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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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秀坐在大堂中，十七坐于她的身边。
“你身体越发不好了。”十七关切道。
含秀苍白着一张脸，手上的帕子隐隐有红色的血迹。
她轻叹一口气，“都是命。”
十七眼睛热热的，她自小就不知爹娘是谁，被人牙子卖给“毒窟”作杀手，正是在“毒窟”，她遇见了此生最好的知己，含秀。
她拉住含秀的手，“你不要死。”
含秀笑了笑，同样握住他的手，“娘娘，不必担心。”
里面隐约传来吵闹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在她们靠近，十七立即站在含秀身前。
夏侯卿面上满是慌张，他隔开十七，“含秀，快和我走。”
含秀不明所以站起身，跟随着夏侯卿，后面是跟着断后的楚连。
夏侯卿走得太快，含秀差点跟不上。
顾裕桢和夏侯于安随后才从里面出来，十七立刻走上前去，“怎么回事？”
夏侯于安看着远处逃窜的夏侯卿，又看回十七，“收网了。”
十七跟了夏侯于安这么多年，只三个字，她便瞬间明白夏侯于安的意思。
她忽然慌张起来，快步追上去。
夏侯于安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的。
夏侯卿三人没能走出多远，便被大巫的侍卫包围。
楚连拿刀挡在他们身前，“王爷，我为你们杀出一条血路，你们先走！”
别无他法，夏侯卿点头。
楚连是排兵布将的好手，他的身手在大夏也是数一数二的，没费什么精力便斩翻了几波侍卫。
夏侯卿带着含秀一路跑，含秀看着身后追赶的侍卫，她一把甩开夏侯卿的手，“你先走，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夏侯卿不同意，“不行，你必须跟我走！”
“我会连累你的！”
“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
含秀看着身后的追赶的侍卫，她拉起夏侯卿的手疯狂的往前跑。
她想起来那一年，和十七在毒窟的角逐场，明明知道跑不掉，明明知道要死，可还是全力以赴。
大巫气候怡人，一年四季都是不冷不热的温度，饶是如此，含秀的手依旧是冰凉的。
夏侯卿握住她的手，此刻忽然一切都不重要了。
楚连终究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最后一眼，看见十七摘了繁重的头饰，从他身边飞过，接着打倒一波一波扑上来的侍卫。
“这是何意？”楚景皱眉看着夏侯于安的妃子突然动手，满头雾水。
夏侯于安没有说话。
十七功夫极好，可一波一波上来的侍卫还是将她困在了这里。
她抽空转头看向夏侯卿他们离开的方向，又看看似乎丝毫不着急的夏侯于安，心中了然。
十七不再恋战，快步向他们的方向跑去。
果然看见含秀和夏侯卿被一群大巫精英侍卫团团包围住，夏侯卿一面护着含秀，一面与他们搏斗。
“含秀！”她大喊一声。
含秀倚靠着夏侯卿，剧烈地奔跑让她耗尽了体力，说不出话。
夏侯于安示意丹若拉住十七，十七冷着脸看着丹若，丹若的武功不如十七，即使是能打个平手，他也不敢得罪两边。
只好灰溜溜的站在十七的身边。
十七猛地掀开丹若，飞奔到人群中加入打斗，她同夏侯卿将含秀包在里面，以防刀剑无眼伤到含秀。
“夏侯于安！你让他们住手！”十七在人群里大喊。
夏侯于安知道他们伤不到她，并不做声。
“求你了，让他们住手，我什么都答应你！”
夏侯于安眼神暗了暗。
“夏侯卿，你若是降服，我留你一命。”
夏侯卿冷笑，“你会有这么好心？”
他永远记得这个人还是个质子时，骗过了所有人，还控制住远在大夏的自己，然后先他一步进了大夏王宫。
夏侯于安抿着唇。
远处忽然射来一支箭，夏侯卿怕含秀中箭，自己不注意，反倒中了箭。
楚辞见情况危急，对楚景道，“皇兄，夏侯卿跑不掉了，让他们住手吧。”
楚景看了一眼楚辞道，“难道不是他害你中毒吗？”
楚辞看着远处，“但也是那名姑娘救了我。”
楚景又看了看夏侯于安，夏侯于安依旧没有说话。
就在他要下令住手时，一刀狠狠刺进了本就中箭的夏侯卿身上，“住手！”
侍卫瞬间停下，只是包围着他们。
含秀看见受伤的夏侯卿，“夏侯卿！夏侯卿！”
她眼中急出了眼泪，长箭深深地刺入胸腔。
夏侯卿缓缓倒地，他擦掉含秀眼中的泪，血沾了含秀满脸，“别哭。”
“别哭……”
“夏侯卿……夏侯卿……你不要死……”
十七站在他们身边，眼中满是悲凄。
含秀看着远处白发飘飘地楚辞，然后又看向楚景，“你们大巫欠我一条命！放我们走吧！求你们了……”
楚辞缓步走上前，“含秀，跟我走吧……”
夏侯卿费力地掀开眼皮，笑，“含秀，去吧……”
