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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玫瑰花


既然明月来了,那就先许愿再走吧。

秋裳走在星河尘沙铺就的道路上,她要去往一颗支离破碎的行星,在上面找到自己衰败的玫瑰花,她双手捧着一只提线木偶,对方红装,远方星辰如夕阳,散发着带血的光芒。

鲸鱼座……

百年岁月,她的命运与界灵族绑定,被一双手推进了无尽深渊,白玉宫殿那一面,蔓延而出的猩红色土壤给甄月造成了强大的心灵冲击,熟悉的感觉她记到了现在,此后她进入了片全然陌生的领域,无字天书展现出规则完整的世界。

“终于愿意听我好好讲故事了吗。”淡红色粘菌完成了自己的意志改变,她再也不是那笑意吟吟、春光灿烂的女孩了,离开羽翎之后她成长了不少,那年下了雨,粘菌知道自己的心境是无法改变得,两人朝夕相处,但谁都没有逾越“任务”二字表达自己的心境。

只是过客吗?

粘菌眼中雷弧闪动,随后心境缓缓平和。

秋裳不曾与提线木偶细谈羽翎,她也不知道对方是怎样模样得,百年间她做了无数个梦,诳语竹羽晨,劣徒顾成朝,以及如今自己所面对的念都贤者。

心乡所见……

我们都活在被文字所限制的思想,以及被思想所缔造出来的世界。

【诸善自刎,诸恶尽做,人心叵测,饮鸩止渴。】

秋裳手握罗盘,眼瞳沉入高维,她看到了一只用羽翼抱住盖亚星的木雕鹦鹉,它在星河深处平静安睡,它的身躯极为庞大,却能被轻易看见全貌,它在阴阳两界提着笔,不断修正着人间的规矩。

上将不知道反复蹂躏的世界如今被改变成了什么模样,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盖亚星的引力范围,但走到一定范围,她再也难以寸进,便在那分毫之外,有道强悍的身影降临红尘,她伸出手想撕破两界之间的隔膜,这王座之上的身影迫切得想与她达成共识,一身黑衣,博文天道。

我见过你。

秋裳手中的粘菌体持鞭而立,表面的戎装猩红色纹路蔓延,她双眸火热,强大的异能量波动蔓延开来,甄月没有行动,她感知着从剧情深处找回来耀斑,这唯一与念都亲近的自己,希望从她身上找到目前剧本的答案。

盖亚星没有神位,她不是月神,秋月只能拖,拖到任务圆满,想要结束这一节,需要的正是眼前这位东厂督公,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月神”尊位,而这个灼羽封号,是不受副本限制得。

“初次见面,我叫秋裳。”黑衣阎罗声音稚气,没有那么多威严深重,这是她第一次见另外的自己。

“你好。“暴力是最直白的阳谋,尽管有剧本保护,但军装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强烈的能量波动。

彼此凝视,那种感觉极其玄妙。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秋裳手握无字天书,粘菌敌视着身位幕后黑手的自己:她不知道那故事是怎么写得,又安排了什么样的结局,但提线木偶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谁家姑娘清澈,吃茶读书?

秋裳很清楚,这次会谈并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她要找的玫瑰星云找不到了,目前能做到这样程度得,想来就是眼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自己。

上将想过无数次碰面的可能性,但真到了这样的时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与这位东厂督公没有丝毫得相像。

“我的故事很长,你们不打算听吗?”红衣武装,她第二次开口,直面远处的星河,长发飞舞,映得姿容妩媚。

跟两位【秋裳】相比,耀斑更加纯粹,她的故事也与主流相悖,但没有人想知道提线木偶的曾经,这淡红色粘菌身上发生了再大的变化,也只有羽翎会去关心。

星河苍茫,深邃的世界让盖亚星手握重权的上将显得是那么渺小,黑衣阎罗就这么平静得观摩着两位独立的自己,她很温柔,尽管带着一张并不契合性格的扑克脸,但她仍旧表现出了自己的包容。

“她还在沉睡。白玉宫的红土,我们会踩着她回去。”督公态度缓和,秋裳无动于衷。

“我想,这不是我的未来。”

“离开这,这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

“那,他呢。”

“这也是他的愿望。”

“你吃过玫瑰馅饼吗。”粘菌突然笑道,宛如明月出关山,一句话,她看着黑衣阎罗的眼睛。

不再交谈。

东厂督公沉默了片刻,她先是打量着星河时代的自己,对方气质凌然,与自己的形象有很大区别,情绪柔软、多愁善感,同为能力者,她更容易为下位者做出庇护行为,这样的自己有慕容昇“爱神”的性子,灼羽给九方阁的这道存在感,绝没有那么简单。

黑衣阎罗没有去看粘菌,这是竹羽晨的信物,是用来找自己得,但自己如今没有那么多经历去思考这其中的承负:慈悲救不了自己。

似乎有要事,见不到玫瑰星云,秋裳转身便走,她漫步星河,进入了身后那场没有尽头的时间循环:上将百年间经历了太多的世界观崩塌,掌权者喜怒不形于色,星河时代对她而言是场遥远的梦境,她却在其中独自清醒。

归期?

