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命运之恋，抵挡爱的赤纬线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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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线灰暗的大屋子里，到处充斥着烟酒的混杂味道，当屋子的大门一被打开，我就被这股怪异的味道熏得往后退了几步，捏着鼻子，对一直紧紧地抠着我的肩膀，生怕我逃走的男人说，“这里的味道好奇怪啊……”

        从一路行驶而来的车上，男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仿佛在思考什么，他的嘴巴好多次张开又闭上，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而这个时候关切的用目光注视着我的脸，仿佛在验证我对这股味道的厌恶程度是不是如同表现出来的那么难以忍受。

        男人转过身，朝着一直尾随在我们身后的那群人，发出低沉的话语声。

        “马上把佣人们全部给我叫我回来！”

        “可是……大当家，她们全部都被您辞退了啊……估计，暂时不可能召集那么全的人手……”

        “可能，还是不可能？”男人压下眉角，一只手紧紧地勒住那人的衣领，那股气势犹如蓄意待发的雄狮，谁见了都不敢摇头说不。

        “可能！可能！马上照办！”被吓坏了的手下低下头，不住地点头，直至男人松开了他的衣领，马上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繁忙的联系着家政公司的佣人。在佣人们还无法到位之前，其他剩下来的人都开始忙开了。不用男人出声，他们就推开了屋子厚重的大门，窜进房子里迅速的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清扫着地上的垃圾，以及那些东倒西歪的酒瓶子。

        男人走进房子，环视了一圈，发现我并没有跟随着他的脚步进去，退出来，凝视着我的面孔，此时的我明明晕头转向的，根本没有从那些谜团中间将自己解救出来，做任何事情都会有起因、经过、结果，而现在，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三个小时前，我还以苏希澈的身份吃了早餐，跟着金佑熙出门去上学，与他走失之后，就被莫名其妙的面具工匠派人带到了他的府邸，被一张人皮面具相中，成了她的主人，瞬间失去了苏希澈这个身份，站在金佑熙的面前，他也认不出我。紧接着又被可恶的小鬼抢走了我的鲸鱼牙齿，为了夺回来，我进了智元高中，最后又被放我进去的教导主任认为是疯子，再然后，就是半个小时之前，当时还在集市上担心着自己会不会送命的我，被一个看上去伤心欲绝的男人叫做艾可之后，还被带到了这里。

        “艾可，我们现在到家了……从今天起，我们好好生活吧！”男人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往后靠了靠，闪躲出他的手心，警觉的看着他，为什么现在四周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如此的不安，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来排挤这一切。

        “艾可，你别怕……爸爸……我是你爸爸！”男人缓缓地向我靠近，先前的那些严肃面孔，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温柔的溪水，流淌在我的视线里，让我忍不住动容了。

        “……爸爸？”我轻声地重复着，被男人牵着手，走进了我在陆地上的又一个新家，并且记住了眼前这个发起威来像雄狮一样的男人，就是我的爸爸。

        我才踏进家门，爸爸就指着一侧的墙壁，对屋子里的人大喊了一声，“把艾可的照片快给我拿下来！”

        “咻”地一下，一根细长的拐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总之是恰好砸到了爸爸的面前，随后我们就听到了一把苍老的女声。

        “谁敢把小姐的照片拿下来，我跟他没完！”

        老人家指的小姐就是我吗？我躲在爸爸的身后，偷偷的往那个声源看去。

        满脸堆满了皱纹的老婆婆站在螺旋状的楼梯台阶上，她使劲地杵着拐杖，用声音来抗议那些向照片靠近的人。我抬起头，顺着她目光落定的方向望过去，两张巨大的黑白照片悬挂在白色的墙壁前，一张是一位看上去十分温柔的妇人，另外一张自然是看上去清新可人的少女。

        “……这是？”我疑惑的看着那两张黑白大照片，似乎是我的声音引起了老婆婆的注意力，她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我，看着我，仿佛都要将我的灵魂看穿了，在我完全没有搞清楚这老婆婆那么看我的原因之前，原以为行动迟缓的老婆婆竟然可以从楼梯上飞奔下楼，她在拥抱我的那一瞬间，扔下了手上的拐杖，拥抱我的力度并不比爸爸的力气小。

        “小姐！大小姐！真的是你……是你吗？”她轻抚着我的头，眼睛里流转出感人的泪光。

        大小姐……艾可……我……？

        “老婆婆……你是……”

        “小姐，你忘记了吗？是我将你带大的啊！”

        在这个拥抱使我措手不及的刹那，我的目光游移到四周墙壁上的玻璃镜，当我再一次认真而又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脸时，所有的疑惑都因为这张人皮面具得出了答案，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并且墙壁上挂着黑白照片，而当他们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如此的惊诧，下一秒又都会将我紧紧地拥进怀里。

