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今晚上吗？”

        程言兴看了看电脑右下角，课件还有二十多页没背，一页只用十五分钟也得背五个多小时，明天早上六点开始背，也能在午饭前背完。

        “嗯。”周湘知道程言兴是什么性格，说好听点是温柔心细，说不好听点就是优柔寡断，原来她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她觉得他好像在谋杀自己一样——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找别人了。”

        她没有别人可找，所以他最好快点答应。

        “可以，我来接你吧。你心情不好吗，怎么突然要喝酒，和室友有矛盾还是不喜欢老师？”

        开学快一个月，这还是周湘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颇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氛围。

        周湘解开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让初秋的风吹进怀里，好像冷风能让她清醒点，“不用接我，我发你定位吧。”

        至于后一个问题，见了面就知道了。

        即便从来在校园里都是独来独往，周湘也没对自己有丝毫的“放纵”，就算是素面朝天也总是打扮得很得体，哪怕是早八也能从衣柜里找出同色系的套装换上。

        今晚上不用得体。

        “你要出校吗？”

        牛油果绿的清新抹胸衬出白皙深陷的锁骨，黑色长筒靴显出小腿完美的弧度，乳白色的针织外套和a字裙干练又不失温柔，好像没怎么费力搭配，却给人一种热烈的感觉，吴欣怡还没见过周湘这么……大动干戈。

        也没见她天天在宿舍运动，怎么就身材这么好，啧，真是不公平。

        “对啊。”周湘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有点陌生，别的倒没怎么变，只是眼睛里多了点凉薄，“去见男朋友。”

        吴欣怡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不化妆吗？”

        “不用。”

        周湘不会化妆，也没什么必要，她皮肤很白，随便涂个口红就足够。原来林柔凝给她画过一次眼影，怎么看怎么别扭，浅粉的颜色反而削弱了一双含情眼的深邃。

        只要被这双眼睛看着，程言兴就会恍惚失神，答应她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要求。

        “你不冷吗？”程言兴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迷幻的灯光，刺激的音乐，拥挤的人潮，嘈杂的交谈声和劣质的香水味让他觉得很闷热，只有看着周湘才会稍稍心静一点。对于他来说，周湘就像是高山之巅上的莲花，烈火拥簇中的冰雪，总能让他心静。

        只是今晚上她好像不再是像冰雪了。

        “喝点酒就不冷了。”

        周湘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扫了个码，她不怎么认识酒的种类，所以把看着形状好看，颜色鲜艳的都点了一遍，chanel是再买不起了，酒还是喝得起的，“你有什么喜欢喝的吗？”

        程言兴也没喝过酒，酒这个东西甚至都没进过程家的大门，他不赞同父亲的古板封建，但也么没对酒产生过很大的兴趣。

        如果周湘要买醉，至少自己得是醒着的，程言兴难得的强硬，抢过周湘的手机下了单，“我不喝酒。”

        “你不喝酒你来这儿干嘛？”周湘皱皱眉，一把抢回手机，站起身就想往人多的地方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被程言兴一把拉回来。

        应该说是搂回来更准确，程言兴根本没站起，只是伸出手挡住周湘，小臂内侧贴上她温热的腿腿，在他脸红之前就将她搂回到了座位上。

        应该站起来拦住她，程言兴想，刚刚的动作好像挺流氓的，还好只有几秒，她应该没在意。

        周湘确实没在意，她现在更在意的是为什么程言兴不愿意陪她喝酒，在她的认知里，他不应该拒绝自己任何事，“你来酒吧不喝酒是准备学高数？”

        艺术生不用学高数，这是周湘上大学得知的第一个好消息，她不像程言兴那么有本事，轻轻松松就能考上武大医学院，她最讨厌的就是一切和数字有关的东西，银行余额除外。

        “你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不陪你。”

        原来向周湘提要求是这种感觉，还不错。

        这家酒吧效率很高，没等周湘回答酒就送到了桌上，一扫眼大概有十几瓶，反正不是他们两个新人能搞定的量。

        “我告诉你你喝多少？”周湘眯着眼看着程言兴，像猎人看着陷阱里的兔子，一边说一边生疏的撬开瓶盖，“先喝三瓶吧。”

        三瓶？程言兴愣了愣，没接话，他怎么觉得周湘这样子很像是在酒桌上逼迫年轻小姑娘陪酒的油腻中年男。一定是这里太吵，吵的他产生了幻觉，即便只是在心里把周湘和那些人相提并论也罪孽深重。

        再说，自己要是只喝三瓶，剩下的不就全都归了周湘，那后果

        “你告诉我。”程言兴挪到周湘身边，把大半酒都划到自己那边，“我喝三分之二。”

        我是来借酒消愁享受人生的，又不是来特意把你灌醉的，要你喝那么多做什么。周湘觉得他奇怪，又想到刚才逼着他喝三瓶的也是自己，这么一说自己好像更奇怪，其实看程言兴喝醉说不定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她可不想把自己灌醉，因为喝醉的人会变得很危险，而最大的欢愉也只能在清醒时获得。

        “你先喝。”

        “你先说。”

        “你说了我再喝。”

        在和周湘的拉扯中，程言兴不经常赢，这次也毫不意外的输了，但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可能是她前十八年过得太幸运，所以命运才给她开了个玩笑，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好像也称不上是幸运，只能说是比真正不幸的人多了点喘息的空间罢了。程言兴在课本上见过几种罕见病的名字，可他那时只是记忆，并没什么真切的感受，周湘笑着说出的时候他才觉得心里刺痛。

        和情绪不一样，病痛是无法分担的。

        “你是在哪个医院看的？”程言兴摩挲着手腕，说完下意识又喝了口，第二瓶也快见底了。

        “协和。”

