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没能说出口的道歉

俞瓷转头看去。
他们不断潜进海水里，去阻拦那条巨大的蛇靠近。
这条蛇支起身，甚至比二十层楼还要高。
第三形态的季延比它小了一些。
“麻烦快一点。”俞瓷触碰龟壳。
海龟明显游的更快了些。
三叉戟冲在前方清除不断袭来的外星生物。
终于，到了虫洞附近。
俞瓷仰头看着，上方像是一个无底洞，令人胆寒颤栗。
林策架好仪器。
“这机器可以销毁组成虫洞的物质，但是可能会扭曲空间，俞瓷，你一定要撑住自己的能量场。”
白发鲛人暗自深呼一口气，目光坚韧，点点头。
蒋少戈双手捧着俞瓷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亲。
“我一直陪着你，不论成不成功，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嗯……”俞瓷泪眼朦胧，啜泣道，“以后我们总能再遇见的。”
蒋少戈低沉一笑：“真有下辈子，还是得早点把你拐回去。”
他抹掉俞瓷眼角滑落的泪珠，还开玩笑道：“半个别墅没了。”
蒋少戈知道小鲛人最意难平什么。
每一次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
这次的任务如果失败，往后宇宙中将再也没有蓝星。
或者说，抹去人类存在的痕迹。
“有东西来了！”尹之司蓦地转身。
海面浮起一只巨型海蟑螂，足有汽车般大小，正试图往龟壳上爬。
尹之司眨眼间恢复本体，喉咙里发出警告般怒吼，如同离弦的箭冲过去！
游霏又听到别处有动静。
海面水花四溅，一条巨大的虫子出现，扭动着身体砸在龟壳上，朝他们靠近。
“变异深海沙虫！”林策认出这东西，扬声道，“小心这东西！它会射出它的咽部把人撕碎！”
蒋少戈紧紧抱了下俞瓷，随即放开他。
“退后，我来解决。”
灰蓝色巨狼倏地出现，眼神浮现寒芒，利爪先是狠狠抓下去，撕扯沙虫环节。
俞则言去帮尹之司杀海蟑螂，这些东西体积大，一时之间不好处理。
游霏换了许多枪，架起火箭筒瞄准海蟑螂，大喊：“尹老三带你对象躲开！”
藏獒叼起俞则言衣服就地一滚。
轰！地一声巨响。
海蟑螂被炸碎，血连带外壳呼呼啦啦落下。
游霏一喜：“死了？！”
灰蓝色巨狼同时几下撕碎沙虫，利齿间有血滴落。
它回过身，“别高兴太早，很多东西闻着味儿上来了！”
果不其然，视线可见范围内的海面，浮出大大小小海蟑螂，数量惊人，挤满这片海域。
此刻，头顶是虫洞，轰炸机作战机无法进来。
这些东西，只能他们解决。
俞瓷稳定心神，说：“林策，我们开始吧！”
林策：“好！”
“等等。”一直默不作声的俞沉星走近。
俞瓷疑惑：“三哥……”
俞沉星微微漾起一抹笑，他眉尾有一颗很小的痣，不细看很难发现。
四面八方变异海蟑螂已经逼近。
就连海龟也察觉危险，发出沉闷叫声。
.
