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电磁场这部分是高考的重难点，同学们一定要注意！”

        江澈：盯——

        “这次月考卷子主要出的都是这部分的知识，很多同学对于这类综合题目的把握还是欠点火候，但是有一些同学也看得出私下认真钻研过，比起前两次月考有很大进步。”

        江澈：盯——

        “所以，课后要多钻研多思考，当然，上课认真听讲也是非常重要的。。。。。”

        江澈：盯——。。。。。。“哎哟！”

        “江澈，说的就是你，发什么呆呢，不要以为这次月考有进步就可以沾沾自喜，离高考还有半年呢，我可见过太多在后期成绩断崖式下跌的学生了，你最好不要被我列入今后教学生涯的反面教材。。。。。。。”

        原丁扔粉笔头的准头依旧是那么令人叹为观止，江澈怀疑原丁鼻子上架着的其实是瞄准镜，否则为什么就算江澈换了座位，她每次依旧能精准地打到他的额头正中央。

        “老师对不起。”江澈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地盯着黑板。

        原丁也不再说什么，即将进入高三下学期，学生们或多或少会出现些焦虑的心态，影响上课的注意力，作为老师，说教的话适可而止就好，而且。。。。。

        被这么热切的眼神盯着，有些不好意思。。。。

        江澈：演员的诞生罢了。

        “啊！为什么一个上午的课我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我是不是被困在了有时空差的异次元空间？”

        下课铃一响，四周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大片，比起和千军万马抢食堂消耗本就不多的体力，他们更愿意在桌上趴一会，之后要么出去随便吃点，要么干脆啃着早上带来的面包牛奶。更有甚者，他们的父母干脆就拿着保温盒过来给学生送饭。每次午晚放学，学校门口拎着保温桶、保温盒的家长成为了特殊的一道风景，尽管他们住的地方和江澈一样，步行不过十几分钟。

        江澈跟风中午留校了几次，教室里的学习氛围坚持不到二十分钟，便或是鼾声如雷或是八卦声起，与其说是利用碎片时间学习，不如说是逃避回家之后被殷勤的父母渲染的紧张氛围。高三就是这样，无论走到哪里，四周的一切都有无数种方式提醒你快要高考的事实，仅仅身上同校园其他人不同样式的校服，就让这种紧迫感如影随形。

        江澈庆幸，魏胜男回来之后工作的地点离林宇宏的房子很远，中午根本来不及回来给他做饭，都是早上做好放在冰箱里，中午拿出来在微波炉“叮”一下就好，中午的这一会成了他难得的喘息时间，而且比起在教室吃不好学不好睡不好，他更愿意回家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养精蓄锐。

        “昨天忘记买菜了，煮冰箱里的馄饨。”江澈小声念出冰箱上的纸条。

        江澈把家里的厨房翻了个遍，除了冰箱里的馄饨没剩下任何可以拿来当午饭的东西。他在冰箱前站了好一会，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开了冰箱。

        精准。

        江澈再一次佩服他妈妈对于任何事物的精准拿捏。昨天晚上他妈妈给他煮了馄饨做夜宵，他敢怒不敢言，想着反正冰箱里还剩下不少。如今看来，一向倡导少吃剩菜剩饭和速冻食品的魏胜男打定主意要把冰箱里省的这点存货消灭掉，早上她应该给自己煮了一份做早饭，现在剩下的，刚好是江澈一顿午餐的量，不多不少。

        算了。

        江澈心事不少，以这件事的分量现在挤不进中心区域。他按部就班地点火、烧水、下馄饨，再起锅，做到桌子前，却迟迟没动筷子。

        “还有两天，怎么办呢？”

        “你这是，迎宾服务生？”安宁歪着头打量着站在包间门口的江澈。

        “这位来宾，请这边走，前方一米左转第三个座位。”

        “这服务生表情不够喜庆，我只能给三星评价，但是看在过生日的面子上，勉强给五星吧。”安宁把两个包装漂亮的盒子递给江澈。

        “怎么有两个？”江澈疑惑道。

        “我妈知道你过生日，非要自己也送一份，说是仅表达她自己的喜爱之情。”

