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千山万水只影向谁去

凛冽的风在窗口肆意，最后钻进了屋子里，将碳盆里努力散发的热意消减得一干二净，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不远处顾空梨牵小小苏的手走在长道上，小小苏不知与她说了些什么，远远的瞧去她是笑盈盈的，暖黄色的灯盏自她的头顶散落，尽管风雪仆仆，可是却带着满身的温暖与柔和，让人的眼神也跟着柔了下来。

        谷雨推门而入，站在苏恒醒的身旁，将顾空梨在这里的情况一一禀报，之后又有些犹豫：“王爷，那些药材属下并没有找到，据东城圣医阁的人所说，那些药材皆是黑森林中最为危险的地方，去者，有来无回，所以那些药材如今便是万金也难求一株。”

        “王爷，要那些药材做什么？”白霜见外面没有人，也走了进来，瞧着那牵着孩子坐在长廊上啃着鸡腿的顾空梨，忍不住带笑。

        “本王去一趟黑暗森林，白霜，你留下来，若是她发现了什么，你便将她锁起来，万不能让她闯入黑暗森林，明白吗？”苏恒醒一只手按在冰冷的窗棂上，窗棂上面纹绘着合欢花的图案，这北荒盲城的合欢花树是很多的，只是到了冬季花与叶都落得一干二净了，待到来年，想来定是能再创花开如云的美景。

        顾空梨坐在长廊上，瞧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整个人都缩在那厚大的披风里，小小苏就缩在她的怀里，他瞧着那白茫茫的大雪，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只是小脸被冻得有些发红：“娘亲，我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个世界，你带我去好不好？”

        “你要留在这里，替我看好你老子，必要的时候，他如果遇见令他喜欢的人…算了，随缘吧。”顾空梨靠着长廊的木柱子，瞧着眼前那随风摇曳的梅花，梅花被雪覆盖着，透出一抹晶莹的白玉一般的颜色来。

        凛冽的风晃着这暖黄色的精致灯盏，小小苏靠在顾空梨的怀里，抬头忐忑不安的瞧着她：“娘亲，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可以保护你啊，我这么小，什么都可以学的，对不对？”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知道这么多？”顾空梨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觉得他的脸太冷了，于是又用两只手给他取暖，这巴掌大粉粉嫩嫩的一个娃娃，顾空梨怎么舍得让他呆在这里，可是她却又是真的带不走他，所以顾空梨其实也有她的无奈，只是这份无奈，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懂罢。

        “哼，我可是天才，娘亲，你不要怕，就算你只是一个灵魂，就算这个身体并不属于我，你也是我的娘亲，反正我就只认你这一个娘亲，你不要我，那我就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要不然，我就让神祭司送我去寻你。”小家伙语出惊人，他仰着脸瞧着顾空梨，一副小得意的模样，很多年以后的小小苏才明白，顾空梨此时满眼的笑意也掩盖不住的，不是落寞，而是不舍。

        “你还小不要跟着我去冒这个险，并不值得，你该留下来，毕竟这里…有我们的梦。”乌沉的天空有夜鸟掠过风雪，那寒枝之上有寒鸦在叫唤着，似是不祥不兆一般，顾空梨将披风裹得紧了些，下巴抵在小小苏的脑袋上。

        “娘亲，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去娘亲的世界看看娘亲的世界里有什么，是不是也跟孩儿的一样。”如果一个人深爱你，他会去试着探索你的世界，他就像是一个探险者，深深的热爱着所有关于你的好与坏，他会不知疲倦，他会没日没夜的将脑子里与心里都装满你，顾空梨曾经很喜欢一句话，如若那人爱你，你便是她的全世界。如若那人不爱你，你就算将全世界捧到他的面前，即便他接了过去，那些爱也是一文不值的大难来临各自飞。

        顾空梨不知如何劝导这孩子，只能将他抱得紧紧的，想以此抹消掉小小苏心里的不安。

        小小苏睡着了，他的容貌与苏恒醒的越来越相似，加上有顾空梨这种逆天的颜值，所以生出来这么一个妖孽一样的孩子，倒也不奇怪了，顾空梨抱着他回了房，本是想将他放下便回去睡的，可是小小苏突然就惊醒了，他死死的拽着顾空梨的衣袖子，额上冒着汗，脸上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态，嘴里还在喃喃不清的说着些什么。

        顾空梨替他擦了汗：“怎么了？做恶梦了？”

