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讲信用

那边华圣天女已经派人来查看西神子的牢房。来人做侍卫头子打扮，发型潦草，梳了个二八分，厚厚的黄色刘海撇在右侧。身上穿的也可以说是褴褛了。

        刘离鹤心中叹息：一看这打扮，就知道，他活不久的。

        刘离鹤躲在西神子乱糟糟的被窝之中。西神子笑嘻嘻地看了床上一眼，对来人说：“哎呀，侍卫长，好久不见！”

        “西神少主在上，属下有礼了。天女让属下过来，问问少主最近过的可好？”侍卫长沉声行礼。

        “还行。就是素续缘那小子日夜鬼叫，让本少主不得安宁呐！华圣一来，他叫得更惨！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折磨这小子？华圣她……得到乐趣了吗？”西神子轻佻地说，促狭的眼神一直来回乱瞟侍卫长。

        刘离鹤气得在被窝里骂了一声娘。老娘连根毛也没摸着，尽便宜华圣这母猪！

        看西神子抗拒的样子，华圣天女绝对是个丑得令人发指的母夜叉。

        侍卫长不为所动，淡淡地说：“天女为了魔界的万年大业，牺牲自我，此事若成，她居功至伟。倒是西神少主，碍于家威，不肯主动退亲，又不肯跟天女联姻，整合两族魔兵之力，拿下中原武林。实在是令人费解，有时候属下难免认为西神少主愧对自己的身份。”

        “什么碍于家威，说得太委婉了。我纯属打不过我老爹老娘。这不是乖乖地被关在这里。哪里想得到，还能看得到自己的未婚妻天天对别的男人威逼利诱哦！”

        侍卫长冷静地说：“少主若是更有担当些，主动选择退婚或者联姻，还会被关在这里吗？”

        西神子突然笑起来：“你这话可真说到点子上了。侍卫长，你也知道，本少主一向不好女色，倒是和男人们玩得来。你不也是本少主的好友之一吗？”

        刘离鹤感觉自己好像吃到瓜了，又好像没吃到。她不怎么灵光的脑筋转了几圈，心想，反正和自己无关。于是，就放弃动脑子了。

        谁知，西神子又接着说：“这素续缘……”

        刘离鹤一激灵，竖起耳朵努力地听着。

        西神子说：“这素续缘嘛，本少主是有那么一丁点兴趣……但是看在表妹对他势在必得的份上，本少主只好割爱了。等两人玉成好事，本少主自然就自由了。”

        刘离鹤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揪住西神子先暴打一顿！

        这时，牢房外又走来一大堆人。其中一个人，华服曳地，珠钗满头，宝石的光芒照得牢房里光斑乱晃，

        “表妹，表妹，你来看表哥了哦！你还带了这么多人来看我，难道是迎接我出狱吗！”西神子看着华圣天女，激动得热泪盈眶。

        不过，华圣天女冷着一张脸，完全不吃他这一套。“表哥，别来无恙。我看你待着这里，还挺高兴的。”

        西神子涎着脸：“那还用说，在这里天天都能听到表妹千娇百媚的声音，偶尔缠绵，偶尔大义凛然，偶尔怨恨，偶尔又凶巴巴地。可真是精彩！我待在家里，哪有这等好戏看！表妹，这次过来，能不能跟表哥聊小半天，就像你对那个素续缘一样。”

        西神子重重地强调了“小半天”。恍神中的刘离鹤猛地听到这几个字，心中活动开了：这个小基佬是在暗示什么吗？

        她悄无声息地摸索着，床铺在帘子背后，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这个西神子，刚刚说自己对素续缘有兴趣，肯定是偷偷潜进去见过素续缘。果然，她摸到了一个可以活动的墙砖。她轻轻一推，缩身钻进去。

        墙洞一直通向素续缘的水牢，不过洞口有一层厚厚的结界。刘离鹤试探着碰了一下，被弹回来了。这西神子修为很高深呐！这么好的功力，能隔这么远用功体维护着结界，以免素续缘水牢里的水漫过来，内力过人。这么好的身手，居然在牢里装疯卖傻。刘离鹤暗暗起了戒备之心。有机会一定逮住他干掉。

        另一边的洞口，西神子还在大声说话：“表妹，素续缘那个傻小子，不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啊！你想要他老爹素还真的势力，你直接去搞他老爹素还真嘛！表哥拿出自己浑身功力，最顶尖的绝招，帮你按住他的双手双脚，还有他的人中！”

        华圣天女不耐烦地说：“西神子，那里不叫人中！”

        西神子顿了顿：“啊？人的中间，不叫人中吗？哎呀，不要在乎这些细节，你就说你表哥的结界厉不厉害吧！素还真一定猜不到，看上去是结界，实际上是个迷阵哈哈哈哈！表哥现在已经练到第九层了，布下的结界迷阵，阵眼很难找的。除非素还真能看出那些眼花缭乱的花纹其实是不断地重复和变形的，那是幻境，而阵眼是唯一不变的！”

        华圣天女皱起眉：“这种规律，恐怕寻常修道士都能摸索出来。表哥，我劝你还是多多出去见见世面，对你有好处。别练成了什么小儿玩意，就以为自己是高手。看来你们家，你爹娘虽强，但真的后继无人。我们的婚事，我要再考虑考虑。或许……我可以嫁给你老爹。”