        “这哪好意思啊？”江澈害羞地伸出手去。

        “嘁。。。。”安宁笑了一下：“生日快乐。”

        “谢谢小主，小主您里边请！”江澈一脸狗腿子的笑容。

        江澈看了一眼包间内的来人，已经来齐了，转身关门的一刹那，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只不过在转头面对众人的瞬间便消失了。

        “小澈，人是不是已经齐了？”魏胜男问道。

        “方弋还没到呢。”安宁说道。

        还没等江澈说话，孙昭昭就说道：“方弋说他有事来不了了。”

        江澈猛地抬头看向孙昭昭，但最后还是压抑着压制着内心的慌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方弋他。。。有事了。”

        “谢谢大家来给小澈过生日，现在高三了，学习很紧张，阿姨就想着趁小澈过生日的机会，给你们放松一下，毕竟你们都是小澈的好朋友，他转学过来之后受到你们的照顾，阿姨谢谢你们。”魏胜男首先举起了面前装着果汁的杯子。

        “额呵呵呵。。。阿姨您客气了，您客气了。。。”坐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神，赶忙都拿起手边的高脚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拘谨地互相推杯换盏，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赵洋低下头偷偷地给江澈发了一条微信：

        —哥哥，俺想回去把俺那身燕尾服穿来。—

        不知是江澈的手机静音还是别的原因，他坐在座位上，脸色有些凝重，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魏胜男坐在饭桌的c位，妆容精致，气场强大。这几个在学校老师面前从没省过油的灯泡们，在魏胜男面前，除了回答她的问题其余时间全都安静如鸡。江澈坐在她旁边，一向阳光的笑脸现在木得像雕塑，头上喜庆的生日王冠毫无生气的歪了一半，看起来有些可笑。林宇宏看了两眼，贴心地把它取了下来。

        “孩子们，我还有事，你们继续，我就先走了，不要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就忘了晚上的晚自习啊。”魏胜男看了眼手表，从座位上起身。一桌的人齐刷刷的跟着站起来，给魏胜男让出一条路，目送着她离开，直到魏胜男消失在走廊拐角，一群人才如释重负地坐回了椅子上。

        “我也走了，你们好好玩，想再吃点什么和服务员说就行了。”林宇宏也穿上大衣离开了。

        “救命啊，我去面试自主招生都没这么紧张过，江澈，你妈妈太有领导气势了。”孙昭昭歪在了椅子上，不过几秒之后重打精神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刚才放不开，饭吃的没滋没味，这会竟然觉得有点饿了。

        “刚才阿姨挨个问问题的时候，像极了小学时上课从前到后提问的班主任，只是当时问我3乘以4我答不上来，这次的户口查阅我还是溜溜的，两代人果然有代沟，除了问家里的情况也没什么其他话题可聊。”赵洋夹了一只鸡腿，已经有点凉了，但是不影响它的味道。

        “sorry啦，我妈是律师，辩论做多了难免气势有点咄咄逼人。”

        “但是很酷，就算是坐在那也感觉在闪闪发光。”安宁认真道。

        安宁转头把刚才被拿下来的皇冠重新扣到了江澈头上：“ok，生日会正式开始！”

        晚自习。

        江澈坐在座位上对着空白的练习册已经发呆了一节课。眼神时不时地往和他隔着对角线相望的空座位上瞟，时而偷偷拿出手机按亮屏幕，但每次都是什么信息都没有。

        突然，手机发出微信提示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尤为清晰，引来了老师和同学们的侧目，但江澈似乎并不在意，第一时间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脸上的期待瞬间冷冻成冰。

        “拿出来。”原丁冷着脸朝江澈伸出手，江澈顺从地把手机交到了她的手里。

        “上课玩手机不说，还明目张胆地没有静音，胆子很大啊你。”

        原丁瞪了江澈两眼，转身回到讲台上把手机“啪”地扣在讲桌上：“让你家长来找我要。”

