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蠢蠢欲动

　　
御医们循声望过去，就看到蒙着面纱挺拔的如一支清莲的女子立于他们之中。
连御医们都踌躇不敢治了，居然还有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人群中立即就有人不满的质问，“你是谁？人命关天的事情不要拿来当玩笑开。”
有人敢质疑沈卿的医术，周嬷嬷第一个不答应了。
“你放肆，这是我们七公主。七公主师从药王谷少谷主慕颜锦，她要是都不能治，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愕然间目光又都纷纷看向沈卿。这个离宫两年的公主终于回来了！
沈卿坦然的接受各种打量她的目光。见已经没有御医们再来质疑她了，她便上前去查看中书令夫人。中书令夫人眉头紧皱，发黑的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得血肉模糊，她全身更是已经被汗水打湿。
沈卿眉头一拧，又上前去为她把脉。
而就在这时，中书令夫人的身子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张着的嘴巴也开始咬起东西来。
沈卿怕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连忙拿了块湿巾让她咬住。她自己则是垂眸再去查看中书令夫人的身下。这一看站在她身侧的周嬷嬷就被吓得倒吸了口气。
只见中书令夫人的身下已经是一片血淋淋了，粘稠湿润的液体顺着她身上的衣服滴落，将地砖也染红了一大片了。
沈卿立即回头对周嬷嬷吩咐着，“快，让人去准备临盆需要的东西来。”周嬷嬷赶紧去吩咐人办事。沈卿拿起随身准备的医箱，又从里面取出各种用具。
“中书令夫人，你现在的情况很凶险，我必须马上剖腹把你腹中的孩子取出来，要不然你和孩子会一尸两命的。”
剖腹取子？
场上其他御医们听她这样一说，皆是轻抽了口气。
他们以前虽然在医书上听过这种操作，但也仅是像扁鹊、华佗这种神医才敢这样做。普通或者像他们这种御医，哪里敢这样做。
伺候中书令夫人的奴仆也吓得上前对沈卿小心翼翼道，“七公主，我家夫人身子骨弱，这是她第一个孩子。要是大人和孩子出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不要想活了……七公主，要不然你再想想其他办法，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这是不想让沈卿剖腹取子。
沈卿看了奴仆一眼，“你家夫人有癫痫之症。若是现在就剖腹取子，还有三层母子皆平安的可能。若是再耽搁了，莫说大人，她腹中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中书令夫人已经被疼痛折磨得差点昏厥过去，听了沈卿的话，她忍着痛紧攥着沈卿的衣服，求着，“救救我的孩子……只要我的孩子能活下去，我自己都无所谓……”
沈卿也没有再犹豫，给场上的御医们各指派了些事情去做。其他人又被她屏退在门外随时候命。
中书令刚从勤政殿出来，便被一个小太监告知说他的夫人动了胎气现在被送到了太医院查看。中书令夫人心下一慌，就往太医院狂奔。
一到太医院，他府上的奴仆们见到他就把夫人的情况说了一遍。当中书令听说沈卿这个七公主正在为他的妻子接生。他心一慌，脸上肌肉一垂，整个人顿时就不安惶恐起来。
原因无他，这两年里朝中官员们每次参沈卿这个七公主时，他这个中书令没少掺和。
他更甚至多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过他对沈卿这个七公主的厌恶。也说过皇上一味宠溺七公主，江山社稷将不保。
现在一想到自己的妻儿落在沈卿手里，中书令自是觉得她会公报私仇，对自己的妻儿不利。
中书令甚至在心里认定，七公主要给自己的妻子剖腹就是在报复他。
中书令心里愤怒，求妻心切的他攥紧拳头就要冲进产房。但很快就被产房外的御医们给拦住了。中书令用力的甩开御医们的桎梏，又要冲上前，产房里这时传来了中书令夫人的惨叫声。
“音音！”中书令红着眼睛像猛兽似的就去撞门。
门的材质不错，他并没有能成功撞开门。而趁着这个间隙，其他人已经又冲上来抱住了中书令。
中书令这一次甩不开人，无可奈何的他额头处青筋毕现，他扯着嗓子对着产房喊，“七公主，一人做事一人当，谭某往日里是冒犯您，可这些都和谭某的妻儿无关。你要是想报仇就找我，别把主意打在我妻儿身上。狠话说在前头，要是我的妻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了也会找你算账的……”
众人听他把话说的越来越放肆了，怕他惹祸上身，都在边上劝说着。
一片嘈杂中，太监的通报声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跪下行礼，中书令微怔了下，冲到景帝面前跪下，“皇上，微臣求你了。求你帮微臣跟七公主求个情，让她不要伤害微臣的妻儿。”
