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这天临近收工，刘丹怡找到了路柚，她站在一旁支支吾吾地暗示道：“路柚姐，明羽哥，最近有几场商演。”

        此时，路柚正在核对明天的戏份，眼神聚焦剧本，散漫随意地答了声，“嗯。”

        她也想不明白纪明羽有什么通告需要告知她的。

        刘丹怡僵站一旁攥手手，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路柚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手上动作不知觉停顿，重新琢磨下她话里的意味。

        想了一会，她忽然思绪明朗。

        他该不会……

        那玩意不会是，想让我去应援吧？

        要我抱着他的应援灯众目睽睽下喊爱他？

        路柚机械般向刘丹怡转动身子，满脸不可置信地说：“所以……”她指了指自己再作出个走动手势，然后指向远方，“嗯？”

        意思是：我要跟他去？

        不等刘丹怡回答，路柚强硬表示拒绝：“我很忙的。”

        刘丹怡误以为路柚明白了，摆摆手，“不用改太多的，就这两天的就行。”

        两根手指赫然出现路柚眼前。

        “改？”路柚云里雾里的。

        “对啊，将明羽哥这两天的外景戏改为室内的。”刘丹怡四处瞧了瞧，拉着路柚伏在她耳边低语：“明羽哥要是晒黑了，不好看。”

        “哦~！”路柚拉长了音调，才明白怎么回事。

        商演要见粉丝，丑不得。

        把她给吓得以为纪明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硬拉着自己去看他表演还要给他喝彩呢。

        “路柚姐，高浪哥已经和导演说了，就看你的意思。”刘丹怡目光纯粹，丝毫没发觉自己话里带了压迫意味。

        这意思就蛮有意思了，哪还有路柚什么意思，她只是来通知一声，什么意思也轮不到她表达意思。

        路柚为难地笑笑，内心抗拒，脸上却笑意洋溢，甜甜地应允道：“好的，好的，明羽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包在我身上啦！”她拍拍自己的心口保证，差点拍出心脏病。

        刘丹怡瞧事情搞定，心里也高兴地夸赞几句，“路柚姐真是太好人了，人美心善。难怪明羽哥这么喜欢路柚姐。”

        路柚苦笑。

        她到底是哪个眼睛看到纪明羽喜欢她的？

        手眼还是鸡眼？

        凌晨两点，路柚硬撑着打架的眼皮改剧本。

        房间的空调年久失修报废了好几个小时，大晚上的，也不敢叫人进来修。

        热带地区燥热不堪的夜晚，房间里除了一台报废的空调，没有任何纳凉物品。整个房子闷热密封，窗户背对风口，犹如坠落火炉的方块。

        无论她贴近哪面墙都像炙烤人体。

        额头汗水直冒，睡衣染上汗迹，路柚只能一手拿湿纸巾擦汗，一手噼里啪啦打字。

        嘴里还念叨着：“这哪是怕晒黑啊，明明就是怕晒出原型吧，什么妖魔鬼怪连太阳也不敢晒。”

        “嗡嗡。”

        手机振动了几下。

        路柚将反扣在桌面的手机拿起。心想大晚上谁会打过来？

        屏幕上赫然显示闺蜜陶依依的来电。

        “喂，宝贝，干嘛。”路柚把电话放肩膀上，用耳朵夹住。得闲的一只手继续擦拭狂飙不止的汗珠。

        电话另一端的陶依依爆发出一声呜咽哭腔。

        不用听，来虐狗的。

        上次陶依依忽然打电话过来也是一通乱哭，问她原因，陶女士委屈巴巴地说：“他送了束我不喜欢的花，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当时，路柚是很后悔接了她电话的。

        路柚猜她这次又是说爱不爱之类的话题；其实她一直不明白身边的人为什么一有这种事就能想到她。

        是为了给她提供写作素材吗？

        让一个母胎单身的人去解决情感纠纷，这真的合适吗？！

        路柚决定先止住她的哭腔，“停！”

        对面的陶依依应声停住，连呼吸也暂停了，乖乖听话等路柚的下一个指示。

        “让我找找啊。”路柚小孩般地柔声轻哄。

        她退出编辑中的剧本文档，翻找《情感宝典》。

        作为朋友们的情感大师，这种宝典屡用屡爽，烦恼没了，噪音没了，连朋友也没有了呐。

        宝典找到后，路柚眉心舒展，语气得意，“可以了，说吧！”她端起杯水，准备喝下，“这次是怀疑他爱不爱你，还是喜不喜欢你？”

        “我要离婚了。”陶依依淡淡的语气说着。

        “嗯，离婚，我找找宝典怎么说的。”路柚还没反应过来，搁开手中的水杯，真就在文档查找页面输入离婚两个字。

        搜索结果为空？

        路柚再搜几次，依旧显示为空。

        她开始慢慢发觉不对劲。

        “离婚？”自言自语着，她瞬时反应过来，惊叫道，“什么？你要离婚？”