        江澈也不甚在意，林宇宏最近正好休假。

        手机不在也好，免得毫无声息的微信置顶惹得他心烦意乱。

        “你晚自习玩手机？”

        江澈刚刚走进家门，就被魏胜男的质问堵在了门口。

        “我。。。我就是发个信息。”

        “什么信息。”魏胜男晃了晃手中从官瑞那里拿到的江澈的手机：“密码多少。”

        “真的没什么，我。。。。”

        “快点。”魏胜男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江澈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拿过手机，用指纹解开了密码。

        “那个叫方弋的，在这里借住过？”

        “。。。。。。嗯。”

        “之前你们同学聚会，还喝了酒？”

        “。。。。。。。。。”

        “徐天和成圆也来过？怪不得你辅导班最后的测验考成那个样子光顾着玩了吧。”魏胜男的语气越来越生气：“你可以啊江澈，我不在的时候你的生活很精彩啊。”

        “我。。。。。”江澈百口莫辩，魏胜男说的都是事实，但好像有些东西又有些失真。

        “徐天成圆是最后几天来的，辅导班已经结束了，测验也结束了。喝酒是跨年那天，大家都挺高兴的，就喝了一些。”

        “那个方弋晚上没去晚自习关你什么事？非要在上课时间给他发消息？我是不是和你说过，那孩子那样的家庭出身，思想很成问题，让你不要和他交往过深？”

        “妈，你。。。你这不是刻板印象吗，我认识方弋这么长时间，觉得他人很好三观又正，为什么要在意他个人以外的那些东西呢？我和他交朋友又不是和他父母交朋友。”

        “你才多大，你懂得看人吗？思想观念这东西都是潜移默化被影响的，你看看你现在，还在替他辩解，在跟我对峙，就说明你已经被他影响了知道吗？”

        “我。。。我哪里有啊？”江澈突然觉得魏胜男的想法有些荒谬。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你不是一直在质疑我吗？”

        “我。。。”江澈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实际上，他就是在质疑魏胜男。从小到大，他的朋友圈一直受到她的干涉，徐天和成圆是因为家庭良好，父母工作光鲜，社会地位又高才得以自由和他来往。有时候江澈真的觉得魏胜男功利心太盛，自己的生活被她把控的喘不过气。

        “算了，不说了。”江澈本就心情沉重，不想过多争辩，他也自知根本拗不过魏胜男，便转身往卧室走，却被魏胜男一把拉住。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过没在家一年，你就变成这样，你这是跟谁学的？”

        “救命啊。。。妈！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今天过生日！”江澈忍无可忍的喊出了声，魏胜男被惊了一下，满脸的不可思议。不过那种表情也只是持续了一会，之后魏胜男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把手抽了回来坐在了沙发上。

        “嗯，你回屋吧。”魏胜男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不再理会江澈。

        又开始了。

        江澈知道，魏胜男又要拿出她的杀手锏，晾着。

        从小，每次江澈的想法有一点点不符合魏胜男的心思或是惹她生气，而两人又无法调和的时候，魏胜男就会晾着江澈好几天，饭照做，但会变得不好吃，衣服照洗，但不会洗江澈的那一份，尽管只是开一次洗衣机和两次的区别。任何交流都变成了单方面的，无论江澈怎么企图发起对话，到了魏胜男那边就像是隔了一层挡住声波的墙壁，一律按听不见处理，直到江澈妥协且再求和两天，两人的气氛才会回到正常。这一招看似简单，却极其好用，久而久之，江澈表面上几乎再也没有违背过魏胜男的意愿。但表面功夫做久了，似乎也慢慢的侵蚀到了内心，比如现在，江澈自认为除了手机的意外，他没有任何错，但看着魏胜男这副样子，他却莫名生出了愧疚感，不自觉地开始反思起了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认真上辅导班，是不是和同学们玩的有些过火耽误了学习，是不是不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是不是应该听她的话重新审视方弋这个人。。。。。。。

        不是。

        江澈一言不发地拎着书包回了卧室。

        他最应该重新审视的，是围绕在自己周围的，那个看不见的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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