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接下来，任是祁泽怎样刁难，太皇太后都认准了那块玉，并且明确地表明了等他们把东西拿回来，她立刻就让人重新雕刻玉玺，保管新的玉玺和旧的那一枚一模一样，并且马上就把手里的权力连同玉玺都交给卓凌。

　　自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以来，中间经历数任皇帝，但权力都被她牢牢地攥在手里。不说卓凌了，就是朝堂中一些臣子，都不一定还记得玉玺的模样，毕竟盖在圣旨上的印记与玉玺上的雕刻什么又没有联系。

　　如今还有许多人以为玉玺依旧在太皇太后的手上，只是借口不给卓凌罢了，她说要准备一块足以“乱真”的玉玺去替代丢失的那一枚，所以想要一块年代足够久远的古玉。

　　可是说的好听，这话说着骗骗小孩都不一定行了，若是真有那一日众人提出要验玉玺的真假，难道还看不出来刻痕的新旧？

　　更别说现在谁还真心以为有了玉玺才是正统，南越的皇帝早百年前就一直用的天子印，若是论岁月，那也可以当做玉玺来用了，左右起的作用都是一样的。

　　可太皇太后这会儿又像是听不懂人话了，非得要那块玉，还以权力的交迭为交换条件，仿佛他们为了卓凌就可以什么都做一样。

　　不只是朝廷得看人脉人情，就是江湖草莽之间，没有眼色的人还能活下来的，不是武功修至最高，在世间难找敌手的人，就是有所倚仗的，看的无非还是人脉和人情。

　　江湖上的人情难还，人脉更是得花心思去经营的东西，孟青和祁泽背靠两大门派，平日里嚣张狂妄一些，倒也有他们的资本，可在人家已经放出风声准备给自家子侄铺路的时候去捣乱，绝对是结仇。

　　对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便是现在看在风泉庄的面子上，不跟小辈计较，这几代经营出的人脉却绝对是毁了，就是他们两个都是一方掌门，也容不得这样任性。

　　太皇太后就是不明白江湖上的势力强弱和其中的纠葛，她也不会没有这个眼界。这老娘娘，精明的时候没有人能够糊弄她，可她要装糊涂的时候，任别人怎么说也都不接话。

　　这是打定主意了，不过她是否将卓凌在他们两人心中的地位看的太高？

　　祁泽难得入宫一趟，却攒了一肚子的火气离开。走的时候看他的脸色，都让人毫不意外若是卓凌在此，哪怕无辜也会被他迁怒，狠狠地教训一通也消不了气。

　　但孟青了解他的性子，说是因为太皇太后的无耻而生气，倒也不至于如此，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抽身并非难事，相信卓凌知道了也不可能默许太皇太后的做法。

　　但要说太皇太后还是在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至于。她的打算不能说是精明，不过是给了一个选择罢了，若是不成，左不过一块玉，难道这偌大的宫室还真找不出一块了？

　　可若是他们同意了，对太皇太后来说自然有利可图，说不准还能借此机会消减他们两人的威风，让江湖势力之间的关系变得不稳定？

　　皇帝年轻，十几年都是给江湖人养大的，虽然作为一个继承人该学的他都学了，可那身“匪气”一时半会儿还消不掉，更别说他对自己的师叔报以如此不讲道理的信任。以己度人，若是孟青有机会，也会想到这样的办法，试试又不亏。

　　孟青一直牵着祁泽的手，防着他一时气过了头，走错了路。明都城不夜，他们回去必定会经过最热闹的街市，即便是这个时辰了，也还有行人经过，街边的铺子更是少有不开门做生意的。

　　直到走在这样热闹的街市上，周围市井的气息流水般浸润着祁泽的身体，虽然过于吵闹了一些，然而这样的生活才是人间应有的模样，很是能感染人，这会儿才堪堪地扶住了他脑中那根紧绷的危险的弦。

　　不过到底是经历过许多的人了，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让自己的情绪一直处于负面的状态，而且为了别人的算计而生气，除了显示自己的无能，别的也做不到什么，这是最无趣的事情。

　　一直让祁泽的心情难以平复的，还是有关孟家的那个秘密。

　　他是个俗人，只想自己珍视的姑娘一生顺遂，开开心心的，任何烦恼都不侵扰，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可他只要一想到当年孟青被人暗害，家中的亲人或许只关注婚事能带来的利益，他就觉得心里有根刺，将他一颗心扎得鲜血淋漓。

　　尽管太皇太后只说了她所知道的一些事，而当年不论是孟青还是祁泽，都遭逢巨变离开了明都城，此后十五年间都不曾将此处当做是自己的故乡，即便是因为别的事来过，也不过是过客罢了。

　　孟青对鱼娘以及齐氏说的话并非做戏，若是没有这个意外，她根本不会想要上门去认亲。当年的仇是一回事，然而报复回来也只是小事，并不需要孟青亲自去面对这些已经无比陌生的亲人，平白生出多少事端。

　　可事关皇后的位子，对一个小家族而言却是天大的事，哪怕当时明都城的人都对太皇太后说一不二的性子心知肚明，但有了机会，也是不妨碍他们将自家的女儿送去给一个傀儡般的皇帝做妻子的。

　　孟青当年“走失”是否有其他人插了一手，暂且不说，他们孟家在事后做了什么，祁泽也不知道。

　　然而，十五年后他们却不曾提及这一点，也不对孟青已经成婚表明意见，祁泽原来还以为他们是知道家族已经无法钳制住孟青，所以干脆只管面子情，别的都不管了。

　　可如果这件事里掺杂了别的利益相关，就容不得祁泽多想。事实上，他原先在宫中虽然低调，却也将那些宫妃的手段看了个一清二楚，千障谷的藏书又包容万象，“手段”二字，总是千变不离其宗。

　　孟家二房，可是还有一个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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