了，但想到自己这么说的话还要跟着解释后面一堆其他问题，干脆直接将碗挪到嘴角吃了一口说：“今天值日所以回来晚了，学校挺好的，同学和老师都，特别，好。”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一脸慈祥地看着她缓缓松了口气。
刚吃过一顿饭的原因，棠梨这碗饭吃得很慢。期间外婆断断续续讲了些家里以前的事以及今天她带着刘媛去了哪里见了谁。
棠梨坐边上乖巧听着。人一旦上了年纪，好像能有人安安静静坐着听自己讲话都变成了一件幸事。
吃完饭拿碗去厨房，棠梨看了眼燃气灶上干净到底面朝天的锅碗摇头笑了一下。舅妈还真是勤快，要不是自己在许垣玖家吃了饭，要不是外婆给自己留了这么碗饭，估计棠梨下次棠梨再晚回来就只能站门口喝西北风去了。
——
洗漱完差不多晚上十点，棠梨回自己房间掏出作业铺在桌上。
跟之前的学校比起来，镇中作业量不算多，但文科生的痛苦就在于很大一部分作业都需要成段成段地写，三科作业写完，今晚就是想早点睡也不太可能了。
一段阅读理解还没看完，旁边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棠梨拿起来解锁，是许垣玖发来的消息。
许垣玖：“到家了吗？”
棠梨：“嗯。”
……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许垣玖又发来一个“好的”。
好的，棠梨歪了歪脑袋斜着看手机，真是有点搞不懂许垣玖这个人是怎么把【关心】这样亲切的词语表现的如此尴尬又为难的。
棠梨笑了一下回复说：“今天谢谢你。”
“嗯，”许垣玖又发来两句话：“其实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有人多，如果你感到愤怒，那就把你的愤怒丢回去让他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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