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绝望

李富贵深信他爹的人品，他觉得他爹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他甚至以自己的性命做担保。

        而水月对此则是冷哼一声，她看到过季星星心中的邪念，那是对李德顺的杀意。正常情况下，一个生活平静安稳的小女孩怎么会对人产生杀意呢？

        一定是深入骨髓的恨，才能化作杀意。

        只可惜李德顺已经死了，不能用水月镜来探照他心中的邪念，否则就能打肿李富贵的脸。

        但李富贵还算有点人性，他承诺，只要能拿出证据，他就向镇子里的人公布他爹的兽行。

        于是柳长青和水月前往季星星家调查。

        黄昏时分，柳长青和水月来到季星星家。

        此时镇子里其他村民家中都已经升起了炊烟，季星星家中却空无一人。

        季星星家实在过于贫困，安身之所仅仅是一间小木屋，小木屋的门破破烂烂的，裂了几个口子，不用开门便能看见屋内的情形。里面装着床与被子，别的，便一无所有。

        柳长青和水月是在山里找到季星星母女的，镇子里不许她们母女栽种粮食，她们只能去山里打猎。但她们母女实在没能力猎到丰富的猎物，因此只能找寻一些野果来充饥。

        夜里光线太暗，水月没能看清季星星的模样，此刻才看清楚这个面黄肌瘦，瘦弱得可怜的小女孩。

        她和她娘坐在林子里，小女孩大口大口啃着红润的野果，而她娘则吃的是青涩的，显然还未熟的果子。

        柳长青面露不忍，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些食物想分给她们。

        季星星的娘看向柳长青与水月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她不肯接。

        “你们是什么人？”她问。

        柳长青态度温和：“大娘，你不要害怕，在下名叫柳长青，只是偶然路过此地，没有恶意。”

        季星星的娘听了他的解释依然没有放下戒备，她将季星星挡在身后说：“既然只是路过，就快赶路去吧，不要多管闲事。”

        柳长青：“大娘……”

        他手中还拿着食物，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而水月已经蹲下去同季星星交谈。

        “小朋友，你还记得我吗？昨天晚上我们见过的。”

        季星星仍旧不理人，除了她娘，她显然不想与任何人交流。

        而她娘脸上已经有了恐慌。

        “你们昨晚见过？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什么！我女儿昨晚一直在家睡得好好的，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水月实话实说：“昨晚她坐在人家屋顶上，恰好被我看到了。”

        “我知道了，你们是李德顺那个老畜生派来的吧？你们想把我们母女赶出去是吧？我告诉你们，不可能！”季星星的娘陷入了愤怒，她甚至开始推搡柳长青。

        柳长青被推得站立不稳，差点摔倒，水月及时站起来扶了他一把。

        好人难做。

        柳长青站稳，不再拐弯抹角，他说：“大娘，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要将你们母女赶出镇子。我们已经听说了发生在您女儿身上……的事……我们是想查清事情的真相，还您女儿一个清白。”

        “呵呵”季星星的娘笑了一声，“真相？清白？真相不就是那个老畜生玷、污了我女儿的清白，她还是个孩子啊……”

        “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便绝不会改口！李德顺就是个畜生，畜生！”

        柳长青正色道：“那么，可有证据证明？”

        “证据？你说什么？证据……”

        季星星她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直以来从没有人相信她。她话一出口，便被认定是污蔑，是捏造事实，从没有人问她是否有证据。

        她神色突然又变得慌乱紧张，“你们，你们不是和那个畜生一伙的？”

        柳长青点点头。

        她又激动起来，“那你们愿意相信我？”

        柳长青继续点头，“但是只有拿出证据才能公布李德顺的罪行，否则其他人不会信服。”

        “你说的……是真的吗……”

        柳长青依旧是肯定地点头。

        她的声音便带着泪意，蹲下身去抱住女儿，“星星，星星，你听到了吗……终于有人愿意相信我们了……”