        也就是说……真正的艾可小姐已经死了，而我的出现搅乱了他们对常理的推算，大家以为艾可小姐又复活了，并且回来了！那个让我叫他爸爸的男人以为自己又可以重新承担起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应有的补偿，可是，他们错了，全错了。

        我来到岸上并不是单纯的去扮演谁的角色，我只是想好好的体验一下人类的生活，如果饰演谁的话，那我全部言行举止都归于那个人，万一哪一天我厌倦了这样的角色扮演，离开了他们的身边，他们岂不是更加痛苦吗？

        不行，我必须得去找面具工匠，把我现在心里想的全部都告诉他，请他将我脸上的面具卸下来，趁着父亲和母亲还没有发现我擅自离开了海底之前，快快的回去，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我为难的张了张嘴，试图说出自己所知道的真相，可是，肚子发出了“咕咕咕”的抗议声，破坏了我心里酝酿的那些对白，我不得不承认自己都快饿得打滚了，如果还不能找到东西填饱肚子的话，我非得两眼冒金星。

        “噢，天啊……我这是在干什么，我该想到您饿了才是！”拥抱着我的老婆婆扯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慈祥的笑脸迎上了我无知的面孔，我使劲地点了点头，传递给她，我是真的饿得不行了，她走到电话机旁边，拿起话筒，温柔地询问着，“小姐，您想吃点什么呢，我马上吩咐人送来。”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些可口鲜美的鱼，知道很快就有食物可以填饱肚子之后，兴奋地说：“鱼！我想吃鱼！”

        “你真的要吃鱼？”老婆婆睁大了眼睛，那惊讶的目光并不亚于我对她说我想吃人一样。

        我疑惑的迎上她的目光，“……难道我不能吃鱼吗？”

        爸爸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膀，说：“你过去从来不吃鱼……我们总对你说多吃鱼可以变得聪明一些，可是你还是不愿意吃。”

        “但人是会有改变的啊……”我有些心虚的说，在心里暗暗的想，不让我吃鱼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藤嫂，快吩咐下去让人开始准备吧！”爸爸对老婆婆说。

        “是是！”被爸爸唤作藤嫂的老婆婆脸上充满了欢喜雀跃，就因为她日盼夜盼，原以为已经死了的艾可小姐，又回到了这个家中，这让我的心越发的感到不安，可是无论如何，我得先吃点东西，补充完体力之后，才能去思考别的问题。

        于是，在食物到来之前，我在藤嫂的指引之下，回到了我的房间，准确来说是艾可小姐的房间。

        当藤嫂的手握住门把打开它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有一丝顾及，这就好像是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进入了一个人的秘密世界。

        呲吭。

        门被轻轻地打开了。

        整洁的房间让我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已经很久不在的人所居住的，里面干净得几乎没有一丝的灰尘积压着，明晃晃的光线穿过擦得发亮的玻璃窗户透进来，和整座房子几乎不搭调的装饰风格，似乎并不属于这里。

        “小姐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打扫……您半年前就那么离开了……那时候，我就有预感您还活着，现在能看到您回来，真好。”藤嫂有些动容的摸了摸房间里的装饰品，我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摆设，在身后的那张大床上坐了下去。

        “小姐，那等会儿我把食物端到您的房间来，您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后，展开双手，平躺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

        瞬间，身体里仿佛穿过了一道电流，如同被电击划开的水平面激起的波涛在我的大脑中翻滚着。

        这……

        我全身颤抖了一下，一股奇异的感觉与身体得到了感应。

        “人鱼公主……公主……”有一把声音填充了我的听觉，我怔了怔，这声音并不是从别处传过来的，它好像是从我的身体里产生的，不，应该说是脸皮底下的另一张嘴巴！

        “人鱼公主，我是艾可，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现在你是我的主人。”那声音在和我打招呼。

        我们无法同时说话，于是我只能听她继续说下去。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听着听着似乎是自己在经历，又好像是在做梦，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可却已经过了一天，摆放在书桌上原本新鲜的三文鱼，这个时候也变了味。

        我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大脑混乱得好像一堆浆糊。

        呕——

        当我懊恼的吐了嘴里那块鱼片的时候，房门不知道被谁轻轻地叩了几下。

        “是谁？”

        延缓了000001秒，同样的一句话。

        “是谁？”

        这句话从我的后方传过来，在我还没有回头之前，全身的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少爷，是我。”

        少爷？我的神经再次被麻痹了，可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这也绝对不是什么幻听。我略略小侧了下身体，余光尽可能地往后扫过去，房间的阳台门开着，如同迷雾般轻柔的白纱随风飞扬，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这些全部都忽略掉，我看到了两条颀长的腿，这两条腿的主人……我的视线一点一点往上移，窗帘刚好挡住了发声源的上半身。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绝对不是产生错觉。

