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及笄

　　虽然沈卿不让景帝给她设接风洗尘宴，可因为沈卿相貌憋屈了许久的景帝还是按捺不住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转头就跟淑妃商量起来，“小七马上就要及笄了，这次咱们要给她办个大的及笄宴。你多费心些点，对了，到时候一定要把京都城那些世家公子闺秀们都请来。”
淑妃看着景帝那怎么也都压不下去的嘴角，也是莞尔一笑，“臣妾省得了。一定会让七公主在那天成为我们整个京都城最瞩目的人儿。”
虽然沈卿只是淑妃挂名的女儿，但因为沈卿的相貌，淑妃也或多或少被人拿这事取笑过。一想到沈卿现在那张秀丽清雅的面庞，淑妃心里也是与有荣焉。
只是又想到明珠宫的那位……
“皇上，那六公主那里呢？”毕竟她们两人实际的出生日期只差一天。
景帝这次根本就没多想，只凝思片刻便道，“当然是按照小七出生的日子一起办。再怎么说，小七给她陪衬了十三年，哪怕她真正身份被揭晓后的第二年，皇后也巴巴的设宴给她过了个生辰宴。而这却是小七十五年来，朕第一个为她过的节日。”
淑妃赞同的点了点头，又把她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给景帝，“皇上，忠勇侯那里好像已经完全接受六公主了。又有皇后娘娘的疼爱，六公主其实也不算多委屈的。”
景帝面皮一冷，沈滢和佟阎私下走得近，这让他提起沈滢来心里多少有点寒心。
老六不是佟氏那种愚笨得人，她肯定能看出朝堂上他这个父皇已经和佟阎闹得水火不容了。可她还是选择和佟阎来往，她心里总是会觉得不舒服的。
淑妃得了皇帝的命令后便紧锣密鼓的为沈卿的及笄宴操持起来。沈卿回宫后景帝怕宫中有不长眼的人来骚扰沈卿，便下令让人不要来打扰她。这让她的日子一下子清闲了下来。
倒是在她回宫的第五天，沈卿收到了中书令让人特地送进宫的一根百年人参，算是感谢她救治他的妻儿之恩。
周嬷嬷喜上眉梢，“七公主，您不知道现在宫里宫外都在夸您的医术高超。中书令夫人的娘家兄长昨天还进宫来给皇上磕头，夸皇上养了一个神医女儿。皇上听了那是相当高兴。听说还赏了勤政殿伺候的奴才们。”
自己的医术被夸，沈卿也是很高兴。
但她一想到系统新发布的任务，脸上的笑容也又淡了下来。
去大街上开医馆给普通百姓看病？她父皇肯定不会同意的。
在宫里当个御医？也不行，他父皇肯定会下密诏，让所有人不要找她看病的。
她还是得想个办法让自己尽快赚美貌值啊。
三月初七，天气放晴，艳阳高照。
沈卿一大早就被淑妃娘娘给挖起床了。在她还睡梦惺忪时，淑妃又让宫中最会梳辫子的侍女雪月给她梳妆打扮。等一番忙碌后，淑妃凑上前仔细端详了沈卿一番后，连连夸奖，“不错不错，难怪你回宫后，你父皇都说和你一比，他宫中的妃嫔们都像烧火丫鬟了。”
沈卿被她这般取笑，连忙摇头，“我父皇擅长气他的女人。”你们别跟他生气。
淑妃轻勾了勾她的琼鼻，又拿起一小方镜子递给她。沈卿看着镜子里笑的一脸灿烂得自己，脑海里恍然晃过霄淮景的脸，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这脸能恢复成这样，最该谢的就是霄淮景这个病人了。
“七皇姐。”一个粗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沈卿的神识被打断，回头去看就看到十皇子已经进了殿。
他们两人的年纪就差两三岁而已，但十皇子的身高已经和她差不多了。正在变声期的他捏着嗓子说话，尽量让自己的说话声变得温柔，“这是皇弟给你送的礼，祝七姐姐年年有平安，岁岁有祥和。”
沈卿看去，发现十皇子给她送的是一只鹦鹉。
大概是十皇子刚才说的祝词太长了，鹦鹉学不来，便只歪着脑袋蠢萌得打量着沈卿。
沈卿被它蠢萌模样逗笑，“十皇弟，多谢你了。”
淑妃见沈卿喜欢这只鹦鹉便说道，“原先有官员进贡了两只鹦鹉。你父皇把鹦鹉都送给你十皇弟了。你十皇弟便说也要送你一只。这些日子都是他自己在养这两只鹦鹉的。”
礼物不算太贵重，不过心意沈卿收到了。
借着这个机会，沈卿便问起了十皇子的一些功课问题，十皇子也有认真作答，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在这样祥和的氛围中却有侍女匆匆来禀报说皇后佟氏要见七公主。淑妃面色微僵，抬眸去看沈卿，要不要让佟氏进殿就要看沈卿自己得了。
沈卿也听到了侍女的通禀声，知道淑妃在等她做抉择。她冷漠地开口，“你下去跟皇后娘娘说……我这里有淑妃娘娘帮忙张罗，让她回去帮六公主吧。”
佟氏对沈滢的宠爱，她回宫后略有耳闻。
佟氏也几次要来见她都被她拒绝了。
她才不管佟氏和沈滢是怎么个母女情深，反正受害者是她，在她没有选择原谅沈滢前，其他人凭什么替她原谅沈滢。
佟氏和沈滢母女情深，那她们就自己去边上耍着吧，她就不奉陪了。
侍女离开后，淑妃递了个眼色给十皇子，十皇子会意，马上又和沈卿说起朝堂的事情，转移了沈卿的注意力。
