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信笺

这件事情已经查到了此处，眼看着就要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却在一个小太监这里断了线索，无论是换做谁都会气急。

        顾雅雅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如今被柳云浠这么一拦，只好作罢，袖子中的手也是紧紧的握了起来，眼中的神情极为悲愤，却是无可奈何，只得低垂了眸子，不愿被众人将自己的神情看入眼中。

        柳云浠见着顾雅雅也不再动作，心下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四下望了望，见着此事注定了要不了了之，此刻便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遂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的说道：“皇后娘娘好生歇息，妾身同公主先告退了。”

        语罢，见着皇后朝着自己二人点了点头，这才轻扶着顾雅雅走出了殿外。

        方一出了皇后宫中，顾雅雅的情绪便又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顿住了脚步，只定定的望着眼前的柳云浠，十分不甘心的说道：“刚才已经查到了那个小太监身上，既是在皇后宫中当差，那便定然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柳云浠闻言，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顾雅雅毕竟经历的事情太少，面对刚才的那般情景浮躁不已，若不是自己方才拦着，此刻她还不定陷入了怎样的局面当中。

        “那只不过是你我二人的一番推测罢了，如今也没有确凿的证据，那小太监也死无对证，你该如何？”柳云浠说着，望着顾雅雅的眼神当中含了几丝询问。

        顾雅雅听着柳云浠的问话，脑海中略微思索了一番，觉得柳云浠说的也不无道理，片刻过后，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柳絮死得何其冤枉，就这么不了了之，我心中实在是……”

        话还未说完，柳云浠便已经在顾雅雅肩膀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慰，“你莫要再想这些，在这深宫当中，本就如履薄冰，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

        顾雅雅听着柳云浠这一番安慰的话，心中也好了不少，只是脑海中也是方才那小太监死去的模样，以及皇后的那股淡然。如今细细想来，自己方才若是一个冲动上去质问，怕是之后遭殃的便是她了。

        思及此，顾雅雅自然是有些后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不再说些什么，同柳云浠回了自己宫中。

        柳云浠同顾雅雅在殿中细细说了许久，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并未得到解决，但柳云浠心中仍是松了一口气儿，至少不必每日担惊受怕，想着这些事情了。

        这么一日的时间过去，回了王府时，已然到了晚上。柳云浠匆匆忙忙回了房中，一下子躺在了榻上，只觉得一身轻松，却总觉得日后定然不会太平。

        脑海中思索些许多，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让她不由得多生了防备之心。也不知多久，柳云浠的呼吸渐渐均匀了起来，沉沉睡去了。

        清晨的阳光懒懒散散洒在了柳云浠身上，催促着她起来。她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下了榻。

        一旁的素云见着柳云浠醒了，忙走上前去轻声问道：“王妃你醒了。可想吃些什么？奴婢去让厨房那边做。”

        “早晨用些清粥小菜的吧。让厨房煮一碗白粥，再做几个清淡小菜就好。”柳云浠略略思索了一下，回答她道。素云一边在心底暗暗记下，一边服侍着柳云浠更衣打扮。

        她今日没有外出的打算，素云便挑了简单的衣服款式。只是柳云浠现在身为主母，自是要摆出一副端庄架子的，故而这衣服虽简单，却不朴素。

        只见那衣服上面暗绣着云中鹤的纹饰，随着柳云浠的走动若隐若现，自又一番华彩天成。上头配的簪子也是鹤的用温润的羊脂玉镂刻的仙鹤栩栩如生，看了就知不是凡物。

        柳云浠对着镜子照了照，看到自己的打扮，极为满意。轻笑着出了房门，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柳云浠用过了早膳，忽然想到了方无双。对于七王爷的这个表妹，柳云浠一直是疼爱有加的。好在方无双也知晓谁是真心待她，对于柳云浠也很尊敬。

        上次方无双说要去南方老家探亲，柳云浠本以为她几日之后就回来。谁料这许久，方无双都没有动静。她不由在心中暗暗想到：“无双这孩子莫不是还存着孩子心性，回了老家乐不思蜀了？”

        想到这里，柳云浠也坐不住了，当即就要给方无双修书一封，传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她吩咐素云道：“帮我拿些纸笔来。”