        陶依依被路柚的叫破音刺激到耳膜，将手机拉远了距离，揉揉耳朵，情绪低落地说道：“嗯，离婚协议签了，我是提前告知你，要是剧组忽然断了资金链，不用查，是我干的。”

        之前她软磨硬泡地让陆秦禹投资这部剧，这都要离婚了，她不确定陆秦禹还会不会继续投资。

        不过，这剧要是停了，她始终是罪灰祸首所以提前知会声。

        路柚一时语塞，怎么听她的话还觉得自己挺得意？

        “你这，我，你……”这气得路柚话都说不准了，“姐妹，不要酱紫！”

        路柚低声诱哄着：“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快去和陆老板复个婚。等戏拍完了再离好不好？嗯？乖乖听话！”

        陶依依倔强地表示：“我才不要。”

        随后陶依依手机似乎掉下地面，路柚听到啪啦一声，而后完全没声了。

        路柚坐不住了，来回踱步。房间无风，没走两步就汗流浃背，棉质拖鞋安静无声，她的脑海却充斥各种的声音：

        完了完了，明天不会就撤资了吧？

        这下不会真的变无业游民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刚借钱首付完的房子，连住都没来得及估计就要还给银行。

        路柚四处无神地瞅了瞅自己行李有什么值钱的，打算跑路，先回去住够本了再说。

        床上散落成海的剧本吸引她视线。

        路柚站定，转念一想：不对，不对，纪明羽还在这，陆秦禹不会致他于不顾。

        没错，表弟还在剧组拍戏呢！

        一定不会撤资的！

        路柚只能安慰自己，希望陆老板有点人性，别说撤就撤。

        三更半夜的，纪明羽和张蒙出去吃宵夜，两人约好在酒店一楼走廊集合。

        纪明羽怕被人认出，特意戴了顶棒球帽，帽檐往下压了压，再加上低头的动作，旁人最多看到他30的脸。

        最令人无语的是，某大明星凌晨时分还戴副太阳镜，再减10！

        张蒙忍不住提醒他，“明羽哥，大晚上戴墨镜，很容易摔的。”

        “可是这很帅啊！而且……”纪明羽微微摘下眼镜，露出狭长明亮的双眼，给张蒙抛个wink，“外面粉丝多，闪光灯会亮瞎我的。”

        可是，除了剧组有位你的粉丝，其他地方真没看到有啊！

        张蒙不敢明着说出来。

        纪明羽欣长身影站立酒店大门中间，接下来的动作把张蒙吓得虚脱。

        他抬起脖子，正面对着酒店外面空荡荡的景物，摇手微笑。

        在拍写真呢？

        张蒙就说不应该戴眼镜的。

        这都戴出幻觉了。

        张蒙瞄了眼周围，庆幸四周没人，立马拉下纪明羽打招呼的手，着急低语：“明羽哥，你在干嘛？”

        纪明羽不满地说：“和我粉丝打招呼呢！”他抽回被压制的手，想继续宠粉，让她们拍。

        “可这没有粉丝啊！”张蒙一秒打破他的幻想。

        纪明羽这才摘下墨镜，眼前昏黑一片，连只流浪猫都找不着，更别说粉丝了。

        纪明羽一开始想着粉丝已经在酒店埋伏好，于是，他站出来时直接闭上眼，接受大家闪光灯拷打慢慢拍。

        似乎现在有点小尴尬，不过没事，能圆回来。

        “啊，哈哈哈，这安保工作做得可以，今晚加鸡腿。”纪明羽拍了拍张蒙的肩膀，奖励他。

        张蒙让他顺着梯子往下走，“额，谢谢明羽哥，不过，”他换上期待的小眼神，“能加道花甲粉丝吗？”

        “不能。”纪明羽无情拒绝，“粉丝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呢！”

        况且，粉丝们都知道他闻不得粉类。

        路柚收到陶依依的电话后，不得不认真对待纪明羽的戏份。

        她将刚写好的剧本一一删除，原本想夹带私货让纪明羽去鸡棚挑挑鸡粪，背个大水箱去打打农药什么的。

        现在好啦，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当个花美男，别摔着，也别累着。

        第二天到片场后，路柚对纪明羽格外献殷勤。

        一大早带着炒粉丝恭迎在片场大门，俨然像个等待纪明羽宠幸的……假粉。

        炫酷棕色的保姆车停下后，纪明羽从车厢下来，路柚隔着老远就对他拍起马屁，“哇，明羽哥最近又帅了不少，真是帅我一脸，太爱了太爱了。”