殿外，佟氏听了侍女的回禀后，失望的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滚落。她在侍女的搀扶下去了明珠宫。宫里，宫嬷们也正在给沈滢打扮着。
看到佟氏去而又返，沈滢屏退了周围的人，来到佟氏面前，问道，“母后，是不是七妹妹又不肯见你了？“
佟氏用沉默回应了她的问题。
沈滢垂眸，语气越发温柔娴静，“母后，对不起，要不是滢儿，你们母女不会闹成现在这个地步。要不……七妹妹恨我，母后，我还是先出宫去吧。”
佟氏用力的攥住她的手，“不要！你不要出宫。你七妹妹那里，我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她以后一定会原谅我的。倒是你，你这般性子的人，要是出宫了，不管去哪个地方都是要被人吃掉的……”
沈滢抬眸，眼含泪水，“母后，要不然我去给你向七妹妹磕头吧。我们一起求她原谅。”
佟氏再次拒绝了她的提议，反倒是劝说她，“时间不早了，你快点让他们来给你装扮吧。母后相信，以你的模样，凌显鸿今天要是见了你，肯定会喜欢你的。”
沈滢又羞涩的一笑，眼底却是有黑影在沉淀。
佟氏只以为她在害羞，便没有再去多说什么。她又突然握住沈滢的手，用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着，“滢儿，你和我爹说的那件事情，我应下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你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沈滢再次抬眸，这次却看到佟氏眼底的一片坚决。
……
前殿，太监总管来通知景帝说及笄宴已经快开始了。景帝放下手头的公文摆驾去了韶华殿。今日的韶华殿，人头攒动，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众人给景帝磕头后，景帝坐于高台之上。
待众人再起身后，景帝环视四周一圈，嘴角便笑弯了起来，“今日非常感谢各位卿家能来参加朕两个女儿的及笄宴。”
说话时，他特地又看了一眼被安排在偏僻角落坐着的闵行知。他一身僧袍，光头，正低头喝着杯子里的清水。
淑妃之前跟景帝说过，会让人把闵行知“请”来。现在一看到闵行知，景帝心里大为舒畅。
目光又梭巡了一圈后，这回他落在护尉兵萧重烨身上。
萧重烨去年说是要投身行伍，但在半路上知道他的父母被霄淮景羞辱后，又回了京都城。听说他跑去见了霄淮景，也不知道霄淮景和他说了什么，再之后他就苦练武功参加了护尉兵。
今天他能站在这大殿之中，自然也是淑妃的安排。
这一个、两个……景帝都看得极为不爽。
恰好这时，太监尖细的通禀声响起，“六公主驾到！”殿中众人的目光“唰”得一下子就投向了殿门口。殿门口，沈滢一身粉色宫装，脸上的疤痕用特殊的水粉修饰的已然看不见。
她一出现，就像初春的第一缕春风吹向苍凉的大地，给所有人带来了勃勃的生机。
低着头喝水的闵行知抬起头，痴痴地望向那抹日思夜想的倩影。
站得笔直得萧重烨烨失态般的盯着那抹婀娜的身影。
就连殿中坐在人群之中的凌显鸿凝望着那抹身影时眼神也失了焦距。
不仅是这三人，可以说场上许多的世家公子们，他们在看到沈滢时，已然被她勾了心。
这样的一副情形却是让殿中那些世家闺秀们鄙视不已。以前她们觉得沈滢尊贵无比，又长得貌美无双，自然对她推崇有加，可现在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沈滢不过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庶公主，还不如她们这些出身清白的世家闺秀，这些闺秀们心中对她难免不服气起来。
再看年轻男子们对她那副痴情不移的模样，这些闺秀们就越发觉得沈滢矫揉造作。
沈滢上前给景帝磕头，景帝送给了她一柄玉如意。
其他朝臣也纷纷慷慨送礼。但礼物的贵重程度都没有超过景帝。
待行完及笄礼，景帝便淡声叮嘱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小六你以后要沉下心，好好照顾你母后。”
说完便打发她到边上坐下。沈滢藏在袖子下的手用力的攥起，如果不是怕露馅，她脸上的神色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景帝对她的淡漠就像是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告诉全殿人：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大家以后莫要再和她多亲近。
殿中的闺秀们见她被这样对待，皆是心下高兴。倒是佟氏坐在景帝的右侧，看到她落寞的垂坐在那里，她心疼得眼泪都要掉落下来了。
这一刻，她心里都不得不承认，皇帝他太偏心了。
殿中其他的年轻公子们见沈滢被景帝这般对待，都在心里大骂景帝偏心，更有甚者已经在心里诅咒景帝了。
