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炎

那天的晚饭程锦带周炎去吃了三楼的石锅拌饭，辣酱很香，配料给的足，还有黄灿灿的锅巴，两个人吃的底都不剩。周炎甚至觉得因为程锦在对面，他感觉这家的饭比平时还更好吃些。

        出了食堂绕了一圈操场，碰到二班或者一班的熟人会有来打趣他们的。

        秋天的傍晚有沁人的凉意，晚饭后已是六点多，白昼不再如夏天的漫长。深蓝暗黑的云层堆叠在一起，远远地铺长天际，偶尔会有金色的光芒从中探出，但是周围一切都在变暗变冷，所以那金色也是没有温度的。

        很美，也很荒芜。

        是天地即将陷入黑暗与寂静前的空旷和无助。

        秋天真的是，颜色再丰富，日光再热烈，也依然让人觉得寂寥的季节。

        他们从操场绕行消食，顺便给学习一天的脑子放松一下。一路往教学楼走去，程锦远望操场外美丽的天幕，心里有一瞬觉得还好周炎在身边，只要他在，好像就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担心，她只用跟着就好，不管是夏天还是秋天，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她都能安心。

        周炎看着她出神望天，提醒她注意脚下。他嘴上说的是这回事，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这天气连他都觉得冷，还有不知是不是这明暗交界的黄昏催生出的另一层心思，他总想伸手牵过她的手护在手心。其实他已经不自觉往两人中间靠拢了，靠在她那边的右手也在半空游移两下又收回了。

        周炎觉得自己有些变化在朝两人友情之外的方向发展。他有时不再能坦然对她好或者直视她的眼睛，也不确定程锦哪一个动作或者即使她什么也不做他的心跳就会加快，更让他警惕的是，他会比以前要更加渴望与她有肢体接触……正如此刻，昏暗寒凉的秋天傍晚，他尤其想去牵她的手……

        不知不觉回到教学楼，程锦要回班，周炎一个人在走廊清醒了一会儿。

        那天他用三节心不在焉的晚自习得出一个自己不得不正视的结论——他喜欢程锦，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比小时候还喜欢的喜欢，想要永远爱她护她的喜欢……

        隔壁的程锦完全不知道有人已经做出了一生中的重大决定，充实高效利用完了自己的三节晚自习。

        男生寝室的话题大胆开放且荤素不忌，周炎不是第一次做带颜色的梦。但是很多时候那样旖旎朦胧的氛围里，他不清不楚的感觉都是来自一些影像作品和平时寝室室友聊的内容，并不是很强烈。但是那一天晚上，当他正视了自己的心，他的程小锦也入了他的梦，以他完全没有见过和想象过的姿态，活活就是个势必要来夺走他心魄的小妖精……

        时间走入十一月中下旬，太阳很好的一天，程锦的迷糊的淡定再次让周炎跌破认知。那一天他在班里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爆笑声，后来几年里也动不动拿来取笑程锦。

        程锦那几天大姨妈到访，精神不济，加上本就迷糊，上完厕所她一边头疼着下节物理课上估计又要被大魔头训斥一边往班级方向走。

        一中主教学楼就三栋，每一栋一个年级，中间连廊连接，每栋楼都又高又宽。一层能分布好几个班级，而处于最里边的卫生间距离最外侧的一班隔得最远。

        她走过长长的走廊，感觉到了自己班后门，就抬脚进去，过程中什么异样都没发现。直到看见自己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个完全陌生的人，再一看同桌也不是自己的，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意识到根本就是走错教室了……

        但程锦就是那种，真正搞笑尴尬的时候反而反应不过来的人。她发现了这个事实，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就若无其事地从二班前门出去又从一班后门进班回到自己座位上了……这中间，仿佛都没有反应时间，甚至大部分二班人在课间闲话时压根没发现她出现过……

        然而这一切，都被坐在靠里面窗户那列的周炎尽收眼底。他看着她进了自己班级后门，以为她是来有什么事，然后又看着她走过走道，出了前门，再没身影。全程淡定从容，面无表情，轻飘飘而来，又轻飘飘地离开。周炎亲眼见证了这走错班级的整幕默剧上演，剧情主演程锦同学出了二班前门他便忍不住爆笑出声，就差捶胸顿足。从此他对程锦的迷糊和淡定有了更深的见识。

        中午吃饭，本来吴桐和程锦准备一道。想到上一回吴桐硬拉着程锦去看高二的学长，他更没什么愧疚地把程锦拉过来带到食堂了。二楼有家面很好吃，他早就想带她吃，要了两份面，他又跑到卖炸物那边给她买了些鸡柳鸡排，两人再次吃撑。

        回去路上，程锦还在想吃太多午觉趴着肯定难受，周炎已经忍不住把上午他看到的说给她了。末了还非要再问：“程小锦，你是走错班级的吧？我没猜错吧，哈哈哈……”

        程锦没好气翻他一眼，“就是走错班级了啊，我以为那是我们班后门，谁让这一个个班级连门都一样！一不小心就走错了。”她眉头微皱，刚饱餐过的嘴巴红艳艳的，肉肉的唇瓣因为说话腔调在他看来仿佛撅得能挂下油瓶。

        “不过我没有惊动任何人，也算没丢太大人是不是。”程锦又扬头看他，语气里带着点庆幸。

        “是，你最淡定了。”周炎肯定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她圆圆的脑袋他可真喜欢。

        阳光很好，心情也很好。程锦感觉好像物理课上被骂的郁闷都消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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