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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不过半日光景,颜长青又遇上了拦路人。

  对方是一白衣儒士,中年模样,气质儒雅。

  柳士卿,这人颜长青虽未见过,却知其人。

  天蚕宗高手,在河东一带,颇有侠名,修为腾云境巅峰。

  颜长青本无意天下是非,奈何是非总不断。

  柳士卿不会无缘远故的出现在这里,定然听到了些许风声。

  只是不知风声有多大,又从哪里来。

  柳士卿见到颜长青,微微一笑道:“阁下可是书院颜长青小友?”

  颜长青微微一礼道:“晚辈颜长青见过柳先生。”

  “哦?”柳士卿见颜长青似乎认得自己,不由奇道:“颜小友识得柳某?”

  颜长青笑道:“天蚕宗与书院相距不足五百里,柳先生在河东侠名远播,书院之人时常提起先生除魔卫道的英雄事迹。”

  “过奖了,书院执天下正道牛耳,人才济济,柳某岂能与浩月争辉。”

  花花轿子人人抬,柳士卿心情大好。

  颜长青又道:“能在此处偶遇先生,实在是有缘。”

  柳士卿笑道:“有缘倒是真的,不过偶遇有些牵强。实不相瞒,柳某是奉师命,特意在此等候颜小友的。”

  颜长青听罢心中微动:看样子这柳士卿无意为难自己,不过这个所谓“师命”却有些蹊跷。

  念及于此,颜长青又道:“在下初出茅庐,何故得楚前辈青睐?”

  柳士卿笑道:“颜小友自谦了,家师听闻颜小友有麒麟之才,想邀颜小友于天蚕宗一聚。”

  颜长青婉拒道:“晚辈顽疾忽去,归乡心切,实在不愿徘徊于路上。”

  柳士卿又道:“既然颜小友归心似箭,今日柳某也不好免强。他日得空,可否来天蚕宗做客?”说完便让开了道路。

  颜长青观柳士卿神情不似作伪,心道:看来有鬼的不是这柳士卿,而是他师傅楚天阔!

  那么楚天阔为什么争对自己呢?楚天阔可不是文人墨客!

  楚天阔盯上了自己!

  萧渐离肯定去了天蚕宗!

  看样子楚天阔并未将真相告之柳士卿,换句话说,目前自己暴露的范围,可能只在楚天阔与萧渐离之间。

  此事必须要弄清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楚天阔心无歹意,此去天蚕宗定能安然无恙。若他心怀叵测,自己躲也躲不过,下次来请人的说不定就是楚天阔本人了。

  楚天阔乃晖阳境巅峰高手,自己一旦遇上,绝无幸理。

  这一切说来话长,事实不过是颜长青心念电转。于是又道:“楚前辈德高望重,晚辈岂敢托大,择日不如撞日,晚辈这就前往天蚕宗拜会楚前辈。若有叨扰之处,还请柳先生勿怪。”

  “甚好,甚好。”

  此时柳士卿看颜长青是越看越顺眼。一来真放走了颜长青,他不好向师父交代。二来颜长青虽年纪尚幼,却自有气度。

  颜长青与柳士卿并驾齐驱,一路前行一路闲聊。

  聊得兴起,颜长青突然问道:“楚前辈近日可遇上奇怪之事?”

  柳士卿微微一愣,奇道:“颜小友怎么突然这般问?”

  “没什么。”颜长青回道:“只是好奇而已,在下客居书院,连书院门生都不算,于修行界也是名声不显,楚前辈何以如此器重在下?”

  “原来如此。”柳士卿笑道:“要说怪事也说不上,今日师父突然心血来潮收了位弟子,好像叫什么陆渐离。这陆渐离虽然初入师门,却被师父格外器重。也正是这位陆师弟对颜小友格外推崇,师父这才命柳某相邀。”

  “哦,是这样呀。”颜长青又道:“在下向来深居简出,朋友却是不多,这位陆渐离陆先先……”

  柳士卿见颜长青面有疑色,笑道:“陆渐离原本只是一外门弟子,在宗门也是名声不显,心思倒是有些灵巧。也许他只是想沾沾书院的光吧。”

