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米甜查好了那个叫做“叶落”的日料餐厅的地理位置，发现附近就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商场，那个商场主打女性用品和婴幼儿用品，反正程扬没什么特别想买的，只是跟着出去转转，便讨论决定吃完饭去这家商场逛街，顺便去商场内的大型超市买东西。

        米甜兴冲冲的给自己的万能助理打电话，让他安排人随行保护，毕竟希望的安全最重要。

        等随行人员确定到位后，两个人收拾好，把希望穿的可可爱爱，抱着孩子一起下楼，活像周末一起出行的一家三口。且还是颜值超高的一家三口。

        那是程扬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霸道总裁，却不像小说或者电视里那样西装革履，只是简单休闲的服装，透露着一股慵懒随意。头发微长，那个长度大概勉强能够系起来，若是普通人只会觉得邋遢难打理，在他的身上却莫名的好看。那人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眸色却极深。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可一双眼睛尽是凌厉之色，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笑着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拎着车钥匙和手机，一只耳朵挂着个蓝牙耳机。径直走到米甜和程扬的桌前，熟稔的和米甜打招呼。

        “米大小姐大驾光临，郑某有失远迎啊。”笑意盈盈的声音在头顶盘旋，声音干净而清晰，是好听的。

        米甜惊喜的站起来和男子打招呼：“宏川哥，好久不见，快坐。”

        郑宏川坐下后，看向程扬，又向米甜问：“好久不见，这是男朋友？”

        米甜笑着解释：“不是，宏川哥，这是程扬。”又跟程扬介绍道，“扬扬，这位就是盛宴郑家的郑宏川。”

        程扬伸出手，两个人友好的握了握手。

        对方先开口道：“程扬？就是从兰心疗养院救出来的那个？”

        程扬一愣，快一年没人提过那个地方了，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在那个地方待过，还被救出来？

        看到程扬面色不对，米甜立刻偷偷戳了郑宏川一下，跟他使了个眼色。

        这些都没逃过程扬的眼睛，程扬吸了口气，揉了揉鼻子说：“没事，都过去了。就是我，郑先生，难得您百忙之中还会关注这种事。”

        “本来也是不怎么关注的，这不作为民营企业，难得被警方认可，参与了一些帮助程先生脱困的计划，要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郑宏川谦虚笑笑。

        “哦？当初的事郑总也有份参与？我竟不知郑总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哪有什么救命恩人，我只不过是出了份力帮助我国的公安事业而已，作为纳税人应该的。”

        “那也是郑总热心且实力雄厚，不然警方怎么会找您相帮。”

        “哪里哪里，您过誉了。”

        米甜静静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客气个没完，旁边的希望抱着自己装水的奶瓶滋溜滋溜喝水。

        米甜拿过希望的奶瓶，怕她喝太多吃不下饭，又对着二人无奈道：“二位客气完了吗？能好好说话了吗？”

        郑宏川收回面向程扬探究的目光，低头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能可爱一点，多少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米甜向他做了个鬼脸。

        郑宏川抬手叫来服务员，为三人加了几道菜，看到有希望在，又叮嘱了孩子那份做成全熟但要保证各种肉质鲜嫩，米甜不由得替后厨捏了把汗，今天怕是给厨房添麻烦了。随后服务员又在郑宏川的授意下送来一瓶清酒，才堪堪离场。

        “额，我们俩下午要带孩子，不能喝酒。”程扬看着郑宏川刚要把清酒打开便出声阻止。

        郑宏川看了看希望白嫩的小脸，点了点头：“嗯，确实不能喝，不然一时疏忽，把这么可爱的小公主弄丢了可就不好了。只是小甜喜欢酒，你们带回去吧，回家里什么时候想喝都行。”

        “好呀好呀好呀。”米甜搓着手很开心的样子。

        不一会，服务员端着各种前菜送到桌前，郑宏川全程微笑着帮他们摆好盘子，看着程扬照顾希望吃饭，向米甜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去别的地方聊聊。

        程扬视若无睹，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一旁的小朋友身上，试图通过自己的行为让希望意识到掉出的食物要自己吃掉。

        又寒暄了几句后，郑宏川率先离席，直奔二楼包间而去。

        米甜在他走后低声跟程扬解释：“当初兰心的院长参与那起贩毒案件时，双方谈判和最终交易的地点都是盛宴的产业，警方有事先跟盛宴沟通过。郑宏川知道我把你救出来后一直带在身边，但是整件事的具体细节他并不知情，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疗养院，更不知道你在疗养院遭受了什么，放心。”

        程扬温柔的笑了笑：“没事，我已经不介意了。”

        米甜看了看他，终究还是没说话，起身向郑宏川离去的方向走去。

        米甜走了很久都没回来，久到剩下的两个人已经吃饱，希望也被放到地面上对着装饰的水池金鱼流口水。

        程扬把希望白嫩的手指从口中拔出，擦干净唇边和手上已经凝聚成滴的口水，接到了米甜的电话。

        “宏川哥找我有事要聊，估计还要等一会，账单已经付完了，你们吃完了要是无聊就去附近的商场转转，我结束就去找你们。”

        程扬挂了电话，低声问希望：“我们要去商场溜溜还是在这里看鱼？”

        希望提溜圆的眼睛转一圈道：“溜溜~”

        “好。”