远处红瑚区，所有人在努力战斗着。
和大蛇对抗的森蚺早已伤痕累累。
长尾猴被大蛇咬了两口，拖着快要断掉的手臂，尾巴卷在大蛇身上，拳头一次一次狠狠击打它的七寸。
乔钟展开翅膀，不断用尖利的喙啄天上盘旋的变异禽类。
每次冲上去，羽毛哗哗落下，连带着被啄掉的血肉。
所有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输。
一定要坚持下去！
一旦他们这道防线溃败，蓝星就真的完了。
即便这样，军队连带留下的作战队，不断有噩耗传来。
俞澈尾鳍杀死一只入侵生物。
形似飞蛾，前肢尖利，轻轻松松穿透人的身体。
他亲眼看着往日里不对付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倒下。
“啊！！！”俞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眼珠布满红血丝。
他疯了似的冲上去：“老子杀了你！”
他猛地跃起，蹼撕扯着飞蛾巨大翅膀，上面有一种粉末，有剧毒。
“还他们命来！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啊！！！”
他发泄怒火，撕扯着外星飞蛾。
飞蛾扇动几下翅膀，连带着俞澈从高空坠落，狠狠摔入黑色海水中！
“二哥！”老四俞灼带着其他兄弟游近。
俞澈眼球充血，口鼻不断涌出黑红血液，仰躺在海面，凝望灰色的天空。
想回家啊……
深蓝色海洋，热闹的归墟，爸妈都在的时候。
“为什么……蓝星……变成……这……样了……”
俞澈咳出血沫，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流落。
俞灼等人哽咽，老十抽噎道：
“哥，我们帮你，等解决了……咱们去给俞瓷道歉，我们一家人过元宵节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
俞澈自嘲一笑：“果然……快死了……才知道……什么是……错的。”
俞灼愤怒地大吼一声，连同航母上奋力拼搏的士兵们，和他们一起抵抗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
军队一次次扣动扳机，换弹，继续瞄准开枪，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数不清的怪物嘶吼而来，跳在背上，撕咬人类。
不知道时间过去有多久。
路时身边两只小海豹为了保护他再也没能回来。
面前一望无际的沙滩，有堆积如山尸体。
前赴后继的勇士踩着血肉前行。
后方，是地下城，是希望的延续。
“路时，撤退吧。”总司令亲自联络他。
路时累得手一直抖：“我还能行……”
总司令叹气：“总部不行了，北美洲战区即将沦陷，其他区早已经没有消息传来。”
路时惊愕：“不可能！北美洲战区不可能这么快就……”
“你要知道，盖文带走许多人，lsls想要控制蓝星人数，他们无所谓死多少人！”
另一头其他上级低喝道：
“路时！你和姜盈博士非常重要！现在临时作战营地只剩下徐离和姜盈博士还活着！你们以最快速度回来！”
路时待在保护球里，变异软体虫爬满了保护球，他透过缝隙去看。
大楼冒黑烟，熊熊燃烧。
徐离重伤，护着姜盈躲在角落。
“极限了。”路时死死抓扯自己的头发。
“你们要相信俞瓷，他一定可以销毁虫洞！”
总司令狠狠抹了把脸，说：“你打开公共频道听。”
路时不解，拿出平板切换频道。
[重复：作战队四队仅剩五人，五队全员牺牲。]
[六队……俞澈队长生命值跌出安全线，除了他，全员牺牲。]
[七队，八队，九队，仅剩拥有变体队员还在，其他人……牺牲了。]
[十队长姚泽，请求上级批准，我们将携带HY766号塑胶炸药前往通往H省的隧道，炸毁隧道，可以阻拦一部分变异生物进入H省。]
路时想起那些不算熟悉的面孔。
“不行！他们仅仅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不能去！”
路时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没法阻拦回应。
因为这几个小时内，不断有人抱着炸药和蜂拥而上的变异生物同归于尽。
他的另一个联络器被震坏。
此刻只能听着，任何事都做不了。
上级沉默几秒，打开通讯。
[批准，姚泽队长，我们会牢记作战队全员英勇事迹，姚队，再见，我们等你们回家。]
[再见，我们无法回家了。]
滴……
通讯结束，路时早已泪流满面。
代表每组成员的生命格大部分已经变为灰色。
路时一遍遍翻看，颤抖着拿起喇叭。
“01，我发送给你的定位，H省隧道，去保护十队成员，即使你粉身碎骨，也要护着他们。”
巨型机器人动作一顿，回应：[接收指令，立即前往。]
01是路时最完美的实验品。
耗费几十年的精力，一次次改良。
可以说01号是他的孩子都不为过。
但是，没有人命重要。
.
航母。
俞澈被救起，躺在甲板上。
“抱歉，我没有办法救你。”满姌姌垂下头。
俞澈正想说没关系，忽然用尽浑身力气起身，猛地推开满姌姌！
外星生物蝎蜂的尖刺穿透俞澈心脏！
“二哥！！！”老四哭喊。
满姌姌震惊，很快反应过来，拔枪上膛，抬起手腕瞄准，干脆扣下扳机！
蝎蜂被她三枪打死。
俞灼抱着俞澈上半身，眼泪化作白珍珠。
喉里发出哀鸣，旁人听不懂，却能感受到痛心。
“二哥！二哥！”
其他几位弟弟全部围了过来。
“道歉……”
俞澈攥紧他小臂，嘴里涌出大口大口血液。
“你们……道……再……替我……俞瓷……道……”
俞灼点头：“好！我们道歉！我们会道歉！二哥你坚持住！”
“俞瓷……无……无辜……”
他话音一顿，痛苦地弹动几下身体。
红发鲛人最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瞳孔扩散，彻底没了气息。
“哥！”
“二哥！”
在生命的最后，俞澈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就是那句没能说出口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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