        他的目光似乎也在我的身上扫荡，那种不安的感觉又一次降临到我的头上。

        我往后退了几步，暂时还不敢直面面对那个潜藏在我房间里，还能如此光明正大的人，难道艾可还有哥哥之类的兄长吗？毕竟那声音听起来好年轻，不像是叔叔辈的声线。

        就在我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的时候，脚踢到了几个酒瓶，踉跄了一下，直接跌倒在了地上，真是不够走运！

        “艾可不像你这样……”有一个声音到达了我的头顶上，他巨大的阴影覆盖了投进屋子里的所有光线，我看不清他的脸。

        咚咚咚。

        门口的人又一次轻叩了房门，这声音仿佛也敲开了我的心房。

        他……为什么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说我不像艾可？

        “进来吧！”否定我身份的那个人从我的身边走过去，他根本没有一点点的绅士风度，也没有打算扶起我的意思，径直的朝着房门方向走去。

        在佣人开门的那一霎那，他出去，佣人进来。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原有的思维仿佛在瞬间被搅乱了，这个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在艾可的房间行动自如？

        “小姐，请喝解酒汤，这是宿奎少爷特地命人为您准备的。”端汤进来的女佣毕恭毕敬地说。

        “宿奎少爷？他是……我哥哥？还是……表哥？堂哥？又或者什么奇怪的亲戚？还有，这个奇怪的解酒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要喝这个？”

        女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您不记得宿奎少爷了吗？昨晚您喝了酒之后，都是从自己家特地赶来的宿奎少爷亲自来照顾您的……他……他可是……你……”

        我迫切的看着说话结结巴巴的女佣，就等着她为我揭开谜底，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藤嫂走进了房间，身后还跟着一个双手托着校服的佣人。

        “小姐，您该上学去了。宿奎少爷在车里等着呢。”藤嫂没有看着我，而是扫了这个房间一眼，对愣在我面前的那个结巴女佣说，“不是说过了把小姐房间的酒全部都放好吗？为什么小姐昨晚还是喝了酒？！”

        藤嫂严厉的呵斥着无辜的佣人，可我却连自己什么时候喝了那些酒，又是从哪里找出那些酒的都不知道。

        “啊……对不起……总管……”结巴女佣害怕的半跪着去收拾地上的酒瓶，可我却还质疑着“这些酒都是我喝的吗”，以及“宿奎少爷到底和我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上。

        啊……对了！我打了一个响儿，猛然从迷雾一般的大脑里理出了一点点头绪，是艾可，一定是艾可干的，现在我们等于享有着同一个人的身体，我醒着的时候，干我爱干的事情，而我睡着了之后，意志清醒的那个人就是她。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昨天她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说到了她最难以舍弃的一个人，还有到底是谁害死了她，啊……可是都怪那些酒精，烧坏了我的大脑，我竟然把最重要的那一部分给忘记了！

        “拜托你……请你帮帮我吧……我求你了，公主……”艾可无助的声音隐隐约约的残留在我的脑海里，可是那些细节却叫人怎么都想不起。

        我拍了拍脑袋，镜子里的我露出了沮丧的神情。

        “小姐不满意吗？”藤嫂让佣人将校服展开在我的面前，我想她一定是理解错了我的情绪，不过当我正眼盯在那件有几分熟悉气息的校服时，昨天的阴影回忆又一次笼罩在我的头顶。

        智元高中！是它！又是它！！

        我千万分不情愿的被换上了校服，紧接着又被人推上了豪华的轿车，钻进车门，我的头撞到了正在认真的阅读着报纸的成宿奎的脑袋，我才意识到自己跟上了贼船没有什么区别，眼前的这个人，我还没有搞清楚艾可到底和他什么关系。

        临走之前，藤嫂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一直记在脑海里回味，却尝不出这句话的味道：

        “小姐，到学校之后不要到处乱跑，外面的世界随处都埋藏着一个可能引爆的危险点。请您跟着宿奎少爷，他会照顾您的。”

        汽车慢慢的向前行驶，我的余光总是忍不住斜过去看看身旁的那个人，似乎是无论摆在哪里都属于那种极其耀眼的人，我总觉得在哪里好像看到过他……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呢……

        我闭上眼睛认真的思考着，时间一分一秒从我们之间空出来的缝隙之间流过，而那一瞬间没有人留意过上帝投掷下的小秘密。

        谁都不会清晰记得的细节，川流在生活的每一个小间隙。

        有一天，你忘了，他忘了，我也忘了，不成立的终究是一个未被解开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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