        纪明羽撩拨下头发，听着粉丝吹的彩虹屁，早起疲惫的心情焕然一新，沉浸在蜜罐里，傲游世界。

        路柚来到他面前，谄媚逢迎，“明羽哥最近拍戏辛苦了，这是我特意清晨起来给你排队买的早餐。”路柚将早餐献宝似的提上来。“还有豆浆，这豆浆可难买了。但是超好喝！”

        纪明羽一下就闻到塑料袋里的炒粉味，有点反胃，不过能忍住。他抬手曲指挡了下鼻息，“哈哈，谢谢编剧的好意，可我吃过早餐了，要不你留着自己吃。”

        “拍戏这么辛苦，很消耗能量的！明羽哥就拿着呗。”路柚语气带着些撒娇意味，望眼欲穿地看着他，烁烁发亮的小鹿眼让人拒绝不了她的好意。

        再三推脱下，纪明羽沦陷于她的明眉秀目中。

        他让助理接过早餐，嘴角轻勾，“谢谢路编剧的早餐了。”

        “没事，对了。”路柚从包包抽出剧本，“我已经将明羽哥最近的戏份全改为室内的了，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忘了明羽哥还有其他活动，这要是晒黑了，真是心痛我们粉丝。”她说着还佯装挺懊恼的。

        纪明羽听完后皱了下眉头，稍稍往张蒙的方向看了眼，而后笑着万分抱歉的语气回路柚，“哪里，明明是我麻烦到编剧了。”

        两人又是一顿商业互捧，直到剧组其他工作人员陆续到来才停下。

        纪明羽回到化妆间，捧起那杯豆浆，豆浆温热恰当，安抚人心，他一口将豆浆喝下。

        “甜！”

        想到刚刚路柚说的事，他叫来张蒙，质问道：“你们去帮我改戏份了？”

        纪明羽一手随意轻放桌面，手指无意识地轻点台面，脸上神色正态，丝毫没有刚刚与路柚嬉笑时的放松姿态。

        张蒙被这样正经的纪明羽震慑到，他咬了咬牙关，回道：“是。高浪哥让我们这么做的。”张蒙慢慢解释说：“你之后有场商演，要是现在晒黑了，粉丝不喜欢，所以就让编剧改为室内的。”

        纪明羽脸色不悦，把手收回来，没有了看似恣意潇洒的姿势，更增添威严感，“那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有说过室外的戏一定会晒黑吗？”他换了口气接着说：“而且，粉丝要是因为我晒黑了就脱粉，那我不需要这样的粉丝，这正好可以帮我筛选理智粉。这剧本今天改一下明天又改一下给编剧带来多少无畏的工作，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私自去找编剧改剧本。”

        张蒙和刘丹怡听得清清楚楚，看到老板第一次正色给他们讲事，两人都不敢马虎，连忙应下。

        纪明羽看了眼豆浆杯子，心情愉悦了不少。

        近些日子来，路柚的种种粉丝行为让纪明羽对自己的外貌有了更清晰地认知。

        他坐在化妆镜前，回想下路柚每次看自己那种盛满爱意的眼神，心里甚是得意。

        被助理影响到的思绪渐渐消失。

        再想到路柚可能借助给自己改剧本幌子，然后来询问意见顺便把自己的真实目的——早餐送给自己，纪明羽就心情舒畅。

        他想：果然是人格魅力放光芒，再加上我帅气的脸庞，她芳心暗许，我该怎么办？

        真是的，和粉丝谈恋爱很危险的！

        她也不知道克制下！

        讨厌！

        纪明羽心里已经脑补到拍摄完毕，路柚依依不舍的隐忍表情。

        想到自己的魅力如此大，他忍不止时不时笑几声。

        在帮他弄后面头发的造型师乔宜不知所措地停了好几次。

        两位助理也面面相觑。

        直到张蒙瞥见纪明羽笑得脸略微泛红，连接着耳朵也冒起粉红，他笃定：老板在发骚！

        毕竟是呆在纪明羽身边最长久的助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纪明羽这种状态持续还蛮久的。

        拍摄期补妆时，每次补完妆纪明羽都会拿块小镜子看看那帅气的脸庞。

        路柚站在老远的地方瞧着纪明羽的一举一动，发现今日他格外的……

        骚。

        “一大老爷们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还真是给他脸了。”路柚小小声嘀咕。

        纪明羽通过镜子发现站在后面的路柚紧紧地盯着自己，嘴上啜动，应该是在夸他的盛世容颜，他瞬间笑了。

        心里嗔怪：真是，一天到晚看不腻吗？也不知道避忌下。

        纪明羽假装转回头和助理说话，故意瞟了路柚一眼。

        路柚注意到他视线往自己身上瞥，立马从刚开始嫌弃的眼神换成花痴状态。

        估计整部剧拍摄下来，她的演技直通奥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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