        周湘叹了口气，轻轻抿了抿酒杯，她好像在这方面也不如程言兴，他看着没什么变化，自己倒是很快觉得脸烫起来，“你觉不觉得我很倒霉？”

        觉得，但总不能这样说吧，程言兴有点头疼，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周湘的问题，“如果我能一直陪着你，你是不是会觉得没那么倒霉。”

        不应该这样说，是他想要一直陪着周湘，又不是周湘求着自己不离开，程言兴还算清醒，可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了。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周湘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她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她想暂时曲解曲解。

        没有当下就不会有将来，即便是有了当下，将来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消失。在那个医生下了残酷的诊断之后，周湘就变得很悲观，也可以说是很乐观，很积极，很敢于享受生活。

        “你是不是有点晕？”

        周湘在喝完第二瓶酒，看着程言兴喝完第五瓶酒后问道，轻轻推了推趴在桌上的程言兴。他喝完酒也很安静，没有什么胡说八道，满地打滚的不良习惯，虽然不怎么离奇，也挺可爱的。

        “还好。”

        程言兴勉勉强强坐直身子，抓住周湘的手腕——他也不想这样，可过了零点的酒吧人越来越多，他得看好她。

        “还好？”周湘喃喃重复了遍，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但她不想在酒吧里再待上几个小时，她还觉得眼前的杯子偶尔会变成两个，走起路来好像轻飘飘的踩着棉花上，还很想再亲亲程言兴。

        上次吻他还是十个月前，都快忘了是什么感觉。

        “那是不是我想做什么你都会陪我？”

        这问题有点突兀，程言兴没想明白周湘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他知道问题的答案应该是什么，“是。”

        她也没想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只是想先去趟自己家拿件外套再回宿舍。武汉的初秋晚上降温很快，周湘穿这么少肯定会感冒，现在也没什么商店开着，回自己家拿外套再合理不过了。

        程言兴想，要是出门之前稍微收拾收拾就好了，客厅还算看得过去，卧室有点太乱，昨天换下的外套还扔在床上。他不是个邋遢的人，和普通男性比起来，他甚至可以说有点洁癖，好巧不巧昨晚实在太忙没来得及叠衣服。

        不过想这些有什么用，她又不会进卧室，自己真是醉了吧。

        他确实醉了，否则他不会没意识到从出酒吧门到进家门，周湘一路都由着自己抓着手腕。

        “你等一等，我去卧室找件外套。”程言兴回到熟悉的家里才稍稍放松些，“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这问题很多余，衣柜里只有黑白两种，她喜欢别的颜色自己也不能变出件，程言兴选了两件抱在怀里，正准备往外走就看见周湘正站在自己卧室门口，脱了针织外套，光着脚倚在门栏上看着自己。

        她眼睛水汪汪的，透着媚，像是精怪故事里的妖精。

        程言兴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哪一件，就被她吻了上来，久违熟悉的感觉在一秒内就穿过了他的全身，像电流一样直击他的心底。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相助，他觉得身体变得更敏感了，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叫嚣着想要更多。

        在和她唇齿相碰的那一瞬，他从前有过的反应变得更强烈，让他忍不住羞愧，也忍不住继续，在快感裹挟中存在的羞愧甚至让他更兴奋了起来。

        今晚从一开始就不太合理，现在好像不合理的有点过分了。

        周湘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只有一点

        “你还抱着衣服干吗？”周湘微嗔道，眼角染上醉意，两颊的红晕像是秋日的晚霞让人挪不开眼。

        程言兴兴致正浓时被人一把推开，不知道是哪里有惹了大小姐，站在原地没说话，看着更让周湘恼火。

        “抱我啊。”

        这也要人教，后头要费口舌的不更多了。

        周湘这点倒是多虑了，后面的事儿程言兴熟练得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她就喜欢程言兴的干净。

        酒精会让人记忆错乱，降低人对时间的感知能力，所以周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和程言兴吻到了床上，以一种很有主动权的姿势。

        她分开双腿跨坐在程言兴的腰间，左手按住程他的肩，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胸口上，长发散落在胸前，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将他通红的耳根、充斥□□的眼神、散乱在额前的发，还有自己在他脖颈和胸口留下的唇印看的清清楚楚。

        “你要关灯吗？”

        好像有点急色，周湘反思道，也不能怪自己。

        这个姿势不太舒服，至少保持静止是不太舒服的，硌得她立不直身子，原来小说里也不全是骗人的，长着这样一张脸的程言兴……搭配得还挺奇怪的。不过也有舒服的地方，只是不能细写。

        “嗯？”

        程言兴没回过神，抿着唇随着周湘的动作轻哼了声，被她当做了否定。

        再往后他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这大概是个梦，否则她怎么会在凌晨出现在自己卧室里和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周湘在梦里也这么霸道，也算是个有逻辑的梦。

        而自己在梦里也算清醒。

        在周湘又一次侵入他的底线后，程言兴终于舍得开口，带着颤音，“不行。”

        “为什么不行？”周湘答着，动作没停，甚至更放肆了，好像是在惩罚他的反抗和不专心，“你不喜欢我。”

        明明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她，还故意用这种武断的口气，她好像是认定了自己会由着她。真是可恶，更可恶的是她认定的没错。

        可是不能事事都惯着她。

        “没套。”

        他说的很小声，可在只有两个人的安静空间里，哪怕是再小的声音都会被放的很大，让人羞怯，这里的人仅仅指的是程言兴一个。

        “有啊。”周湘从被子下摸出盒杜蕾斯——她觉得自己很不错，还没醉到忘记把它从裙子口袋里拿出来的地步，“刚刚在711买的。”

        “你不是去711买矿泉水吗？”

        “我买什么要你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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