        季星星在她娘怀里没有抬头，但水月看到了她垂在身侧捏紧的小拳头。

        为了揭开那个畜生的真面目，季星星不得不再次回忆那痛苦的经历。

        她说出了一个关键性的信息：那个老畜生肚脐眼下有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痣。

        非亲非故，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李德顺的身上哪里有痣呢？

        除非是她看过李德顺的身体，而一个小女孩在什么情况下会看到一个男人的身体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柳长青先拿出食物，让季星星母女吃饱，然后又带着她们去李富贵家。

        柳长青对李富贵说，“你将村民们都叫来吧。”

        李富贵目瞪口呆，“仙君……你们找到证据了？”

        柳长青：“是，劳烦你将村民都喊来，当众公布你爹的罪行。”

        “这……这不可能啊……我爹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柳长青便不与他废话，自己动手去敲响了镇子里用来召唤众人集合议事的钟。

        没过一刻钟，镇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到齐了。

        柳长青又看向李富贵，见他还处在呆愣状态，便自行开口：“诸位，将你们叫来是为了公布前一任镇长的罪行，他对季星星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并且利用平日里积累的声望，使你们受其蒙蔽，压迫季星星母女。”

        人群中立刻掀起哗然大波，对于这个镇子里的男人来说，柳长青是救命恩人，他们不会相信季星星母女这两个外来者的话，但对柳长青又将信将疑。

        水月淡淡扫了人群一眼，里面只有极少数人，对季星星母女没有恶意。也就是说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相信柳长青，即使他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啧，看来那个李德顺还真是“德高望重”。

        她将目光放在那些对柳长青颇为信任的村民身上。

        那都是些抱着女孩儿的妇女……

        她脑中灵光一闪。

        季星星母女再一次面对无数质疑的目光，她们本应该早就习惯了，却还是愤怒得身体微微发抖。

        “你们，你们这样帮着那个老畜生，你们有良心吗？”季星星的娘边哭边控诉。

        “你们扪心自问，我们母女搬来这个镇子的前两年，难道不是安安分分，一直对你们心怀感激吗？我们何时有过半点对你们的恶意？”

        她说的确实是无可反驳的事实，刚搬来那两年，她们母女对镇长，以及整个镇子都心怀感激。见了任何人都笑容满面，与人为善，任何一家有了困难，她都会去问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而对当时的镇长李德顺，更是态度恭敬，人前人后没有一点不好的话，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怎么会突然恶语相向，骂他是“老畜生”呢？

        季星星的娘抱着女儿继续哭诉，“你们难道没有见过星星这孩子从前的模样吗？她是多么爱笑爱闹的一个乖孩子，见了谁都嘴甜地问好。可是一夜之间，她就变成了现在这幅行尸走肉的样子，再也不愿意和人开口说话，不愿出门，你们难道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此话一出顿时勾起不少人的回忆，从前，季星星的确是个嘴甜爱笑的孩子，镇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同她讲过玩笑话。

        见村民们明显动摇，柳长青又让季星星将那个关键性的信息说了出来。

        “镇长，仙君说的是真的吗？老镇长肚脐眼下真有黑痣吗？”村民们向李富贵求证。

        李富贵已经没脸见人，但还是点了头。

        这件事本应该只有关系亲近的人知道，季星星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孩怎么会知道呢？

        但依然有人不信。

        “万一她是偷看到老镇长洗澡知道的呢？”

        “也有可能是偶然听别人说过就记住了。”

        ……

        这样的呼声居然不小，也许一开始他们是受李德顺蒙蔽才不相信季星星母女，而此刻，他们仅仅是因为不愿承认自己冤枉好人的好面子心理，更不愿意相信季星星母女！

        一惯好脾气的柳长青都怒了。

        “简直是荒唐！”

        与之相比，水月淡定许多，仿佛胸有成竹。她转头去看季星星，后者眼中黑洞洞的，全是绝望。

        “究竟！究竟要怎样？你们才能相信我娘说的话是真的？是不是要我去死？”

        她说完，便狠狠将一根木簪子狠狠插进自己胸口。

        “星星！”

        “季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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