景帝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小太监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说了。所以一听中书令这话，他脸上也满是不悦的神情，“你瞎说什么，朕的小七不是公报私仇之人。你不要再闹了，跟朕在边上候着。”
中书令还想再说些什么，早有护尉兵上前将他押到边上，勒令他不要再吵闹。
中书令被人看守着也再闹不起什么风波。
景帝坐在太师椅上，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眉头也是忍不住深锁起来。
他虽然确信自己的女儿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可万一没有保住孩子或者产妇，那不仅是中书令甚至天下人都会指责她公报私仇滥杀无辜。
说来说去，他这个女儿也是真的心软，干嘛没事把这种烂摊子揽在身上。
景帝只能耐着性子等。同一时间里，皇后佟氏也听说了沈卿回宫的消息，她想带人来太医院看女儿，不凑巧的是这时有宫女来报，说佟阎向宫里递了个牌子有急事要见她。
佟氏只能让人先去把佟阎请进她的宫里。
景帝等了大概有一炷香时间，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婴儿虚弱的啼哭声。产房外众人这才轻松了口气。中书令又激动的要往产房方向冲，这次护尉军们得了景帝眼神示意，倒是没有再拦他。
产房的门被打开，周嬷嬷亲自抱着婴儿走到门口。中书令冲过去要抱孩子，周嬷嬷摇头将孩子往自己怀里一抱，“恭喜，是个男孩。孩子是早产，气弱体虚，见不得风，得回屋休息。”
中书令匆匆一瞥那襁褓中的孩子，见周嬷嬷又转身，他连忙又抓住她的衣角问，“那我夫人呢？”
周嬷嬷微微加重了语气，“大人的情况还是很凶险，七公主正在救呢。你先在外面等，有消息了我们自然会告诉你。”
周嬷嬷将门一关。孩子的出生稍微  缓解了中书令的焦灼心情。这次他也不敢再闹了，乖乖找了个地方候着。
景帝还是放心不下。他跟着中书令一起候着。这一候，就候到了太阳落山，倦鸟归林，那扇紧闭的房门才又重新被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唰”得下看向门口。
门口，周嬷嬷搀扶着沈卿正外门口走。中书令急着围上前，周嬷嬷心疼沈卿为救中书令夫人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得精疲力尽，她便有些不悦道，“中书令大人，你的妻子现在只要好好调理就能恢复身子了。我们七公主为了救你家夫人可是累得快要倒了，你但凡还有点良心，以后都不能在在外面再说我家公主的坏话了。”
中书令惦记着自己的妻儿，点了点头算作保证后便冲进了产房。
沈卿累得腰酸背痛，她想找个地方躺一下。一只宽厚的大手这时从天而降抱住了她。沈卿一抬眸，就看到了景帝那双饱满热切眼神的目光。
“父皇……”经久不见，沈卿鼻子一酸，脱口唤道。
景帝开心的笑了，脸上满是笑纹，“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要再跑那么久都不回宫了！”
沈卿又是一把抱住他，轻嗅着空气中属于景帝的气息，安心的点着头，“保证，我保证。”如果一切都按照前世的轨迹运转，这一年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她的父皇会暴毙，凶羌会南侵丰国，沈滢会趁机扶持新帝以令诸侯。
虽然有些事情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可沈卿还是放不下心来。
她还是要在宫里盯着，以防一切又都按照前世那般发展。
椒房殿，佟氏在知道景帝今晚设宴款待沈卿，却只招淑妃和十皇子时，心里的醋瓶子被打翻了。她才是沈卿的亲生母妃，皇帝却让淑妃那个贱人鸠占鹊巢，她心里十分不爽。
可一想到佟阎傍晚进宫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又惴惴不安起来。
沈滢这时刚为她泡好一杯峨眉雪芽，瞧出了她的心事便屏退四周，温柔的安慰她，“母后，外祖父也说了皇上最近有了废后的打算，又把外祖父手里的权力削了一干二净。如果咱们不再做点事情，整个忠勇侯府就都保不住了……”
皇后垂下眼皮，低喃着，“皇上这人脾气虽然坏，可他对小七其实也算挺好的，要是他……小七以后怎么办？小七知道了我们做的事情也不会原谅我的……”
沈滢将茶递送到佟氏的手里，耐着性子又解释着，“母后，滢儿知道你是在为七妹妹打算。可是你也是外祖父的女儿啊，难道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受难吗？现在凶羌那边既然有意要和外祖父合作，我们为何不借着他的手把朝廷这边大部分忠于父皇的兵力送去前线呢？父皇手里没有了权就对付不了外祖父了。外祖父以后掌了大权，他难道会为难七妹妹吗？他也是恨不得将七妹妹放在手心里宠得啊。”
佟氏有些被说动了。沈滢又继续道，“以后有外祖父在，什么淑妃良妃呀，都只能  个死物。这后宫就只有你这个女主人了，谁也越不过你去。你想怎么弥补七妹妹都可以的。”
佟氏还是有些犹豫，她沉思了许久才道，“你让我再想想。”
沈滢便没有再劝。
也是同一夜，晚膳后景帝带着沈卿消食。两人走在前面，宫人们远远的跟着。虽然刚才在宴席上景帝已经见过小女儿现在的容貌，但现在四下无人，景帝还是让她再次把面纱取下来。
