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没头没脑的汉子

“你，你想干嘛？”这向家三娘子他也算有些了解了，张老大夫听了她的话，心中没有丝毫应该为她感到担心的想法，反倒是生出了几分警惕来。

“若您这儿有什么防身的药粉，比如让人粘了就浑身痒个不停，或是立刻毒发身亡之类的就好了。”向晚笑眯眯看着他。

“你怕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张老大夫鄙夷道。

“咦，我恍惚记得家中书房有本类似的善本。”向晚指了指他手中的《毒性药症直指》，歪着头用力拧眉回忆。

张老大夫哗哗抖着手中的书，哼了两声，让他相信向家那种全是武夫的地方会有藏书，还善本呢！

“病有久新，方有大小，有毒无毒，固宜常制矣。”向晚知道对方不信，干脆默诵了出来。

“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我是不懂的。”

“还有呢？”张老大夫眼神亮了起来，隔着张桌子探出半个身子追问道。

“这我哪儿能都记住啊。”向晚见他上钩，在心中偷笑，面上却是一副诧异模样。

问一个不懂事的小娘子讨要家中孤本善集，仿佛不该是他这个医者仁心的大夫该干的事儿，咳，张老大夫捋着胡须低头沉思。

一刻钟后，向晚怀里揣着张老大夫给的两个小瓷瓶，心满意足地出了后院。

今日出门的目的都达到了，她正与寿儿两个有说有笑地往外面出去。

突然，向晚被人大力撞到，险些将手中的锥帽都脱落了出去。

“三娘子您没事儿吧？”寿儿赶紧拉起向晚将她护在身后，又看着来人喝道，“你做什么？走路不看路的啊！”

那人却顾不上理会向晚和寿儿的不悦，一头扑倒了坐堂大夫跟前。

“大夫，大夫您行行好，快救救我家宝儿吧！”

只见撞人的是个三十上下的汉子，他身量不高，手上抱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那男孩双眼紧闭，嘴唇发紫，面如金纸，小小的脑袋无力地垂在一旁。

大夫直接惊得站了起来，指着孩子道：“这孩子怎么弄成这样了？”

汉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当然说出来的话也是乱七八糟。

总结下来大概是说，今日是他儿子宝儿的生辰，因为孩子馋了潘记的雪花酥许久，做父亲的终于带他上街来买了一包。

宝儿欢喜极了，一路上蹦蹦跳跳吃着，又被路边的纸风车、小木马等东西吸引了注意，一时没留神就被雪花酥噎住了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才一会儿的功夫，人看着就不行了。

潘家的雪花酥可不便宜，能卖三十文钱一包，是取了花生粒大小的鸡头米裹了糖霜做成的，晶莹剔透如雪花一般，好看又好吃，可却也最容易噎着人，特别是老人和小孩子。

看这父子两个的打扮就知道不是那富贵人家的，趁儿子生辰专门买上一包想来也是下了不小决心，这当爹的，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那大夫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就一拍大腿，“这是叫东西卡住肺管子了，唉！你怎的如此不仔细，唉！这可怎么办啊！”

大夫一脸的愁容，却也是束手无策。

旁边的伙计掌柜还有问诊的病人呼呼啦啦一下子围了过来。

“快去叫张老大夫！”掌柜推了药童蝉衣一把，看向汉子的目光也是一脸的同情，唉，权当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去年年底，绸缎王家的老太爷就是因为听戏的时候太过入迷，误抓了粒干枣当做蜜饯扔进嘴里，当场就避过气去。请遍了城中名医最后也没能救回来，弥留了两日就去了。

说话间，肉眼可见的，那个名叫宝儿的幼童脸上已经泛起了青灰。

刻不容缓，向晚附在寿儿耳边，低低交代了几句。

寿儿会意把头一点，就朝着那中年汉子就走了过去，她一把抢过孩子抱在胸前，用手臂内侧上下撞击着孩子的腹胸部。

孩子被人抢了，中年汉子先是大惊失色，待看清了寿儿的动作后，他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也涨红了，“你做什么！快把孩子放下！”

说着，他猛地扑上去就要将孩子夺过来。

寿儿的力气，便是寻常健壮男子都不能比，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有些瘦弱。

眼见抢不回孩子，男子又急又怒，瞪着向晚，“这位小娘子，我方才情急之下撞了你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拿孩子撒气啊！快让你这丫鬟把宝儿放下来！”

向晚手里拿着锥帽，面上木木呆呆的，没有任何表情。

有个拎着一串药包的青衣长衫认出了向晚，他“啊”了一声，像是发现了身不得了的事情般指着向晚，“这不是向家那个傻儿吗？”

她今日不大闹书斋了，改跑到药铺胡闹了？

更有那年长的病患不赞同地看着向晚，“再如何也不能这么糟蹋孩子啊!更何况，这孩子眼看就要……”她似是不忍，将就要咽气这话隐了下去。

“是啊，这得多歹毒的心肠啊，连一个快死的小孩都不放过！”

“不是说她是个傻子吗，怎的向家还放她出来随意走动，这不是为祸乡邻吗？她把这孩子弄死了，这家人还不得找向家偿命？”

“嗤…这你就不懂了吧，就因为是个傻子，把人弄死了又能怎样？你找一个傻子说理去？官府都不敢这么断！”

“世风日下啊……”

“谁说不是啊……”

众人围着向晚，七手八脚地指责起来，反而是那个被抢走了孩子的父亲被孤零零地仍在一旁，没人去帮去救了。

就在这时，叫寿儿抱着又推又打的宝儿“呃”的一声，咳了两下，就从嗓子里吐出个圆滚滚、硬邦邦的东西来。

众人定睛一看，不是方才提到的雪花酥又是什么？

吐出异物后，宝儿接着又张嘴哇哇吐了几下，就睁开眼睛逐渐转醒过来。

中年汉子见儿子吐出东西脱离了危险，瞪圆了双眼一声惊呼，“宝儿，你好了！”

说着，他再次扑上前去抢夺儿子。

这次寿儿没再阻拦，直接将孩子递还给了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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