        西神子语塞。

        刘离鹤七手八脚地按照西神子话中的线索，解开了迷阵，潜回素续缘身边。

        “事不宜迟，不知道西神子能拖延多久。我们快走吧，你有什么疑心疑惑，逃出去再说。”刘离鹤使出自己十成功力，逼出了素续缘琵琶骨上的铁锁铁钩。

        “可是……我无法动弹，会连累姑娘的。”素续缘看着自己几乎残废的四肢，脸色破败。

        “怕连累我就不会来了！你就算要死，也该回去给中原武林千刀万剐，才能免去你爹亲的罪，你懂吗？你死在这里，一点价值也没有。”刘离鹤嘴上不停，手脚也不停，扶着素续缘准备游出去。

        两人的动静震出了水波，眼看水波就要传到狱卒和华圣天女那边去。刘离鹤连忙使出一个凝水决，把身边的水都凝固住了。

        “啧啧啧，好身手。”牢房那边传来西神子的赞叹，不过随即他又掩饰：“表妹对付素续缘的身手真是好！一流！可惜没用。”

        牢中的狱卒魔兵，全都去围着华圣天女了，谁也不想错过在天女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

        刘离鹤一边顺顺当当地拖着素续缘离开水牢，一边感谢高等生物的趋利性：原来在魔界，狗腿也是第一要务啊！

        两人马不停蹄地逃离魔界，一路上素续缘都封住自己的周身大穴，以免疼得喊出声。

        直到远远离开了，刘离鹤才发现素续缘的肉身已经接近崩溃离散的状态。“喂！你疼就要叫啊！叫出来伤口会好的快一点！”

        刘离鹤输入一股强大的气劲，冲开了素续缘被封住的大穴。

        素续缘浑身湿透，大汗淋漓：“如果喊出声，会让魔兵发现姑娘的。”

        “哎呀，你就是太客气了！你现在身子很差，不堪一击。我们离翠环山还有一段距离，这一路上凶险无比，那些正道人士都要诸了你，可没比在魔界坐牢好多少。我们先想个办法掩盖身份，我带你去求医。”

        素续缘脸色惨白，垂着头：“素续缘实在罪该万死。”他想起那几个夜晚，自己双手上染红的血，全是正道栋梁的命和魂。

        “乱说。犯了错就只想着死，你好歹也得刚一回魔界，替正道人士报仇啊！”刘离鹤刚动了真气，有些喘不过来。

        “姑娘，你刚才劝续缘，应该回中原受死，不该死在魔界。如今又说我该杀回魔界去，替那些亡魂报仇。续缘到底该听哪一句？”

        刘离鹤愣了一下，咧开嘴笑了：“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素续缘脸色凝重：“姑娘讲话的神气，倒是让续缘想起一个人。”

        刘离鹤听了，仔细想想，又笑：“你直说是西神子嘛！确实，那人感染力很强，本大姑……额……本少女都差点被他同化了。”

        素续缘认真地说：“在下入魔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魔，便是他。姑娘你倘若不是魔界中人，一定要小心提防他。”

        刘离鹤心中突突地跳：“那岂不是……是他让你入魔的？这小基佬，竟然敢给我下套！他出手相助，放咱们走，肯定是阴谋！”

        素续缘也不解：“他帮助了你？在下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他下的魔手，只是一个推测。他在牢中见过我两次，倒没有对我做什么。后来华圣天女……天天来。华圣天女走了之后，他又来看过我一次，笑着说我不是魔界世族郎君的好人选，就再也没来过了。他怎么会帮助女侠救我呢？”

        刘离鹤干笑了两声，“我说有办法让华圣主动不嫁给他，而且不伤害他两家和气。”

        素续缘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刘离鹤正想发脾气，看见素续缘饱受摧残的俊脸，人畜无害的清澈眼神，那股火气就烟消云散了：“我当然没想过！本大姑哪有心情伺候他们魔族，只有心情消遣他们。”

        素续缘说：“他不喜欢女子，又不愿意破坏两家联姻安排，所以才坐牢的。女侠既然说有办法，就该帮他想想办法才是。”

        刘离鹤本来坐着歇息，一听这话，从地上跳起来：“你意思是说我不讲信用呗？也就是你，要是你爹亲，还嫌我消遣他们不够呢！什么信用不信用的！”

        素续缘突然抬起脸，问：“我爹亲是这种人么？”

        刘离鹤看着他双眼，心中不由得有些慌张：“他就是这么老奸巨猾。”

        素续缘淡淡地笑了：“这跟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两人随即陷入了沉默。刘离鹤心想，老娘只是图色而已，刚才的心慌是什么情况？我还不至于真的爱上一个木头人吧？

        虽然他此刻，对于刘离鹤而言，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青年英俊男子。

        日头稍微偏了西。

        刘离鹤把素续缘扶起来：“咱们走吧，西神子的事，以后再说，说不定他救我们是故意坑我们呢！先逃吧。”

        素续缘也努力地站起来：“我们去哪里？”

        刘离鹤想了想，回中原？肯定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去云渡山？一页书据说也受伤了，自己还在定禅天休养呢。我们也去定禅天？定禅天在哪呢？

        刘离鹤指着西边说：“我们去希罗圣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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