“小七，父皇觉得还是有必要再给你办一场接风洗尘宴，父皇得让那些不识货的人看看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父皇有种预感，那些人尤其是年轻的那些公子哥们见到你现在这副模样，那肯定……啧啧……”
景帝觉得自己对着女儿说这些话，简直太轻浮了。
可小女儿现在这张脸雪白无暇，景帝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骄傲感，他是真的想自豪的告诉全天下人：我们家小七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被全京都城人嗤笑的丑八怪了！
沈卿无语，她是想恢复容貌。
可她现在并不想让景帝给她招驸马爷啊。就京都城这些公子哥们，以前她丑时，哪个提起她都是一脸倒霉的样子，现在她的脸治好了，这些人又围上前，这样的男子她才不稀罕。
沈卿婉拒了景帝的提议。父女两人又聊起了许多分离时各自发生的有趣事情。
深夜，沈卿躺在床榻上，脑海里又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宿主，慕颜锦身上的毒虽是已经解了个七七八八，但他还没有站起来，这个任务还不能算你成功。现在，系统要给颁布新任务。】
沈卿觉得慕颜锦到现在还没有站起来是因为他的心理原因作祟。她辛苦医了两年，就差这临门一脚没有拿到美貌值，她很冤啊。
【叮！系统：开启‘救死扶伤’新任务，要求宿主要在一年之内取得十万美貌值。美貌值可通过医治或者帮助病人得到。】
沈卿，“……”很坑！
【系统：宿主，你要是有了这十万美貌值，系统商场就会向你开放，你就可以买到系统商场里很多你们这个大陆都没有了仙丹妙药了。】
京都城南城有一片贫民区。这里住着三教九流，来自各地的贫民百姓。而在南城梧桐巷的最深处有一家百草堂。
谁也记不清这家百草堂是什么开业的，只记得某天打开房门，这家药堂就已经在那里了。药堂的老板是一位已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妇人品性温良谦和，又乐于好施，加之这里卖出的草药都比一般的药铺便宜，故而南城这片贫民区的百姓们有个头疼脑热都喜欢来她这里抓药。
大家都叫她薇娘。
这天薇娘刚打开店门，就有两个老妪进店买药。薇娘对着药方抓药时，两个老妪中穿深色衣服的老妪便说起了她在中书令府上当值的儿子。
“千真万确。中书令夫人的孩子真的是七公主给接生的。听说中书令夫人当时就剩一口气了，七公主把中书令夫人的肚子给剖了，夫人和孩子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薇娘在听到“七公主”时，眼眉毛一挑，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不是说七公主在外面游学吗？”
穿深衣的老妪也没多想，只激动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拿出来分享，“七公主前两天回来了！听说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七公主这次回来她脸上已经没有两块大黑斑了……宫里有见过七公主的人都夸七公主貌若嫦娥……”
老妪的同伴听她把话说的越来越离谱赶紧出声制止，“七公主就算是脸上没有斑了，也还是六公主漂亮。我女儿可是在英国公府当值的，她回来跟我说过，六公主是她见过的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了。”
“六公主又不是皇后娘娘的嫡公主，皇后娘娘的母亲可是当年名震整个京都城的宁大小姐啊。七公主身上流着宁大小姐的血脉不会丑得。”
“可是听说皇后娘娘长得并不如那个罪妃容美人好看啊。七公主也不一定就会比六公主好看。”
两个老妪说话间已经自己争论起来了。
宁娘听着两个老妪的争辩，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眸深处有明明灭灭的光芒在闪烁。
佟阎……
如果不是这个邪恶至极的男人，她的外孙女又怎么会有那么苦难的生活。
当天夜里，宁娘将药堂一关，她坐在书案前沉思了许久，最后才像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提笔在纸上写起了信。第二日清晨她又亲自把信送去驿站交给信使。
只是她不知道，她一出药堂时一双鬼祟的眼睛就紧盯着她了。等她把信送出去后，那人也走向了驿站。又过了半个时辰，忠勇侯府里，佟阎拆开了手上的信。
快速的将信看完，他的唇角扬起了一抹阴狠的弧度，“宁氏，你既然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佟阎将信烧光后又招来小厮吩咐道，“从明日开始，你就多派一些人到百草堂外蹲着，切记看好她，等我命令。”�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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