这棋局被大能者摁下,哪能有破局的希望呢?

甄月茫然,她手握剧本,拿到了盖亚星一半主导权,但她不知道如今界灵族到底差了什么,迟迟得不到承认,无法成为被封赐的文明,神秘的力量阻拦在她身前,寸步不让,若是连灵界都进不去,何况后面的长生界跟神界?

若是连神界都进不去,无法跟神殿争锋,那么鲸鱼座的座子就不会落在自己手里,想结束剧本就成了奢望,她不知道若是困死在这,灼羽第一阶段烂尾的后果。

“那玫瑰,吃着可还适口?”黑衣阎罗发问了,带着些许的怀念。

“你可以问问守归,他的玫瑰种在雪山上,风一吹,也就凋零了。”耀斑盘腿坐在秋裳的肩头,淡金色长发飞舞,面容安详,她说话的时候凝视掌心的纹路,顺便看了眼天上的圆月。

        当年书生留下得自诩惊艳时光的桥段,如今都已作古,不被原谅;

我们有多不堪?披着布衣在红尘浪荡,走过山川,停留小河流经的地方,只等苍天收走我们的自命不凡。

粘菌知道,它输了。

因为潜意识中与羽翎的契约,提线木偶没有带着秋裳去月色山庄,而是来到了这一片沉寂的星河之中,她如雷达般找寻着念都留下来的痕迹,可是呀,弄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我其实也会想得,想曾经;

粘菌缅怀了,她发现自己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嫁娶太难,她说了不算,何况如今大家的岁月,都被悔恨爬满,哪有这么多的资源留在当下,供消遣,浪漫?

从契约星道盖亚星,粘菌与羽翎之间的关系融洽且自然,但它们到死都没有捅破彼此之间朦胧的意向,羽翎请她看白羊座流星雨,那么远,那么近,岁月轮转,羽翎笑着,却还是不敢,他呀,还是害怕阳光。

那自卑的少年,过完了自己的成年,他来灼羽,说要来帮自己实现愿望,那天上翱翔的鸟儿游到了深渊,他性情痴傻,就像那枯江冰里的怀刺,死磕心中的倒影,他不走,他种玫瑰,磕死饿死,他浪漫。

我信你是君子。

耀斑动人娇俏,她笑,难哦,遇上这痴傻的情郎;

提线木偶穿红衣,她想去雪山,那紫色蝴蝶飞舞于淡紫色的月光中,可她不是月色山庄的神,可怜她的少年披风挂雪,他孤芳自赏,但他始终孤芳自赏,他不求,当年方漠,粘菌惨,悲惨自己遇到了折翼的少年,他没有光,在荒漠中流浪。

少年清白,他一无所有,这位曾经叫岁月都为止震颤的豪杰陨落了,带着他的万丈光芒彻底寂灭,他躲着白昼,躲着月光,他被自己的理想背叛,他死于桀骜不驯,抽干了血晒干了皮,他倒下了,风卷尘埃,往事久了,老生常谈。

羽翎差了什么?

这位九方阁血裔孤身灼羽,他不信命,开创了一字仇杀的伟大道统,他不执着天赋,燃烧祖境登临王座,他说他的姑娘喜欢星河,捏出了广袤的倒悬之海,他也会害怕,却更方徨自杀,他说,还没去过牧野的江南;

粘菌垂眸,她笑,却悔;

耀斑不是顾年,不是秋裳,不是枭阳,更不能代表谢春生,她是遗落的荷包,没有自己的名字,执行着契约来到那白衣少年身边,她记录着对方的喜怒哀乐,却也只能就这么看着。

“他,喜欢篝火是吗。”

“是得,方漠很冷,他也只能借此取暖。”耀斑颔首,她声音轻轻地,就像被抛进了历史长河中,不知怎么得,她突然被气着了,却又说不出这情绪的来源。

星河没有乌云,再强烈的光都会被距离稀释。

“我们吃饭吧。”抱着怀里忧伤的自己,秋裳温和笑道,她不会发脾气,可爱得异常,粘菌抬眼看她,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笑,自顾自得微笑。

她找不到了,找不到遗失的痴念;

不知为何,提线木偶有预感,念都在不想被自己找到的远方,他一去不回,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去,背后淡紫色的月光悠悠得旋转,冷漠得残酷。

那契约星的东厂督公不罢休,她等着,熬着,秋裳读不懂她的执着,在两种强烈的情感中央,她悠然一叹。

“耀斑,中洲的顾年,你见过吗。她有说过王侯怎样吗?我很好奇。”

“我见过沈眠。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相见吧。”

“……是呀。这是他的故事,不论如何他都要演下来,觉得苦就咽下。”

秋裳一路走出去好远,遥远,驼铃声回想,她听到了胡笳。

黄泉渡口,这里是彼岸的奈何桥,群寂草照耀,黄袍古淮在这里等待许久,羽翎从悬崖渡口爬上来,他哭了,他记不得梦啊,但他好烦!

他爬回来了,从淤泥的黑底,带上了大夜司首的面具,他笑,两行热泪不擦。

“啊淮,走,我们呀,该做苦行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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