  事实上柳士卿也不觉得陆渐离能与颜长青有多少交集,或许只是想借颜长青之手,拉近与书院的关系。

  “原来如此,多谢柳先生解惑。”

  此时颜长青已经基本肯定了,陆渐离肯定已经被萧渐离夺舍了。

  说不定此时楚天阔已经与萧渐离在天蚕宗摆下了鸿门宴。

  自己成为腾云境修士的消息,目前只有夫子,萧渐离与秋雪三人知道。夫子与秋雪是不可能出卖自己的,泄露消息的只能是萧渐离。

  楚天阔困扰晖阳境多年,初闻自己一跃成为腾云境修士,岂能不好奇,岂能不心动?

  楚天阔甚至没将自己的事告诉柳士卿,否则柳士卿也不会这般态度,也不可能从柳士卿口中套出这么多话来。

  颜长青心中有了底,同时也没了畏惧。

  楚天阔这么光明正大的将自己请到天蚕宗,肯定不会在天蚕宗把自己怎么样。

  毕竟自己免强算是出身于北川书院,在知晓自己真实情况后,更不敢在天蚕宗为难自己。

  别说一个楚天阔,就算搭上整个天蚕宗,也不敢承受夫子的怒火。

  换句话说,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天蚕宗。

  只是目前不知晓楚天阔究竟有何图谋,一切只得等见了面之后才清楚。

  夜幕时分,一行三人总算到了天蚕宗,而柳士卿直接将颜长青他们带到了楚天阔修行的地方。

  楚天阔见到颜长青,一脸笑道:“这位就是琅琊颜氏颜公子吧,果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一脸的和颜悦色,完全看不出阴谋的味道。

  颜长青向楚天阔行了一礼,道:“晚辈颜长青拜见楚前辈,行色匆匆,未备上厚礼,还请前辈见谅。”

  “哪里哪里,颜公子见外了。”楚天阔一脸笑意,又道:“颜氏乃山东有名的氏族,我这苦修之地,还请公子莫要嫌弃。”

  “不敢,不敢。前辈一心向道,乃世外高人,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楚天阔越是把姿态摆得低,颜长青心头越是警惕。

  柳士卿如此,那是因为柳士卿本就有文人风骨。而这楚天阔明显不是读书人。

  作为一个修行高手,岂会将一个氏族放在眼里?何况对方还是天蚕宗的长老。

  只见楚天阔又道:“听闻颜公子身子羸弱,倒是闻名不如见面呀。”

  正题来了!

  这是楚天阔的第一翻试探!颜长青笑道:“劳烦前辈卦怀,若非夫子神通盖世,晚辈怕是没有机会拜见前辈。”

  楚天阔讪笑道:“夫子有天下第一人之称,能为人所不能为。”

  看了一眼天色,又道:“今日天色已晚,颜公子先行休息,只得明日再替公子设宴了。”

  “前辈无需客气,能有幸拜会前辈,已是三生有幸,岂敢过多劳烦前辈。”

  ……

  两人又是一阵商业互吹后,彼此心中都有了底。

  柳士卿将颜长青送入客房后也离开了,毕竟他们无甚交情,他日也不会有多少交集。

  在柳士卿眼中,颜长青只是一位学子,无论多么出色的学子,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此时秋雪来到颜长青身边说道:“公子,秋雪总觉得梦天阔太过热情了些。”

  “当然,自古宴无好宴。”颜长青笑道:“不过我们在天蚕宗是安全的。”

  此时颜长青几乎已经肯定陆渐离已经被萧渐离夺舍。

  陆渐离既然极力向楚天阔推举自己,没理由自己到了,他却下山历练了。

  明天这场宴席,怕是不简单。

  楚天阔定然有所图谋,只是不知对方究竟卖得什么药。

  一夜无话,第二天楚天阔果真为颜长青举行了盛大宴席,规格之高,已经达到了一派长老的标准。

  颜长青放眼望去,足有上百人参与,几乎涵盖了楚天阔这一脉所有门人子弟。

  颜长青心念一转,便明白了楚天阔的心思。

  楚天阔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表明他自己对书院的态度。

  一旦自己出了事,楚天阔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只要自己觉得会出意外,通常就会有意外发生。

  那个神秘的陆渐离,至今没有露面,肯定不是真的去历练了,而是在准备一场意外。

  此时,颜长青突然觉得在天蚕宗也不安全了。

  果然,酒至半觞,忽有弟子来报。

  “启禀长老,蜀中青城派云崖子与青松子求见。”

  楚天阔面色一喜,说道:“有请,快快有请。”

  颜长青听到青城派三字,心中陡然一沉。

  对方找上门了!