“楚辞，我用命救了你，求你帮帮我，让他们放了夏侯卿，好吗……求你……”
楚辞面色痛苦，向后退了两步。
夏侯卿想推她一把，却没有力气，他大概知道，自己也许没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了，他将头靠在含秀的肩上，凑近她的耳朵，“含秀，我爱你……”
他说过很多次，含秀从来没有回应过，她抽泣地抱紧夏侯卿，“我…我知道。”
夏侯卿笑了，她说她知道。
“夏侯卿，你不要睡，不要睡，我会治好你的，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好吗？”
肩膀上微弱的气息回应她，“好…………”
她难过得看向湛蓝地天空，身后的夏侯卿没了气息，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天空，却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十七的眼。
“含秀！”
“含秀！”楚辞连忙推开侍卫，走上前将含秀拉进自己怀中。
含秀缓缓转过头看他，从眼中留出一滴血泪，“含秀……”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楚辞痛苦地质问她。
含秀笑笑，她不能说。
不能说，楚辞还有兄长，还有这世上许多爱他的人，可夏侯卿，只有她了……
这对楚辞太过不公平。
夏侯卿一生没有人疼爱，坏事做尽，身边除了楚连，连一个能站在他身旁的都没有，她不舍得他啊……
若是她能早些结识他，也许就没有这一天了。
“楚辞，你要好好活着，替我好好活着，咳咳——”
“替我，看遍这天下美景。”
“十七……”含秀又叫来十七，十七已是满脸泪水，
“谢谢你一直以来保护我……含秀这辈子无法报答你……”
十七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别说…别说，我不要你报答，我要你好好的……”
明明是艳阳高照，冰冷的皇宫内，却上演了这么一出悲剧。
十七那放在心坎里疼的人，就这样没了，她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十七在门内，夏侯于安在门外。
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顾裕桢到达云上茶楼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雨，雨雾模糊了街道上景色，行人匆匆，都祈盼这只是一场阵雨，躲一躲便过去了。
云狸拿着干布迎上前来，“正巧，刚说不会下雨呢，外面就下雨了。”
她为顾裕桢擦掉身上粘上的水珠，春生调皮的走在他身后，然后到处找兰芝。
顾裕桢没让她继续擦，将她轻轻拢进自己怀中，深深地看向外面的雨雾。
云狸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我在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我们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相爱。”
云狸嘴角抽了抽，然后锤他的胸。
他笑着继续搂着眼前这个柔软的女人，这世上的幸福都需要用不幸来做比较，不然怎么会知道此刻自己怀中的就是宝物？
夏侯卿和含秀活着的时候互相折磨，互相不得法，死前才说两句软话。
十七和夏侯于安活着，明明在一起，却不能相爱。
这世上人都奇怪，失去了才知道拥有。
只有他和云狸，都经历了难以逾越的仇恨，却又都能跨越那道砍，向着彼此走来。
他轻轻吻了云狸的额头。
外面欲进来躲雨的路人，见了连忙又跳出去，云狸又忍不住锤他，“不要闹。”
厨房里，兰芝正煮着姜汤，春生跳出来吓她一跳。
兰芝放下抹布追着春生打，丹若冒着雨赶来看到这一幕，气得当场拔剑，被兰芝摁住。
宫中的夏侯于安立于十七门外，看着外的疾风骤雨。
身后的门被打开，他转过身，十七正在门内看着他，眼睛通红。
夏侯于安想起那一年，第一次见十七，她蹦蹦跳跳闯进了他幽暗的人生，说她会保护他。
他那时候心中讥讽，你算什么东西？
回到大夏后，他梦中时常回到大巫的皇宫里，他住着最落魄的院子，连个奴仆都没有，总被他人欺负，可只有她像一束光一般，照进他深不见底的生活，为他带来希望。
十七走出门，缓缓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
夏侯于安怔怔地站着，半晌才回过神来，回抱住怀里的温暖。
“我爱你。”
“嗯。”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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