闵行知悄悄的捏碎了手里的水杯，萧重烨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凌显鸿一介书生，想到自己并不能帮沈滢什么忙，便只能垂眸喝闷酒。
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淑妃朝殿门口的太监看了一眼，示意让太监传沈卿进殿。出乎意料的是，有护尉兵这时进殿向景帝禀报着，“启禀皇上，药王谷少谷主慕颜锦求见！”
景帝对慕颜锦的印象太好了，当即让人通传。
依旧是陆管家推着慕颜锦进得殿。慕颜锦一身雪青色长袍，虽是坐于轮椅之上，但他那张淡漠矜贵的脸庞再配上他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气度还是会给人眼前一亮。
至少殿中的闺秀们纷纷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慕颜锦向皇帝拱手行礼，景帝笑呵呵的抚着胡须道，“慕爱卿，小七这两年在药王谷多亏你的教导，她现在的医术突飞猛进，朕这个当父皇的心里高兴，由衷的要感谢你的教导。”
慕颜锦谦逊的一笑，“皇上谬赞了，七公主蕙质兰心。草民能教她的并不多。相反七公主在药王谷两年，还帮草民治好了身上的各种伤。该感谢的是草民，如果不是皇上生养了七公主，草民也沾不到七公主的光。”
景帝有些纳闷，他和慕颜锦以前也是聊过天得。
怎么说呢，这个少年虽然不良于行，可骨子里有一份傲骨，他言行举止间也会将那一份傲骨表现出来。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表现得那么谦逊？
自称“草民”，说话间还拍起他的马屁来了？
其实不光是景帝纳罕，就连慕颜锦自己也觉得纳罕无比。刚才的那番话对他来说简直太过羞耻了，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不屑这样说话，可是……
慕颜锦目光微扬，看向陆管家。
陆管家这几天没少跟他科普老谷主也就是他父亲当年是怎么娶到他母亲的事迹。陆管家说，要想成功抱得美人归，第一步就要娶得她家人的喜欢。
七公主和景帝最为亲近，只要景帝喜欢他，七公主那里就不成问题了。
陆管家觉察到慕颜锦投到他身上的目光，他一咧嘴，露出满口白灿灿的牙齿，压低声音小声道，“少谷主，你就听老奴的没错。你以前就是太闷了，又不会说话，要不然七公主在咱们岛上两年，早就成了咱们少谷主夫人了。”
慕颜锦眼皮又微微轻垂，好吧，他就勇敢一次试试看。
慕颜锦的态度虽然让景帝摸不着头脑，但这不妨碍景帝在人前长脸。他“哈哈”大笑，“慕爱卿，你是小七的师父，小七今天及笄，你是贵客，好好品尝今天的佳肴美酒。”
景帝说着让人给慕颜锦赐座。
陆管家却在这时上前一步，昂首挺胸道，“皇上，七公主既然是我们少谷主唯一的弟子，她今日及笄，我们药王谷也不能太寒碜，让七公主在大家面前失了面子。所以我们药王谷准备了一些礼品算是给七公主的贺礼。”
陆管家说着话将一份礼品单递给了小太监。小太监又恭敬的送到景帝面前。
景帝将那一份礼品单摊开，一看就被礼品单给镇住。
长长的一列礼品，足有好几页，都可以和嫁妆相提并论了。
景帝又偷看了一眼大殿，见众人的目光都在他手上的礼品单上，便故意让太监总管将这份礼品单里的礼品念出来。太监总管这一念，足足过了一炷香都还有好多一半没有念完。
景帝这才让他停下，冲着送得这么多礼品，景帝越发觉得慕颜锦这个少年知礼节，如果不是他不良于行，他都觉得慕颜锦觉得是他的最佳七驸马人选。
心里这样想，景帝再看向慕颜锦的目光时就都透着亮闪闪的光了。
“慕爱卿，你真是太破费了。不过这些礼物你既然是送给小七的，那朕就替小七收下了，算是成全你这份爱徒之情。”
听听这话说的够虚伪的，殿中许多人心里都在默默的吐槽着景帝。
但那又怎么样，谁让七公主有慕颜锦这么个大方的师父，其他人想羡慕都羡慕不来。
闵行知盯着慕颜景的目光都透着杀气。这个瘸子，他就是故意来恶心人的，偏偏在今天送这么多礼物给七公主那个丑八怪。
他这是故意在打六公主的脸。
闵行知心里越发怜惜起沈滢来，为她不公遭遇愤愤不平起来。
萧重烨更是已经在心里暗自下决定，等宴会结束后，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偷偷教训慕颜锦这个眼瞎腿瘸的废物一顿，以此来替沈滢报仇。
凌显鸿自然不能替沈滢做什么，可他心里有种强烈的渴盼，他想将被忽视在边上的沈滢紧紧地拥入怀中，轻声的安慰她。
本来慕颜锦已经让这些人极为不忿了，可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却又有护尉兵来禀报说，驻守在达州的霄淮景居然在殿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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