  云崖子与青松子俱是晖阳境高手。

  暗自苦笑一声,这青城派还真是肯下血本。为了对付一个区区腾云境的自己,竟然派出了两大晖阳境的长老。

  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不多时,便有十数人鱼贯而入。

  为首者是两位青衫老者,随行之人皆是蓝衫。虽然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腾云境。

  左侧老者见到楚天阔拱手道:“楚兄,多日不见风采更甚往昔,可喜可贺。”

  楚天阔笑道:“蜗居陋室,哪有什么风采。哪有青松道友斩妖除魔来得痛快。”

  哈哈一笑,又道:“两位道友心有杀机率众而来,莫不是我河东也出了妖魔?”

  “不是妖魔,胜是妖魔!”

  右侧的云崖子,明显属于人狠话不多的人。短短八个字,穿金裂石杀机盈然。

  楚天阔佯装不悦道:“云崖道友,这话楚某就有些听不懂了。”

  云崖子话不多说,直接一抬手,虚空出现一道影像。

  正是颜长青一招扫灭萧渐离等人的画面。

  “什么?”

  “不可能!”

  “颜公子这般厉害?”

  “为什么?”

  “颜公子为何要斩杀青城派的人?”

  ……

  见到画面,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来震惊于颜长青的实力,谁能想到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面对萧渐离居然弹指一灭,且顺走了门下诸多弟子。

  同时又无比好奇,颜公子好端端的,为何要向青城派施以辣手?

  青城派远在蜀地,两者八竿子打不着,怎会有如此深仇大恨。

  他们眼中的楚公子,为人谦和有礼,不像一个滥杀无辜之人。

  楚天阔微微皱眉道:“云崖道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云崖子冷笑道:“我自己家死了人,我会不知道?”

  楚天阔见云崖子如此说,向颜长青问道:“颜公子,这其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颜长青喝了一口酒,回道:“没有误会。”

  “什么?”

  “这……”

  现场又是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只见青松子又道:“既然没有误会,你便自裁吧,看在北川书院的面上,许你一个全尸?”

  颜长青站起身来,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楚天阔,说道:“颜某今年堪堪十六,还有寿元千载。”

  楚天阔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又道:“两位有什么恩怨,楚某不想也无力过问。但是天蚕宗不是你们解决恩怨的地方,颜公子与青城派的道友,皆是楚某的客人。还请你们看在楚某的面子上,暂时放下成见。”

  云崖子又道:“杀人偿命,与面子何干?”

  青松子又道:“我青城派无意为难天蚕宗,却也不想任凶手逍遥法外。”

  这时柳士卿说道:“这里可是天蚕宗,难不成尔等认为,区区两个晖阳境,十几个腾云境就能放肆?”

  青城派咄咄逼人的态度,令柳士卿感到了巨大的屈辱。

  天蚕宗纵然不复往昔,也不是一个青城派就可以随意拿捏的。

  不管真相如何,颜长青是天蚕宗的客人。青城派直接拿人,就是在打天蚕宗的脸。

  颜长青看了一眼耿直的柳士卿,暗道可惜。好好一个君子,却拜了一个小人为师。

  此时此刻,颜长青哪里还看不出楚天阔的借刀杀人之计?

  只见颜长青起身,徐徐说道:“多谢柳先生高义。”

  随后又打了个四方稽首,又道:“多谢天蚕宗朋友的热情款待。”

  这才面对青城派的人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既然杀了他们,他们自然取死有道。”

  “你……”

  青城派的人被气得一愣一愣的。

  从未见过如此狂徒。

  就连楚天阔也微微侧目,这小子有何凭仗,敢如此挑衅青城派?

  难不成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不知什么叫晖阳?

  “我?我怎么了?”

  只见颜长青又道:“我现在只想打死你们,或者被你们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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