        “娘亲，我梦见爹地，梦见爹地他…他躺在森林里面，浑身是血，娘亲，爹地在看着我，他让我走，让我离开…你说爹地会不会有事啊？”父子两，似乎从来都不会去主动的示弱，可是一到了什么关键的事情时，却又似乎格外的一统，比如，顾空梨出事的时候，或者是小小顾出事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意见就会出奇的一统。

        “没事，只是做了个恶梦，梦是想反的，说明阿默会活很久很久。”她躺在床上，将小小苏抱在怀里，只有这个时候顾空梨才觉得，这个孩子是需要她的，其他的时候，实在是因为这孩子太过强大了，顾空梨在很多时候都显得有些束手无策，连她的教育都显得有些多余，唉，谁让她只管生，头三年压根没教过。

        甚至顾空梨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两孩子还活着，细说起来，倒也是多亏了如今的纳兰王尊。要不然，顾空梨指不定还要对着那两个小土包伤心着呢。

        “娘亲，活很久是多久？像黑山老妖那样，活一千年吗？”小小苏躺在床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暖黄色的灯盏的洗涤之下，宛如初生婴儿，一片明暖与纯洁。

        “那就只能托你好好照顾他了，看他会不会活一千年。”顾空梨低头轻笑，伸手轻轻将他的发细细以手梳好，瞧着小小苏那张充满了探知欲的脸，她便觉得，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其实也是值得的。

        “娘亲，我想我们一起当黑山老妖，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很厉害，一直快乐的活下去，对吗？”

        顾空梨没有告诉他，我们终究会被时光所带走，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自活在时光的细缝里的人，当那个细缝往前挪动之后，时间便会迅速停止，而我们，也将会被深深的埋时我们自己的那段时间里。

        顾空梨不知道她现在这算是死亡？还是只是灵魂被黑洞拉扯进了另一个世界。

        小小苏在顾空梨的视线下睡着了，只是他的衣袍却始终紧紧的拽着顾空梨的手整个人忐忑不安，顾空梨后来只得在这里睡下了。

        待苏恒醒夜半三更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时，两个人已经睡得很熟了，顾空梨的警惕性很高，但是也抵挡不了那放有安神香的药鼎，所以苏恒醒是做了二手的准备的。

        他站在床边，瞧着这相拥而眠的母子两，有些吃味，于是顺手将小小苏提了起来，扔到了碳盆边的小软塌上，顺便甩了一床被子过去给他盖上，然后鸠占鹊巢的躺在了顾空梨的身旁顺手将顾空梨揽进了怀里，带有挑衅意味的朝那睁了眼睛的小小苏挑了换眉，小小苏难得的没有折腾苏恒醒，他只是翻了一个身，然后抱着被子就这么睡了，连苏恒醒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空梨睡得熟，梦里却也是止不住的恶梦连连，苏恒醒被马蜂追杀，被火蚁追，甚至撞上了食人蚁一类剧毒的动作，每一次都是狼狈的落荒而逃。

        当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窗外天已经大亮了，小小苏坐在床边捧着脸，笑眯眯的瞧着她：“姑姑，你怎么才起来呀？我都起了好久啦。”

        顾空梨一回头就看见那坐在窗边饮着茶的肖北荒，那优雅的坐资，那一副随性的气度，完全是将这里当成自个的地盘了。

        顾空梨咬牙切齿的瞪着‘肖北荒’：“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我们当初是怎么说好的？你都忘记了是不是？”顾空梨有些恼怒，如今这人怎么都这样？

        “夫人…那是城主啊，此处乃是城主原本的寝室，只因夫人来了，所以才搬到了偏室去了，虽说偏室如今成了主室，可是到底这个地方的风水是最好的，夫人，城主大人可是很疼您的。”一旁的小丫头大约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小声提醒。

        顾空梨挥了挥手：“什么疼不疼的，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你私自进我的房间，别怪我把你轰出去。小小苏，关门放狗。”顾空梨相当豪气的挥手小小苏一脸头疼：“姑姑，我们没有养狗。”

        “我不管，你看着办。”顾空梨打着呵欠，有侍女走上前来伺候顾空梨洗漱，虽然说顾空梨的爷爷家世不错，是个将门氏族，可是也没有哪一个是这样的，连洗把脸都需要人伺候，再往深了说，顾空梨的奶奶以前还是英国贵族，只不过顾空梨的爷爷是个中国人，所以顾空梨的妈妈也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后来干脆就甩了贵族那个包袱，其实为的，不过是多一点时间与顾空梨的爸爸在一起而已，谁也不会想到，会有那一幕的出现。

        每每细想起来，顾空梨都唏嘘不已。

        分明你是最想将那人留下来的，可是偏偏最无能为力的那个人就是你，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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