        程扬揉了揉希望的头，将她抱起，穿好外套，北方的秋天虽短，威力却大。在保温这一方面，绝对不敢让希望冒险。

        希望很少出门，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被抱到商场后注意力被各种亮晶晶的灯光吸引，时不时的发出惊叹。程扬皱着眉，看着希望再一次对商场中的移动小火车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暗暗觉得自己应当提醒米甜不要过分管控希望的自由，才三岁的孩子出门次数屈指可数，除了自家小区连商场都很少光顾，虽然女孩要好好护着，可也不能一直护着哪里都不让去，孩子总要长大的。

        程扬抱着希望坐上了她无比喜爱的小火车，被小火车拉着在商场里转来转去，希望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整个小团子就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看着希望兴奋得红彤彤的小脸，程扬的心好像被什么填满了，竟然是从没有过的满足。带着希望坐了一圈又一圈。拿着手机咔咔咔一顿拍，希望光荣的成为程扬相册中除了猫以外的另一个活着的生物。

        刚刚把录好的小短片发给已经送来很多条问候的素警官时，小火车就停在了某个幼儿用品店前，希望的注意力又被橱窗里会动的绿色毛绒小恐龙吸引。程扬只好抱着希望下车，去围观电动小恐龙。

        希望在程扬的怀里随着小恐龙扭动，程扬胳膊全方位用力，生怕希望不小心摔下去。却只觉得一直被什么人盯着的感觉，一阵心理发麻。扭头一看，却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汪离。

        他怀里抱着一个看上去跟希望差不多大男孩，那孩子粉雕玉琢，灵动的大眼睛让他瞬间想起了生他的那个女人。

        汪离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眼中的错愕似乎已经要冲破他看似冷静的躯壳。程扬看懂了汪离的迫切，他要过来，他要抱着跟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走向自己。他似乎已经开始行动，他越过了第一个货架。

        自己会死的。

        程扬的脑中瞬间炸起了剧烈的叫声，是那种疯狂女人似要挣脱灵魂的嘶声尖叫，是超越生死后绝望恐惧的男性惊吼，是婴儿不死不休的剧烈哭嚎。耳鸣声炸裂般侵占了程扬的整个大脑，让他好不容易重新堆砌的理智瞬间倾塌。有电流从他的耳后钻入，从整个头皮层略过，似要将皮肤掀开一般的疼痛顺着脊椎抵达全身。

        不行，他怀里还抱着希望，他不能倒下，会伤到孩子。

        程扬脸色惨白的扶了扶身边的货架，因为震荡，货架上堆积的几只玩偶被震下来，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摔成了各种模样。他拼尽最后一丝理智，抱着希望钻入附近的无障碍卫生间中，颤抖的拿起手机按下紧急联系人按钮。

        最后的记忆竟然是希望忍着哭腔颤巍巍对着手机喊，程扬叔叔晕倒了。

        如果他还能活着。

        他再也不会让希望哭了。

        程扬又做了一个梦，一个他疼到不敢去想的梦。

        他梦到自己坐在医院里，手中拿着写着“重度抑郁症”、“重度焦虑障碍”等诊断的证书。那诊断证书上还有很多他看不懂的词。“伴随惊恐发作”、“睡眠障碍”、“进食障碍”刚刚要为自己一段时间内的反常松一口气：原来自己是病了，并不是真的性情大变。剧烈跳动的心脏刚刚趋于平静，就接到了十几年未曾联系过的母亲的电话。

        他大概是又睡着了一段时间，醒来后的感觉就好像是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一样，里面是凝固得像蜂蜜般质感的空气，依稀记得自己被好多人围着，被送入了一个有铁门的院子，坐在床上被推入一个房间，有人给他带上手环，手环上好像写了什么内容，他不记得了，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吧。

        刚开始那里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只有偶尔发出规律声音的各种仪器，和一个很小很小的窗户，那窗户只透得出一点光，却照不亮房间。他除了地面上反射出光的影子，看不到其他的地方。

        他每天要打点滴，还有人给他吃很多药。他每天都很困，睡醒了就看着地面上那个光斑影子，有时候亮的刺眼，有时候昏暗到马上就要消失，更多时候是暖暖的黄色，就像是在英国那个房子里的暖黄色门厅灯，他经常开着那个灯等待汪离下班回家。然后给他一个热情的拥吻。

        “汪离”

        他好像好久没有喊出这个名字了，不，他是好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长时间的失语让他的声带麻木，吐出的声音嘶哑难听。但是他自己还是听到了这个名字，他以前每天都要喊好多遍的名字。

        然后他看到了一些人，有些人他好像是见过的，有些人他也不认识，只是其中一个中年女人，他记得她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今天也穿了件暗红色连衣裙，那个女人是自己的生母吧，十几年未见她看上去老了一些，但还是好看。

        有人跟他说了些什么，他被带到一间屋子里，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汪离？”

        自己的声音好像恢复了，只是那个人没有动，就是坐在那里看各种资料，也没有听见他在喊他。

        耳后突然一阵尖锐的剧痛，好像有人用针穿透了自己的皮肉一样，只是一瞬间，他还没反应过来，又一阵更为尖锐的疼痛席卷了整个大脑，有密集的针穿透自己的头皮，穿透骨头，划开自己的皮肉，顺着骨头生生的剥下自己的头皮，然后是颈椎，是后背，是全身。

        他剧烈的痉挛着，剧痛从头部蔓延全身，他无法呼吸，他会死的。

        他真的会死的。


　　https://www.msvvu.cc/81572/81572409/1133618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