        素云听了，快步走回了柳云浠的房间，拿了全套的笔墨纸砚后又匆匆回来，恭敬递给了柳云浠：“王妃，您要的纸笔。”

        柳云浠接过了纸笔，细细蘸饱了墨汁，在纸上给方无双写信。内容也极为简单，无非是妹妹远去南方，思念之情甚然云云。末了还问了方无双一句，何时归来。

        她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好了，装进去信封里头，仔仔细细写好了方无双的名字，这才递给素云道：“把这封信交给王府的驿差去，我要送到南方。”

        听了她的吩咐之后，素云小心接过了这信，匆匆去给了驿差。之后柳云浠虽心中挂念着方无双，却也只好焦急等待了。

        几天之后。远在南方老家的方无双，接到了柳云浠的信。她颤抖着手指拆开了信封，见着那熟悉的簪花小楷，写着无数关切自己的话语，不由得潸然泪下。

        她心中默默想到：“王妃。无双知道你对我好，只是我却注定不能再去见你一面了。弥留之际也见不到你，只有这一封信聊表相思了。”

        原来，方无双回到了南方老家之后便开始生病。偏偏这里气候粘腻潮湿，她许久没回来，竟是不大适应。久而久之，这小病也就拖成了大病。

        到了柳云浠给她寄信的这个时日，已经是连床都下不得了。然而柳云浠的信却给了她几丝力气。方无双咬了咬牙，呼唤着侍女道：“扶我下床。再拿些纸笔，我要写信。”

        见她这样，侍女不由得担忧说道：“可是小姐……你的病，怎么能让你下床呢？你还是躺在床上好生修养吧。奴婢再去给你煎一副药。”

        察觉到侍女关切的眼神，方无双虚弱的笑了笑，安抚她道：“不过是写一封回信罢了，不碍事的。你且扶我下床吧。”

        见着方无双如此执拗，侍女也不好再拦，只是哽咽着扶她下了床。在扶的过程之中，侍女感觉到了手上轻飘飘，仿佛是没有重量一般，又不由得潸然泪下。

        小姐刚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些肉呢，圆圆的让人看了十分讨喜。怎的这些天过去，却是越发瘦了……

        她心中哀痛，面上却是不显的。只按捺着心中悲痛，扶着方无双坐到了书桌旁，轻轻给她磨好了墨汁，又细心铺开了纸，让她写信。

        方无双察觉到了侍女的用心，虽苍白着脸庞，可也感激一笑，随即开始写起了给柳云浠的回信。

        她久病在床，身上自然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连带着写字都有些发飘。方无双深深呼吸了一口，按捺住自己胸间翻腾的血意，勉强写完了这篇回信。

        她写完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心中也松弛了，猛的一泄力气，从胸中翻腾出一口血来。星星点点的血色沾染了书桌，自然也有些许沾到了纸上。

        见了眼前情景，方无双只是苦笑了一声。自己决计是没什么力气再去写一封回信了，只好如此，还希望王妃不要察觉出什么端倪。

        她颤抖着双手把信仔细封好，递给了侍女，让她去给了驿差。想了想，她又说到：“你等等。让驿差来见我一面吧，我有事情嘱托他。”

        侍女匆匆下去，不出片刻就带着驿差回来了。方无双见着驿差回来，忙说到“此次将这信送到七王妃手上，切记不要说我的病情，只说我在南方乐不思蜀，不愿回去就好了。”

        驿差知道她是有意隐瞒，不想要七王妃伤心。再看到眼前方无双虚弱的模样，饶是他一介铁骨男儿，此时也红了眼眶。

        他低声应下了，带着信退了下去，一路沿着回路去见了柳云浠。今日之后，驿差带着方无双的回信回到了七王府。

        柳云浠得知了驿差回来的消息，眼睛一亮，忙匆匆去见了他，拿到了方无双的回信。她仔细打开了信封，还没来得及阅读文字，就看到了信封之上触目惊心的血痕。

        柳云浠皱了眉头，威严问驿差道：“方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驿差得了方无双指示，自是不肯说的，只说是方无双一切无恙，不过是想在南方多待些时日。

        听了他这话之后，柳云浠只是不信，拿着手中蘸血的回信问他。见实在是瞒不过了，驿差这才含着泪水，同她和盘托出。柳云浠这才知道，原来方无双已经是久病在床，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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